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出局! 第16章

作者:居尼尔斯 标签: 都市情缘 轻松 现代言情

  谢笑颖以为自己会是第一轮淘汰的嘉宾,因为她没有通过首日心动测定。

  录制第七晚,她彻夜未眠。第八天,凌晨十二点左右,大理石楼梯上响过行李箱滑轮的声音,说明有人淘汰,但不是她。

  谢笑颖今年 31 岁。入住小屋第一天,仅凭肉眼观察,她已经确定自己是女嘉宾里年龄最大的一位。其他三位女嘉宾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稚气,稚气,换个落地的说法——她们皮肤状况都很好,胶原蛋白充足,紧致细腻。当然,观察这些,并不出自嫉妒或攀比,谢笑颖过了这个阶段。观察女性,源于她的工作习惯。

  三年前,在大老板的支持下,谢笑颖和搭档李九言一起,依托于老东家 S 商城的资源,带团队成立了一个直播电商新品牌:今日女子商店。

  今日女子商店主营女性用品,小到日化快销,大到海外奢品,都有涉及。虽然品牌已经创立三年,始终缺乏一个爆发增长点,对此,谢笑颖和搭档有争议,九言是性少数群体,倾向于利用激进女性话题引流,谢笑颖成长于潮汕商人家庭,生意策略上更偏保守,她坚持认为,品牌应该走长线运营,先积累用户和口碑,再寻找突破点,性别议题的流量,以现今舆论环境来看,可用,但极容易反噬。

  两人相持。大老板不在意意识形态,只在意投资回报比,给了三年品牌成长期,最近也开始质疑谢笑颖的管理策略。

  报名参加《心动禁区》,是九言给她的建议。李九言和谢笑颖都是同期校招进入 S 商城的毕业生。L 平台做恋综闻名,是 S 商城的优质合作方,因为工作往来的关系,九言和 L 平台比较熟。《心动禁区》概念刚出,九言就得到消息,她把这次录制看成一个博流量的机会。

  即使是为公司谋利益,九言知道谢笑颖不会轻易答应这样剑走偏锋的策略,她太了解谢笑颖,婉转用了另一套思路,最终说服了她。

  借着某个商务局结束的时机,她问谢笑颖:“你空窗多久了?”

  两人虽是工作搭档兼好友,很少认真过问彼此私生活,所以知之不详。对她的问题,谢笑颖稍微想了想,道:“有三年吧,不太确定。”

  “为什么不谈?我听说有不少人追你。”

  谢笑颖认为她问了个无需回答的问题。新品牌正在孵化期,到成熟期,会从总公司拆分,单独成立子公司,这是属于谢笑颖的重大机会。她没有精力去维系一段恋情,至于九言所说,不少人想追她,是事实,却也是成人世界掺杂了诸多虚情假意的事实。

  借着这个契机,九言向她介绍了《心动禁区》节目,她的劝说循循善诱:“L 平台那个节目,你可能觉得我是纯功利想法,奔着流量去,我不否认。但我同时也觉得,你需要放松一段时间。综艺节目录制的氛围,我们探过班,都懂,一旦摄影机开机,人人都会带着自己的剧本,在一个看起来日常的环境里,扮演另一个角色,一个比真实的自己更完美的角色。摄像机环绕,会激发人的表演欲,没准你会在里面遇到一些状况。”

  “你指心动男嘉宾?”谢笑颖不屑,“顶流男明星我也见过,你看得出来,我根本没心动。”

  “不是心动男嘉宾,是另一个你,完全放下工作的你,新的你。”

  谢笑颖承认,她把自己说动了。

  事实证明,在高科技设备制造出的超清晰立体画面上,谢笑颖确实被新的自己吸引了。

  那是在首日心动测定,面对 AI 的询问,她当场反驳,说自己没有心动嘉宾。AI 没有多余说话,紧接着在她眼前播放了若干条短画面,各种镜头捕捉,她或是在专注凝视那位男嘉宾,或是在看着他笑,或是单纯用目光跟随他……

  她的眼睛充满神采,各色神采,那是和她工作状态截然不同的一种色彩。谢笑颖后知后觉想起九言三番五次的人生忠告,让她活得像个人。

  经过首日心动测定,谢笑颖决定在节目里做个人。

  她完全摒弃自己的社会身份,开放最真诚的状态,主动接近她的好感对象,那个激发她的男人。

  他叫丁漾。谢笑颖看他在泳池穿行,姿势标准,体态优美,试探问他是不是游泳教练,他没否认。可看他一副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也不太注意观察他人情绪的表现,对他的说法,谢笑颖半信半疑。不过有一点她很明确,丁漾很年轻,至少比她小五岁。他在录制小屋大方展露身材,有着极其优越的身体条件,谢笑颖不否认,对他的好感里,大半属于生理性吸引。

  录制第二天晚上,谢笑颖找到一个时机问他:“谈恋爱,你会介意对方比你年纪大吗?”

  当时,两人周围还有郑培文,正是因为郑培文的存在,使谢笑颖这个提问显得不那么危险。总之,丁漾脸上并没有排斥意味,摇头道:“不介意。”

  “上限是多少?”郑培文接着问。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丁漾道。

  “这么说,你从来没和比你年纪大的女性交往过?”郑培文敏锐点出了关键。

  丁漾皱了皱眉,没接话,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郑培文也同时意识到问过界,紧接着换了个更轻松的语气道:“说起来,你们都是怎么知道这个节目,然后报名的?”

  “朋友转发给我,按招募要求做了简历,然后投简历,前后面试了六次。”谢笑颖率先答道。其实收到面试 offer 后,她一度怀疑是不是九言动用了关系,直到第二轮面试,对接导演主动问她和 L 平台的关系,谢笑颖认为不该隐瞒,省去相关人物姓名,承认了。本以为她会因此失去录制资格,不料没过几天,对接导演约她第三轮面试,面试中,谢笑颖问及关系是否敏感,导演说不会,《心动禁区》有独立制作方,L 平台不能干涉节目制作,节目组对嘉宾有自己的评估标准,一点点裙带关系,不足以影响结果。

  “小丁是自己投的简历?”谢笑颖问。

  丁漾摇摇头,“节目组找的我。”

  “啊?”听了这个答案,郑培文表现得比谢笑颖还惊讶,“全国青年男性一亿多,他们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你?小丁是名人?”

  “不能告诉你。”丁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

  谢笑颖被两个男人的互动逗笑了。“小丁有一种独特的冷幽默。”她赞赏道。

  郑培文扭头看她,眼神中有几分洞察,有几分不认同,还有几分坦然的笑意。他不是谢笑颖的第一眼心动男嘉宾,但谢笑颖喜欢他,他是个非常有趣的男人。

  录制第四天晚上,连着累了两天,谢笑颖和郑培文坐在二楼露台吹风。谢笑颖存了等丁漾的意思,一直没见他来,心里有些毛躁,也不知道谁起的头,突然就和郑培文聊到爱情。

  郑培文说,现代社会,爱情已死。

  谢笑颖一半认同,一半不认。自从求生任务发布,到完成 70%,她和郑培文之间建立了一种默契,他们都具备把节目任务转化为数学优化模型,并用整数线性规划来解决的能力,说明他们都是理科生,或是具备理科思维。这是一种思维方式趋同带来的亲切,与之相反的例子是张越海。

  其实谢笑颖对张越海第一印象不错,他的衬衣西裤虽然没有明显 logo,看得出是贵价,还有他手上那只七位数的表。谢笑颖也是留学生,圈子里见过不少富二代男性,很少能像张越海这样成熟沉稳,愿意主动放低姿态,担任社交场合的暖场分子。谢笑颖曾一度怀疑张越海是故意扮演成有钱人的演员,然而紧接下来几天的密集相处,谢笑颖彻底放弃怀疑,张越海就是富二代,符合她所有的刻板印象。张越海外形条件不错,身边应该常年围绕着各种逢迎讨好的人,他习惯让别人配合自己,即使能扮出谦虚姿态,也只是表面功夫。谢笑颖猜,录制第一天,张越海就已然察觉到,自己是八位嘉宾中财力最高的那一位,尽管他或许不是有意以财力判断他人,但他肯定下意识就把其他人放在了视觉死角。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他的傲慢无处不在。

  谢笑颖也出生在商人家庭,爸爸和伯伯做的都是实业,比不上巨富家庭,好歹能保她衣食无忧,在她想要做自己事业的时候,不仅能给予鼓励,偶尔还能伸一援手。谢笑颖自小也是见惯生意往来,和成人世界无利不起早的虚伪。可能因为她是女孩,虽是独生女,但因伯伯有个儿子,成长过程中,少不得攀比,比之男孩,对自己得到的一切,会少一些心安理得,总觉得要比他们表现更好才行。种种原因下来,谢笑颖自认身上没有那些富二代的习气,做事很踏实,她也不喜欢混那个圈子,这才会在毕业后投 S 商城的简历,她想靠自己的能力,结交更多更广的人群。

  “为什么说爱情已死?”谢笑颖饶有兴致地问郑培文。

  “《心动禁区》这类节目出现,就是最好的依据。我敢说,我们八个人,没一个是为享受心动来的。”

  谢笑颖感觉自己中枪。“那也只能说明,两千万诱惑更大。”

  郑培文哑然失笑。“试想,一个月不心动,就能拿走两千万,那么,即使这期间有心动对象,也可以先拿了钱,事后再联系。只要守得住不心动,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猜人人都这么想。”

  坦白说,谢笑颖没想这么远,倒不是看不上两千万,实则也是受商人思维影响,不觉得节目组会轻易把这两千万拱手让给嘉宾。现在这个综艺环境,一档节目的冠名费也就千万级别,刨除制作成本,根本没赚头,制作公司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所谓两千万,是薛定谔的两千万,节目组故弄玄虚地告诉嘉宾,什么不展开全部玩法,为的就是边录边研究策略,以避免让两千万真正落到嘉宾手上,最后被玩弄的,只会是嘉宾。此外,节目组在和她签录制合约前,已经做过她的背调,知道她的身份,却不觉得会影响节目,说明他们认为,签她,收益更高。——这些,都是上岛之前,谢笑颖就想明白的东西,因此,她对两千万并无执念。“所以你守住心动了吗?”谢笑颖半真半假地问。

  郑培文又笑,眼睛看着夜色下的海面,“天天这么待下去,难说。”他像是有些苦恼。

  谢笑颖撑着下巴看他许久,“说实在的,我看不出来,你对谁心动。”

  “看不出来才好,否则,对你我都不是好事。”郑培文道。

  “为什么?”

  郑培文转看向她,神情倏忽间变得认真。“在这个小屋,我把你当朋友。”

  谢笑颖不买账,“别跟我来这套,小屋人人都是你朋友,不对,盟友。”

  “盟友是盟友,朋友是朋友,盟友仅限于这一个月,朋友,可以是一辈子。”郑培文道。

  谢笑颖打了个冷颤,当即伸出手臂给他看,“我起鸡皮疙瘩了。”

  郑培文推走她的手,“你这个人,实在是不解风情。想要吸引年下,这么钢筋铁骨可不行。”

  谢笑颖神色一敛,第一反应是想打哈哈掩饰过去,紧接着觉得没必要,郑培文非常聪明。周围环绕着录音摄像设备,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聊这些,于是一言不发地躺回椅子,专心看星空去了。

第20章

  由于之前被郑培文洞悉过自己的心动迹象,淘汰日心动测定出现攻击玩法时,谢笑颖毫不怀疑自己会遭到攻击。即便她再喜欢郑培文,她知道他更看重节目本身,他既然看出她的心动表现,那么,以他求胜的野心,势必会发起攻击,从她这里挣走 5 分。假如他真那么做了,她会选择尊重。

  没想到,第一轮被淘汰的只有张越海。隔天早上起床,从田维基口中确认这件事,谢笑颖心下五味杂陈,莫名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谢笑颖正愣怔,田维基投来关切的视线。她笑着冲他摇头,忽又点头,“有咖啡喝吗?”

  田维基想了想,“我们接下来的饮用水——不过张总走了,我可以用多出的份例给你做。”

  田维基带了磨豆机、手冲壶,还有一只电子秤。谢笑颖日常缺不了咖啡,其实分不太清手冲和美式的具体差别。她在英国上的学,假期南欧北欧交换着玩,以她的见闻,即使是意式咖啡发源地,由咖啡衍生而来的器具,也绝不如国内多,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欧洲小镇,一台意式咖啡机足以撑起一家咖啡店。

  谢笑颖趴在吧台看田维基做咖啡,细致耐心,近乎禅意。他严格测量水的重量,而后烧水,道:“15 克豆子,最多能冲出 200ml,有将近 30ml 的末段咖啡液是不能要的。”

  “为什么不能要?”

  “影响口感,只能浪费了。”

  谢笑颖被他的精确说法逗笑,“我们还是活到了斤斤计较的地步。”

  “不是斤斤计较,是克克计较。”田维基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张滤纸,他将滤纸小心展开,一双手在几个器具之间来回翻飞,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干净饱满。此刻的他和上周求生任务时判若两人,谢笑颖不自觉看出了神。

  “不知道第二周的任务什么时候发布,除了饮用水,我们马上也要有粮食危机了。”田维基又道。

  谢笑颖回过神,“粮食危机,听上去像末日生存游戏里的词。”

  田维基忙中看了她一眼,“你打游戏?”

  “打。”

  “手机游戏还是——”

  “主机游戏,我喜欢开放世界冒险,除了特别恐怖和特别血腥的,出名的,几乎都玩过。”

  田维基点点头,水这时已经开了一会儿,他拎起水壶,打着圈冲咖啡粉。“这一周,我除了知道你游泳游得好,马骑得好,户外运动知识丰富……没想到居然还玩主机游戏。”

  谢笑颖耸耸肩没说话。刚去英国那两年,她极不习惯那里的天气和食物,每天有大量时间不知道去哪里打发,又不想强行挤入任何社交圈,就把出国前对爸妈说要征服另一个世界的豪言壮语发挥在了游戏里。

  田维基将冒着香气的咖啡递到谢笑颖面前,她接过杯子,当即要喝。田维基动作更快,直接抓住了杯底,失笑道:“烫,等等再喝。”

  谢笑颖愣了片刻,“有冰块吗?”

  “没有,冰块现在是我们的奢侈品。”田维基道。

  谢笑颖转头看向水池,“我知道这里的自来水不是直饮水,但如果我们把它烧开了喝,应该不会怎么样?末日生存游戏里是绝对不能喝的,那是因为有各种瘟疫和病毒,这里没有。”

  “烧开了喝,当然问题不大。”田维基接着开始收拾那些咖啡用具,“只是节目组既然设定了规则,饮用水需要做任务得到,我们总该尊重规则。”

  “尊重规则的前提,是保证我们能够正常生活。”话说完,谢笑颖喝下一口咖啡,不知道是田维基手艺好,还是饮用水珍贵的关系,这一口咖啡入喉,不同于以往她喝过的美式,竟给她带来惊艳的感觉。

  田维基及时捕捉到她的神情变化,“是不是喝到了西瓜和哈密瓜味?”

  “对,怎么会?”

  “这款豆子用了特殊处理方法,所以回口会有这两种果味。”田维基道,“我觉得特别适合现在喝。”

  “西瓜和哈密瓜味的咖啡?我也要。”楼梯上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谢笑颖和田维基同时回头,见郑培文穿件暗纹花衬衣,闲庭信步走下楼,径直往吧台而来。

  郑培文到吧台,带来他的专属香风。谢笑颖自认闻过很多男香,实在闻不出他用的是什么香水,前两天还特地问过,被他胡说八道盖过去了。郑培文这人,是谢笑颖男性朋友里少见的类型,认真的时候特别靠谱,不正经的时候又让人无计可施。

  “这款豆子没带那么多,你想喝,我给你冲别的。”田维基道。“提醒一下,你们接下来喝的咖啡用水,都是张总的配额。”

  “好歹毒的道德绑架。”郑培文道,“我不喝别的,就喝谢总同款。”

  “真没带那么多。”

  “一杯手冲需要的豆量就十几克,你总不会只带了十几克豆子?”郑培文目光一一掠过吧台上摆放的器具,“对得起你带的这些装备?”

  “给你冲另一款柑橘风味的豆子?”

  郑培文不接话,徐徐举起双手,在半空做了个交叉拒绝的手势。

  谢笑颖看两个男人拉扯,不知不觉间,咖啡也已经见底。她先看了眼手表,十点二十多,又往楼梯上方看了看,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其他人还没起来吗?”她问。

  “小丁和柳橙起了,出门了。”田维基道。

  “他们一起出的门?”谢笑颖问。

  “小丁先出门,柳橙比他晚半小时,在我这吃了早餐才出去的。”田维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