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她终于忍不住,眼睛弯了起来:“没有。”
“那就好。”池宴想起另一事,抬起她的下巴眯了眯眼,“你从哪儿弄来的五石散?”
民间严禁生产、买卖五石散,只能从药铺等合规渠道购买,但即便如此也有限制,不可能大量购入。
而裴云鹤那模样,分明是吸食过量。
他在外面为抓捕嫌犯几乎跑断了腿,她倒好,在家里顶风作案?
沈棠宁眨了眨眼:“那不是五石散。”
池宴一顿:“那是什么?”
“一种可以让人神志不清,致幻的药物。”
他诧异地道:“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棠宁清了清嗓子:“你表弟寄回来的,他还挺喜欢淘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寄给我。”
池宴:“……”
突然有种娶了个黑道头子回家的错觉。
第379章 传位于我
曲玲珑的动作也很快,不出两日,整个燕京都得知裴少夫人和离的消息。
看着曲玲珑正在清点她的嫁妆,让人一箱箱往外抬,一开始还裴夫人忍气吞声劝她,见她不吃这套,终于忍无可忍指着她的鼻子骂:
“没心肝的东西!嫁到我家来好吃好喝供着你,如今我儿子出了事,你就迫不及待要和离,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曲玲珑本来还想体面些收场,不欲与他们过多的纠缠,闻言也忍不住了,冷冷望过去:“忘恩负义?裴夫人怕不是忘了,从前我生不出孩子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百般刁难的?你儿子本就是个残废,你家还好意思腆着脸骗婚,这笔账回头我曲家自会去官府求个公道!”
她娘家听到了京中的流言蜚语,为了博个好名声,特意派了人来接她回去。
“你!”裴夫人涨红了脸,又惊又怒,一时没想到从前对她言听计从的人竟然会还嘴,气得捂着胸口说不上来话。
裴明珠连忙扶住她,皱着眉看向曲玲珑,语气冷了冷:“长嫂,你就是这样跟娘说话的?你不是自诩名门贵女,你的教养呢?”
曲玲珑简直想笑,她面带讥讽地望着对方:“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从前嫌我端庄无趣,像对待下人一样朝我呼来喝去,如今我不过是学你粗鄙无礼,你反倒又拿那些个教条来压我?”
她蓦地讽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合着我们裴小姐不是什么性情豪爽直来直往,而是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来说?”
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小姑子了,今日总算是能痛痛快快骂一场!
裴明珠脸色奇差,有种被揭穿的恼羞成怒,她的目光看向某处,如蒙大赦:“大哥你总算来了,再不管管你这夫人,她怕是能上房揭瓦!”
曲玲珑下意识抬眼,只见裴云鹤站在不远处,他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胡茬,落魄又颓丧,正满脸阴鸷看着她:“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设计我?”
否则好端端的,他怎会当众做出那等失态的事?
她心里有些怵,掐了掐掌心维持住镇定,面上故作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隔着大老远未卜先知?我若真有那样的本事,也不会白白在你家受这么多蹉磨!”
裴云鹤心中已经认定是她搞的鬼,扑上来要掐她:“贱人!你竟敢害我至此!”
眼里闪过惊慌,曲玲珑踉跄着后退,好在曲家的人及时上前拦住他,没让他靠近。
她恢复了底气,不紧不慢整理了下衣袖:“裴云鹤,你做过的那些好事,若是捅了出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咱们心知肚明!”
她瞪着他,眼里泄露几分令人心惊的恨意,“若是能体面地分开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裴云鹤瞳孔骤然一紧。
——
曲玲珑提出和离比沈棠宁想象中还要顺利,不过也不奇怪,燕京流言正盛,裴家不敢不放人。
与此同时,还有个不错的消息。
池宴回家后第一时间将朝堂上发生的事告知了她:
“齐国那边传来战报,姜稚京胜了,她联合北狄大败齐国皇室,杀入盛京第一件事,就是拿刀架在皇帝脖子上,逼她父皇写下了传位诏书!”
沈棠宁听得入神,在池宴的描述中,仿佛能联想到那场景。
……
宫门被撞开,姜稚京身披盔甲手持长剑,身后便是一片血流成河。
那缓慢的步伐如同催命的魔音,躲在御案下的皇帝不由惊恐地瑟瑟发抖起来。
脚步声倏然停在他面前,御案被一剑劈开,皇帝吓得惊叫一声,被人提起衣领掷到了龙椅上。
姜稚京戏谑地睨着他,她的脸颊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眼神被杀意浸染的明亮锐利,天真又残忍:“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皇帝不自觉垂眼瞟了眼那还在淌血的长剑,被血染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又是一个激灵,惊恐愤怒地瞪着她:
“孽女,你这是……逼宫篡位!”
姜稚京满不在意地挑起剑尖对准了他,从脸到脖颈,再到心脏,一寸寸下移,她欣赏着皇帝吓到噤声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丝愉悦:“是又如何?”
话音转冷,她口吻讥诮,“这不都是父皇一手促成的吗?”
命门被拿捏,皇帝不敢再激怒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稚京,其实父皇最中意的继位人选就是你,咱们父女俩又何必闹到兵戎相见的程度?这样,你把剑放下,让你的人都退出去,以后你还是齐国太子!”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这个疯子再说。
“听上去似乎不错。”姜稚京偏头笑了笑,眼神若有所思,轻轻撇嘴,“可是我现在不想当太子了,等父皇退位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不如父皇现在就写下诏书,传位于我吧?”
她口吻俏皮,仿佛小女儿家的撒娇,皇帝却听得脊背生寒,下意识怒道:“你!”
一句“不要得寸进尺”还没说出,锋利的刃骤然吻上脖颈,寒意让他一个激灵,顿时紧紧屏住呼吸。
姜稚京的语调透着疑惑,似失望地道:“父皇这是不肯吗?难道您之前的话都是在骗我?”
她语气阴沉下来,慢悠悠轻飘飘的,“您知道的,我最讨厌欺骗了。”
她手不经意一抖,剑就将他的脖颈割开一条口子,鲜血争先恐后涌出,皇帝一颗心剧烈地跳动,几乎是嗓音颤抖地喊:“朕……朕写!”
姜稚京垂眼睨着他,眼神冰凉地心想:
若不是他们说杀父弑兄的名声不好听,她这会儿就该送她亲爱的父皇去见阎王了。
比起在这虚伪地上演父女情深,她更期待瞧见他惊恐地骂她孽女、乱臣贼子,然后在欣赏够他的无能狂怒后,亲手让他一命归西。
那才是他们这段充满虚情假意阴谋算计的父女关系中,最好的终结方式,不是吗?
第380章 卧薪尝胆
皇帝写得很慢,瞧出他在拖延时间,姜稚京好整以暇勾了勾唇:
“父皇是不是在等有人来救驾?”
皇帝的手不由一抖,不待他狡辩,她轻快地笑了声,口吻恶劣,“可惜了,恐怕是没人会来,毕竟但凡对父皇忠心耿耿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杀的精光。”
皇帝惊喘了一下,难以置信看向她,目光透着惊骇。
她眼神玩味,慢条斯理将剑上的血在他龙袍上擦拭干净:
“之前讨伐我时,数皇叔蹦跶的最欢,于是我进京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
“您猜猜,现在还有谁敢冒着风险前来救您?”
皇帝双眼涣散,彻底死了心,连她将自己的龙袍当抹布都不敢有意见。
诏书写好,姜稚京检查了一遍,扔给旁边战战兢兢的大臣:“劳丞相掌掌眼,这诏书可有什么不妥?”
丞相冷汗都要下来,屏息认真瞧了好几遍,语气谨慎:“回殿下,并无不妥。”
姜稚京的人闯进丞相府时,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要享年六十,谁知道她只是抓他来当传位见证者。
还好,还好,能活着谁想死呢?
至于皇位上坐着的是谁,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反正江山还是姓姜,只是换了个人坐,太子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算得上知根知底。
那些说什么女子不可称帝的,都被这姑奶奶送去见阎王了!他才抱上曾孙,觉得目前的生活还挺美满,暂时没有想死的打算。
“行。”姜稚京满意地应了声,“来人,将太上皇送回寝宫。”
皇帝浑浑噩噩被人给抬走,她忽然想起什么,眯了眯眼:“去给大庆皇帝回个话,他对父皇的鼎力相助孤都记下了,若是不想两国开战,便让贵国长公主亲自前来谈判。”
……
听完池宴的话,沈棠宁微微睁大了眼:“那陛下是怎么打算的?”
“陛下能有什么办法?”池宴唇角挑起似笑非笑,“姜稚京伙同北狄大军压境,做出一副要攻打大庆的架势,朝中大臣急的火烧眉毛,恨不得将陛下送过去和亲。”
沈棠宁被他夸张的说辞给逗笑,崇德帝一把年纪,姜稚京能看得上才怪,真要提出和亲,这是谈和还是挑衅?
“没法子的事,国库空虚,陛下当初执意出兵支援齐国本就引得众人不满,眼下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若不是崇德帝一意孤行,姜稚京也不会秋后算账来讨伐大庆,说到底都是他自个儿作的,虽说齐国才经历了内乱,自己也是疲乏之际,可谁能保证她只是吓唬吓唬呢?
那可是个弑兄篡位的狠角色,还有什么事她干不出来?
池宴耸了耸肩:“所以眼下,陛下不仅要解了长公主的禁足,还得客客气气请她前去谈判。”
“长公主被放出来了?这倒是件好事。”沈棠宁眼眸里闪过惊喜,弯唇笑了起来。
转眼间,燕明仪已经被幽禁快要大半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吃了这么大个亏,势必要讨回来。
——
燕明仪去谈判前,沈棠宁和她见了一面。
她仍是打扮得明艳动人,脸上看不出什么经历大风大浪后的憔悴,唯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写有野心勃勃。
红唇轻轻上扬,燕明仪打量着她:“你过得倒是滋润。”
沈棠宁不怯场地回敬一句:“殿下也依旧容光四射。”
这话燕明仪爱听,毫不客气地收下,她顿了顿:“殿下对这次谈判可有把握?”
她们至今还不知道姜稚京做的什么打算。
于情,她们和对方交情的确不怎么深,燕明仪还亲手把她送进了牢里,可以说是结过梁子。
于理,两国的立场对立,姜稚京若真打算攻打大庆,即便是燕明仪亲自去谈判的胜算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