作者:天选之人
这也许,是他当前?离落雁案最近的一步了?。
也许这个盒子里,没有案子的线索,又?或许,藏着与案子无关,却惊天的秘密,又?或许,空无一物。
但他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
期间,飞鹰问了?三?次,邹以汀都闷头不回复。
飞鹰:“怎么办呀,郎君不吃饭。”
黄鹂啧啧嘴:“你别管了?,现在大概除了?世女,没人?劝得了?郎君。”
飞鹰:??为啥啊,他们已经这么要好?了?吗?
飞鹰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世纪。
月上梢头,今日是陈银宝轮夜值,她交班回来时,看见邹以汀还闷在那。
她躲到一边,心道到底要不要把?人?送回去呢,嘟囔着王文和王春希的饭吃完了?没,有没有发现自?家郎君不在家啊。
正踌躇间,只听卡擦一声。
陈银宝瞪大眼睛,她忙不迭跑过去:“妹夫,你打开了??”
邹以汀被她的称呼喊得怔愣了?一下,紧接着,目光坠到那盒子里,夹在烧灼的毒液中的,颤颤巍巍的一张字条。
【天政十三?年,帝欲杀邹婧柔与左悠,由后宫献计,举杨家之力,嫁祸之。】
短短一行字,意料之中,却又?难以置信。
陈银宝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陛下若是不知此事,才是真的可怕。
现在得知陛下是幕后主使,也不过多了?一句“呵,帝王之心”的感慨。
而邹以汀。
他默默放下字条,放下盒子。
乍一站起,竟微微有些晃。
陈银宝一惊:“妹夫,你没事吧?”
邹以汀摇摇头,沉默地走了?出去。
八岁那年的天崩地裂,十岁那年的知遇之恩,十三?岁的亲授虎符,二十二岁的调离镇潮,二十七岁班师回京,赐婚授官。
他的人?生,都被那人?轻易摆弄。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年少时的英勇、衷心、感激,都是真的。
“臣叩谢陛下隆恩。”
“陛下不以臣卑鄙,拔擢于微末之中,委以重任,此恩此德,臣铭感五内,永志不忘。”
“臣必当殚精竭虑,夙夜匪懈,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天上下起了?雨。
飞鹰想帮邹以汀撑伞,邹以汀却走得极快,快到他跟不上。
“郎君,郎君?”
十九年。
他想过这个可能,但没有证据,所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但眼下,无论是真是假,邹以汀都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所谓隆恩浩荡,都是假的。
随时可以给予,也随时可以收回。
十几年战马并肩打天下,一朝疑虑便锒铛入狱。
那些赏赐,于你是天大的荣耀,于她不过是政治的手段。
这条皇权的路,早已染上一层又?一层血腥。
更让他绝望的是,王元凤还活一日,他娘亲就?不可能平反。
哪怕他把?所有确凿证据送到王元凤面前?,她一句话。
邹婧柔就?是贪墨,邹家就?是罪臣。
邹以汀耳边嗡嗡作响。
他感知不到雨的存在,只想要快点离开。
快些,再?快些。
直到他走出皇城司。
皇城司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夜半三?更,周边无人?。
那人?便立在街角,撑着一把?伞。
那把?明晃晃的,他一直没能还给她的那把?名贵伞。
她甫一见到他,就?朝他走来。
仿佛早已知道一切。
她举着伞,走到他的面前?,仿佛将天地间唯一的柔光带了?过来,隔绝了?所有冰冷的雨。
“叫我早点回家,你却不在家里等我,”她柔声道,“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到皇城司来了?。”
她语气那样轻松明快,却饱含安抚。
邹以汀的眼眶骤然浮起殷红,眼睫敛着,长发在雨中滴滴答答落着水。
然后,他紧紧拥住了?这一抹柔光。
乾玟回抱住他,也不嫌弃他身上湿漉漉的。
“怎么都不知道打伞。”
她道。
“怎么了?,邹以汀。”
邹以汀闷着头,用尽力气般,紧紧拥住她。
下一瞬,乾玟忽然扔开伞,双手将他搂住。
邹以汀只觉失重了?一瞬,竟被她抱起来,在泠泠雨中转了?一圈。
然后她轻轻把?他放下,让他靠在屋檐下。
皇城司屋檐上的黄灯笼,投下一豆黄玉般的光。
在昏黄的,被雨不停截断的微弱暖光下,她搂着湿漉漉的他,给予他细细密密的、无声的安慰,那些吻落在他的额头、眼睫、鼻尖,最后温软地缠磨着他的唇。
这场冷雨在她的吻下升了?温。
她如羽的眼睫在光下像是鎏金一般,专注地凝视着他,毫不嫌弃他的狼狈。
用温柔到像是涓涓温流的声音,轻声哄他:
“别哭,
我接你回家。”
第42章 我只肖想过,嫁给你……
回家。
霎那间,邹以汀方觉,只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那样急着离开?皇城司,并非想“回家”,只是为?了寻她。
寻她的臂弯。
马车上,乾玟没有问他任何事。
他知道,她都?清楚。
当了陛下的眼线那么多?年,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剩下的,我自己查。”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坚定道。
“好。”乾玟笑了,“我也没有可以提醒你的了,唯有一件,每一天,都?要安全回家。”
邹以汀不?由勾起薄唇:“嗯,我答应你。”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
回去后,黄鹂备好了洗漱的水。
飞鹰眼睁睁看着王文进了屋:?
几息后,吓得晕倒在地。
乾玟:“黄鹂,处理好。”
黄鹂:……
邹以汀洗漱毕,出来时,便嗅到浓浓的姜味,冲人的、浓烈的姜气,与红糖的暖甜混合在一起,扑进他的鼻腔。
乾玟还?专门准备了一碗冰糖,用镊子往碗里多?加了两块,完了她又顿住,思?考了一番,又加了两块。
邹以汀尽收眼底,不?由又觉心头酸酸的、胀胀的。
好暖,好暖。
如梦似幻。
思?及此?,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一条温暖的、厚实的长巾盖了下来。
隔着长巾,她帮他揉着头发,仔细地,一缕一缕地揉着。她的指腹有力,按摩似的,让他紧张的头皮一点点放松下来,渐渐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