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她性子倔,骨头硬,但脚踝捏在手中,手感纤细匀称却像一支细竹,仿佛用点力就能掐断,他攥着她脚踝好半晌,手背青筋勃发,力道却反而轻了许多,但声音仍旧冷淡,陈述道:“你看不见。”
他力道轻柔下来,
散瘀的药捂在掌心,按在淤肿处,不疼,反而挺舒服的,
但谢延玉还是压着一股火气。
听见他这回答,她直接开始阴阳怪气: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兄长就帮我上药?那您还真是心善,我一直以为这种事就只有下人愿意做,谁知道您也愿意做呢,毕竟如若不是身份所限,为什么要捧着别人的脚给人上药?”
她语气温和,
但是说的话却很尖刻,
谢承谨知道她本性,但此刻还是被措不及防刺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她把他类比成下人,而是因为她那句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给她上药?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道:“名义上,我是你兄长。”
谢延玉愣了下:“什么?”
谢承谨将话说得很完整,因果清晰,也不知道究竟为了说服谁:“我是你名义上的兄长,所以应该帮你上药。”
谢延玉顿了顿,没出声。
她有时候是真的捉摸不透他,
他性格太冷,像一块冰,连情绪都很少有,她少有的几次见他生气,就是她和贺兰危接触,应当是因为他觉得她违背礼法,除此之外,就连她好几次阴阳怪气和他说话,他都没什么情绪波动,就像现在一样,即使把他类比成下人,他也是毫无波澜。
她看不明白他,
然而她心中虽然仍旧烦躁,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但那股子火气已经泄出来,情绪就平复了一些,她安慰自己,她这也算是把谢家大公子当奴才使。
于是她把腿放在他掌心,任由他帮他按完脚踝,又给小腿的伤口上了另外的伤药。
直到他帮她包扎完,
她才又道:“那就多谢兄长给我包扎了,您先去忙吧,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下。”
谢承谨帮她包扎完,听她这么说话,还真有了一种被当成下人的错觉,
他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但见她这么迫切要他走,却陡然生出一点不悦来,她支开他又想干什么?
他安静片刻,
随后又在桌前坐下来,淡淡道:“无妨,你睡。”
他说:“我在这里看着你。”
*
谢延玉感觉他就是想监视她,
但她确实累了,没过多久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
是因为感应到了传讯符里有灵力波动。
这意味着有人给她发讯息来了,
她看不见消息的具体内容,
但把指尖放在传讯符上,她能感知到,是那个陌生人给她传来的消息——
他为什么阴魂不散?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看着她监视她,但她都已经离开怨宅了,他为什么还缠着她。
她稍稍起身,有些不耐烦。
那一边,
谢承谨听见她的动静,朝她这边瞥了一眼。
他没想到她会真的睡过去,因为睡得不太安稳,总在翻身,所以衣领有些松散了,露出多余的一截锁骨,头发这时候也有些凌乱,乌黑的发丝藤蔓似的垂落下来,落在锁骨弯,白肤黑发,颜色对比强烈。
谢承谨视线微顿,然后淡淡移开眼,低低问:“醒了?”
谢延玉:“……”
谢延玉真是没想到,一觉醒来,谢承谨居然还在这。
她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谢承谨则没再回应她。
屋子里又陷入一片寂静,偶尔能传来一点翻书的声音。
谢延玉听了一会,知道谢承谨是在看书,她睡着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这里看书。
她觉得有些荒谬,
她跟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让李珣找来这里,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开他谢府中的耳目,她不想让谢承谨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他这样监视她,她做什么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还能做什么?
她捏着传讯符,脸色有些阴郁。
这时候,
传讯符里的灵力又波动了一下。
谢延玉又将注意力挪回了传讯符上,
她捏着传讯符,半晌,突然想到——
既然谢承谨在这,或许她可以利用他,脱离这陌生人的纠缠呢?
谢承谨恪守礼法,看不得她去找贺兰危,嫌她败坏规矩,那看见这人的讯息,应该也会帮她直接掐断,而且他修为足够高,应该和这人不相上下。
虽然这人帮了她,但总在暗处像鬼一样盯着她,这已经足够令人不舒服。
她想到这,
直接起心动念,把传讯符之中,她和这人之间关于人偶的那段讯息记录给删掉了。
余下的都是这人单方面纠缠的一些讯息,她捏着传讯符,下了地,一瘸一拐往谢承谨身边走,然后道:“兄长。”
谢承谨看向她,面无表情,视线又往她脚踝看了一眼,
但他没有出声,似乎等她继续往下说。
谢延玉把传讯符递给他:“我眼睛看不见,刚才收到几条讯息,可以劳烦兄长帮我念一下吗?”
谢承谨几乎要冷笑出来了,平日里遮遮掩掩,现在却主动把传讯符给他看,以她的性子,很难说不是在算计什么。他冷漠地看着她,过了好半晌,却还是把传讯符接过来。
然后一垂眼,
上面几条消息,按着时间,从现在的到以前的,先后映入眼帘——
【宝宝,为什么谢承谨会在你房间里,是不是他恬不知耻自己贴上来的?宝宝能不能不要理他?】
【宝宝,可以不可以离那些坏男人远一点?】
【宝宝……】
【好漂亮。】
【领口有些松,锁骨上的痣也好漂亮……】
【我爱你。】
谢承谨脸色冰寒,
他下意识看了谢延玉一眼,却发觉她锁骨白得晃眼。
他视线微顿,看见她锁骨上,真的有一粒很小很小的小痣。
第45章 一寸一寸 触碰她
谢延玉一直在被一个化神期的妖物监视着,
从她在怨宅开始,这妖物就一直在看着她,无时无刻地看着她,甚至到现在, 它也在看着她。
谢承谨用灵力从房间里一寸寸搜寻过去, 发现源头在谢延玉身上。
应该是那妖物把自己的神魂附在了谢延玉身上的某一处, 所以才能一直看着她。
他捏着传讯符,视线落回她身上,牙根都在发痒,
知道她把他当枪使, 但于情于理, 他不可能放任一个妖物和她纠缠不清, 好半晌,他才冷漠道:“有妖物把神魂附在你身上,应找到它, 驱走。”
谢延玉眼睛看不见,
她不知道那人又给她发什么消息了, 谢承谨没念给她听,但她刚才也想到了,
如果他还能监视她,就说明问题不出在怨宅,出在她身上。
眼下听见谢承谨的话, 她倒不觉得太意外, 只是安静思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不过现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也没意义,她出声问:“兄长要如何找?”
谢承谨闻言,视线冷淡地看着她,
他喉结滚动了下,却半晌没有出声说话。
谢延玉长久听不见他回答,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根本没有说要帮她找。
他只是说应该把那妖物的神魂找到再驱走,是她先入为主,认为他会出手,可是他如果要出手,应该也不会等到现在,一直不回应她。
谢延玉想到这,又想去看谢承谨的表情,但眼睛被蒙着,她看不见,就只能隐约感觉到,他好像正在注视她。
他似乎没有要帮她的意思,那么她就只能自己来,
但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那妖物的魂魄附在哪,思忖半晌,她还是决定问问他要怎么办。
她张了张嘴,但还没来得及出声,
下一秒,
就突然听见他道:“过来。”
他语气平直,毫无起伏,但听这话的意思,又像是要出手帮她找了。
谢延玉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的,但好歹也算是在帮她解决麻烦,于是她点点头,摸索着又靠近了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