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尼尔斯
“生火添柴的是我。”郑培文接话道。
“也谢谢你。”谢笑颖道,“这人真是吃不了一点亏。”
“与其说是吃不了亏,不如说是想听谢总亲口说感谢。”郑培文道。
“油嘴滑舌。”乔安娜立刻讥讽道。
“我同意。”谢笑颖举手道,转道上楼梯,“先去冲凉了。”尽管有两个男人在面前“争宠”——谢笑颖知道有九成表演意味——仍然无法消解她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得到的挫败感。
到二楼,两个房间隔着厅堂相对,进门拿换洗衣物前,谢笑颖先探头看了眼对面房间,门关着,听不见声音,以为柳橙和王珂还没醒,忽听阳台方向传来王珂的声音:“这边检查过了,没问题,继续泼。”
谢笑颖进门拿衣服,一小段时间,听明白柳、王两人在查屋漏。柳橙在楼顶泼水,王珂在楼下检查昨天的修补工作。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电子设备,只有柳橙懂这些农村生活知识,这是专属于她的独特生命体验,该她发光发热,比不了,完全比不了。
所以,就这样认输吗?怎么好像不太甘心。
第29章
第二天任务,主要还是确保赚够生存物资,同时对昨天的工作进行查漏补缺。
有王珂的果园任务和田维基的清扫任务,饮用水已经基本能赚够。剩下的就是主食、蔬菜和肉类,朱奶奶家的地,经过一天曝晒,翻起来比昨天省力,丁漾和郑培文继续合作,新翻了一亩。
翻完地,随之而来的工作是播种。介于清理杂草任务已经完成,乔安娜、谢笑颖在柳橙的指导下开始投入播种任务,两人各分半亩地,一人负责种花生,另一人负责种玉米。
种地是一项重复性极高的工作,全程需要蹲着,一手拿种子,另一手刨土,按适当的距离,将种子埋入土壤,而后再把土覆上。湿润的泥土里,不时流窜过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有过昨天的地头除草任务,乔安娜今天已经见惯不怪,她怕虫子,虫子似乎更怕她。唯独对蚯蚓,她仍会感到生理性排斥,每次偶遇,总要闭上眼缓一段时间才好。
种着种着,乔安娜不自觉进入心流。眼前忽然一道人影挥手,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她把防晒帽的披肩摘开,问对面田维基。
田维基笑着拎起手上水壶,“我来给你送水,顺便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乔安娜于是停下动作,转头看旁边地里的谢笑颖,再看不远处翻地的两个男人,道:“我感觉小丁和培文更需要帮助,他们干的可是老黄牛的活。”
田维基失笑,也跟着她的视线一起流转向另一侧,半晌,忽被半空中飞翔的航拍机吸引,道:“可能我们一辈子都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做这样的事。仔细想想,结果也许不那么重要了。”
“你指的结果如果是两千万,那我可不敢苟同!”乔安娜重新撸好防晒袖,手套也检查齐整,继续埋头播种。“我们之所以能够聚在一起做这样的事,那笔奖金是肇因。”
“你说的对。”田维基回看向乔安娜,“确定不需要帮忙吗?水呢,要不要加?”
乔安娜摇头表示不需要。这之后,田维基不再逗留,沿着田间小路,转去找谢笑颖了。
今天是节目录制第十一天,在和丁漾相处近两周后,乔安娜于今早偶然发现,他对自己那种统治性的吸引力已经淡了许多。
朱奶奶家只有一个淋浴间,早上,谢笑颖在用,丁漾干完活回来,只拿了个水桶去后院,大概是打算直接用井水冲凉。田维基担心井水太凉,让乔安娜提了暖水瓶给他。
她拎着暖水瓶去了后院,视线不经意掠过,在原地愣了片刻。
丁漾还没开始冲凉,背对她,裸露着大半部分身体,肩背线条锋利,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井水,在沿脊柱往下滑落……乔安娜清了清嗓子,丁漾闻声转过头,面上先是闪过一道本能的防备,而后转变得平淡。
就是这道平淡的表情,深深地击中了乔安娜,激活她搁置许久的自尊和骄傲。她当时拎着暖水瓶,静静站在那儿,脑子里倏地响起一道声音,是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乔安娜,你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人,他眼里有你吗?没有。你对他来说,是 nobody。醒醒,你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一秒钟,一个人的意念能有多复杂?能想通多少千山万水的内容?乔安娜没算过。她只知道,在丁漾回看她、疑惑她来做什么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她忽然很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在意她。
“维基担心你洗冷水着凉,让我给你送热水,你兑兑再洗。”意识洪流过境,乔安娜很快将之掩下去,仍然大方朝他释放笑意。
“谢谢。”丁漾道。
“水我放这里了。”乔安娜道。她将暖水瓶放在墙边,转身前又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依旧好看。只是,再美的花,不属于她,而她,也不那么稀罕了。
晨间这件小插曲,使乔安娜的心态发生变化,不仅很有信心通过接下来的心动测定,对 2000 万也重燃了斗志。这种斗志大大提升她的任务效率,同样面积的地,差不多的播种方式,她比谢笑颖更快完成任务。当是时,田维基、丁漾和郑培文在翻地,柳橙在随同种花生。乔安娜判断花生地人员足够,转去帮谢笑颖种玉米。
为了方便大家有序冲凉,提前结束任务的乔安娜和谢笑颖先回朱奶奶家,烧水的烧水、洗澡的洗澡,配合得当。
这一天累虽累,却因七人通力协作,赶在日暮到来前,完成了全部劳作。
山间夕阳西斜的时候,送外卖的农用三轮车再次出现,司机师傅刚喊完“外卖来了”,田维基就率先冲出堂屋,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这次,师傅送的真是外卖。
田维基一个人拿不完,连喊了丁漾、郑培文和王珂一起,将一道道用餐盘装好的佳肴往回端。
与此同时,测定中心的标志 AI 女音在乡间响起:“恭喜各位,顺利完成任务。测定中心转达朱奶奶的感谢,任务关联的食物和饮用水,已有专人负责送到小屋。今晚的宴席菜是朱奶奶的额外赠礼,它们分别是烧味拼盘,含烧鹅、叉烧、烧肉、豉油鸡;清蒸海鲜,海鲜有石斑鱼、蒜蓉蒸龙虾;生腌海鲜,有生腌蟹、血蚶……”
介绍完食物种类,AI 紧接着又解释了每道菜的寓意,种种吉祥话,直把眼下场景变成了年节氛围。其中,就属田维基最忙碌,一边指挥大家布桌,一边兴奋地检阅每一道菜,不知道是对菜品感兴趣,还是对菜的做法感兴趣。
八道菜端完,郑培文又从车上搬下来一箱饮品,这箱饮品吸引了乔安娜的目光。快到门前,郑培文忽然顿足,“大家累了一天,应该不想喝这个吧?我送回去。”说完,转身要走。
“喂!”乔安娜当即喊道,“谁说不想喝了?”
郑培文失笑,将啤酒放下,看着乔安娜道:“乔同学酒量多少?酒品如何?”
“我酒品很好。”乔安娜在啤酒箱前蹲下,看了眼规格,道:“总共才 24 罐,七个人分,人均就三瓶,12 度,这点酒,充其量就只是怡情了。”
郑培文笑出声,“口气这么大?”
乔安娜耸耸肩,“你刚说要把酒送回去,酒量很差?”
郑培文默默在她旁边蹲下,找到酒箱的贴条,撕开,道:“我的酒量因人而异。”
“怎么说?”
“遇到投缘的,酒量可以深不可测。遇到讨厌的,就是不胜酒力。”
乔安娜哂笑,眼看他拆完箱,禁不住低声道:“我好奇,在这个世界上,有你讨厌的人吗?”
“当然。”
“不对,我改下问题,我想问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你明确表达讨厌的人吗?”
众嘉宾各自忙碌的时间,太阳已经悄然下山,留下半片天空的晚霞。乔安娜和郑培文都先后洗过澡,手头上没什么需要急于完成的事项,尽管两人劳累一天,更应该坐着或躺着,无论如何不适合再蹲着,却都像忘了身体的不适,双双遥望着西方天际,沉浸于当下的松弛里。
“好问题。”郑培文道。“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明确表达讨厌?”
“可能因为你这个人比较虚伪。”乔安娜故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郑培文发出始料未及的轻笑。“虚伪不好吗?”
“我说的不算,如果你翻《现代汉语词典》,《词典》应该会告诉你,虚伪是明确的贬义词。”
“《现代汉语词典》?”郑培文边笑边说,“你的思维一向这么跳脱吗?”
乔安娜偏头看向他,他正好也在看她,晚霞不复前几分钟那么强烈,只有浅浅的光芒,给人恰到好处的温暖。他面向霞光,因此微微眯起眼,乔安娜感觉这个人有点亲近又有点陌生,好半天,她想起来说:“你好像晒黑了。”
郑培文哈哈大笑,很快又戛然而止,连带笑容也一并收起,正色道:“你也是。”
乔安娜不忿,伸手推他,被他提前识破,动作敏捷地后移了一步,随即飞快站起身,轻盈得像只顽皮小狗。他就那样轻盈地跳进了堂屋,在里面扬声喊:“喂,田厨,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快饿昏了。”
乔安娜回过头,重新看向天幕,晚霞此时已接近于无,她心情很好。
第30章 第二周淘汰开始!
朱奶奶家的晚宴,主人不在,宾客皆大欢喜。
乔安娜说的不错,一箱啤酒,七个人分,只能助兴,无法提供更上头的快乐。而这点快乐,对连续两天劳作的众嘉宾来说,也已足够。
晚上八点,节目组接送嘉宾的十座商务车出现。众人再不舍,也只能放下酒瓶、碗筷,准备返程。
虽然嘉宾们都有各自物品需要收拾,圆桌上的餐后狼藉,还是在田维基的指挥下,一起收拾了妥当。
这之后的回程路,七个人不知道是吃饱犯困,还是俱自感受到迟来的疲累,一反餐桌上的吵闹,一整程都静默无声,直到抵达临海小屋。
下车后,谢笑颖没有急着跟随众人上礁石台阶,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一一回望过小屋和远处海面,莫名有一种不良预感。
“发什么呆呢?”郑培文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见她依旧站在不动,不觉也停下了步子。
谢笑颖轻声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大海,一瞬间感觉人脱力,就地坐下去,目送商务车顺着环岛公路驶离。
郑培文站在原地没动,“你想一个人静静,还是想聊聊?”
谢笑颖没有立即接话,先摘下身上的收录设备,关闭电源。
郑培文见状,也和她做了同样的事情。“看来谢总是想聊聊了。”他在她身边坐下。
谢笑颖将背包放在旁边,双手闲放在膝盖,吹着海风,遥望远处海面的灯塔,道:“真奇怪,在这个节目里,我和你最能交心。”
“不奇怪。”郑培文淡淡道。“你对我不来电,方便交心。”
“说得好像你对我来电一样。”谢笑颖一边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束起,一边道:“奇怪,我们都能交心了,为什么就是不来电?”
郑培文耸耸肩,“所以我说这个时代,爱情已死。人跟人来电,交心不是前提,甚至不是必要条件。”
谢笑颖下意识想反驳,转念想想,又觉得没错。
“不过也因为爱情死透了,遇到来电的人,才更觉得珍贵,更放不下……吧。”说出最后一个语气词前,他看着她的表情,作了一段时间停顿。
谢笑颖没有回视他,率性道:“我知道节目有攻击玩法,也知道你是一个目标导向、攻击性很强的人,我还知道,张越海的出局,有你的‘贡献’。你不用这么仔细观察我,我不怕被你发现什么。”
郑培文凝视她良久,忽然自顾笑了,转头继续看海。“你是一位强者。”
谢笑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下文,禁不住问:“强者,然后呢?”
“先声明,我下面说的话,没有冒犯的意思。”郑培文换上少见严肃的语气道,“我认为,你的意愿,或者说参加节目的动机,不在节目里,而在之外,所以你可以很坦然地承担一切不利结果。这一点,张越海和你一样。我确实向他发起过‘攻击’,这是节目规则,我认为无可厚非。”
“当然。”谢笑颖立即道,“我刚才那些话,也没有冒犯的意思。”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谢总刚刚那些话,是在给我道德压力,好让我放弃攻击你?”
谢笑颖想了想,“如果我说是,你会照做吗?”
回到小屋,宛如回到野蛮的丛林世界。第二次淘汰进入倒计时,朱奶奶家那种互帮互助的和谐氛围已然烟消云散。
不同于上一周的淘汰氛围,这一周,七人关系变得更亲密,但因为上一周出现的攻击玩法,嘉宾们想要存活下去,亲密反而是掣肘。因此,小屋本周的气氛更诡异。
乔安娜一度想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抵不过人体的基础需求,单就吃喝拉撒四件事,就少不了要和其他嘉宾打交道。在数次慎之又慎的相处策略过后,终于迎来了第二周心动测定。
这是入住小屋第十四天的晚上。
乔安娜是第五位进入集装箱做测定的嘉宾,在她之前,分别是田维基、郑培文、谢笑颖、王珂。
和前两次心动测定的流程一样,测定期间,一楼不开灯,只有楼梯开几盏小地灯,嘉宾们对此已经很熟悉,不再寄希望于从其他人的神情或言语中获知节目测定的信息。
第三次进入集装箱,里面冷气十足,乔安娜毫不怀疑这是节目组的手段,通过环境气温,给嘉宾制造生理和心理上的恐慌。然而知道是一方面,一进黑屋,她还是无法自控地产生了畏惧心。
测试地点仍然设在集装箱左边那一半,椅子还是那张极具未来感的流线型黑椅,按 AI 指示戴上设备后,乔安娜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接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意料之外的是,当节目组把一组组特写画面展示在她眼前时,她只感觉到轻微波动,不再有前两次那种剧烈的心动,这主要是因为,她清楚看到画面里的自己,在大部分与丁漾相处的空间里,她的眼神不再闪躲,不再慌张,她看他的时候,哪怕是长久注视,眼里也只有简单的欣赏,对美人的欣赏。
除了乔安娜的自我认识,测定中心的红蓝线也展现了同样的结果。
“恭喜你,女四嘉宾,通过了心动测定。”AI 女音毫无感情地播报道。“接下来是另一项节目流程。”
乔安娜第一次通过心动测定,尚来不及欣喜,立马凝神,听 AI 推进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