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话说到一半,她住了嘴。
清透的月光从她背后穿来,点点落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上。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比所有?的星空都好?看?。
而此刻,这双眼睛,却红红的,泛着凄然的泪光。
“没什么……陛下怎么来了。”
“没什么?”乾玟一把将他拉到身前。
从前,他还是将军的时候,尽管她一身武功与内力?,也根本拉不?动他。
那一年山壁上,她也是使劲了力?气?,才把二人拽上去。
但现在?,她轻轻一拉,他就踉跄了。
瘦得?皮包骨一样。
“把裤子?脱了。”
龟公说他流血了,但又说他身子?有?异早已经断了月事,她得?看?看?怎么回事。
邹以汀挣扎着退开:“陛下,这不?和礼数。”
嘭!
乾玟一掌落在?他的耳边,床栏随即裂开一道骇人的缺口。
“我在?哪?你同我说礼数?”她一把抓住他的腰带,“还是说……邹将军要我帮你脱?”
邹以汀几乎要崩溃。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极力?反抗却拉不?住她,终究细碎地呜咽出?来:“我没有?不?舒服……我骗龟公的……我只是……不?想在?船上……”
乾玟手头一顿,放下了。
那条条腰带,就这样落在?她的手心,只要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无助。
电光火石间,乾玟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在?船舱里,他全都看?见了。
她手一抬,紧紧搂住他的腰。
温热的、脆弱的躯体,在?她手里无声地颤抖着,颤到她心里去。
她放低声音,温柔问他:“我的玉牌呢,阿汀哥哥为我准备了对吗。”
那一瞬间,所有?的弦都接二连三的绷断了。
邹以汀终于?无措地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像个孩子?泣不?成声。
他紧紧抓住她的衣领,放声哭着,却闷闷地摇头。
他那算什么玉牌。
算什么玉牌啊。
凭什么给她。
他用什么身份给她。
“邹以汀。”她喊他的名字,强硬地把他的头掰正?,叫他与她对视。
“邹以汀,看?着我。”
她纤细的手捧着他的脸,指腹一遍又一遍,耐心拭去他的泪。
“我接受你的玉牌。”
“我们回家好?吗。”
“我在?东郊,为你准备了一个府邸。”
“我们一起住在?那……”
说及此,乾玟哽咽了一瞬,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住他颤抖的睫毛:“别哭,从今往后,我养着你,养你一辈子?。”
……
……
一辈子?,真的很?短。
比她想象的还要短,生命的句号落下得?那样猝不?及防。
乾玟把玉牌送给邹以汀之后,驾马离去,没有?回头。
她不?希望他再?还给她。
不?管他接不?接受,那块迟来的回礼,终究送到了他的手上。
一连半个月,她再?也没有?露面。
期间黄鹂打扰过她:“小姐……小小姐送来了一封信。”
是敬文?的信。
乾玟撕开信封,细细读了一遍。
原来是问候她在?渤国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趣事,最后还捎上一句:皇姨,偶尔也要原谅自己,爱护好?自己。
乾玟迟疑了一瞬,方把信丢进了烛火。
五月初,距离夏至还有?二十几日,邹以汀终于?完成了香囊。
他若命飞鹰送去,倒是苦了飞鹰。
思量再?三,邹以汀决定亲自送。
他已经尽力?,若世女不?收他的香囊,他对陛下也好?交代。
思及此,他的目光落在?床边的锦盒里。
他翻开锦盒,里面躺着那块玉牌。
太过精致,他舍不?得?戴。
还有?那块夕岚底色的锦绣。
质感温润。
他拿出?准备好?的十几个花样,最终选了一个茉莉花的。
飞鹰奇怪问:“公子?,你不?是绣完了吗,要重绣一个吗?”
邹以汀默默“嗯”了一声。
他得?趁着自己还有?手感,把这个香囊绣了。
也许送不?出?去,但……
他想要完成它。
当天下午,飞鹰打听到王知微在?春花楼。
他回到傅府偏院的时候,邹以汀已经绣那茉莉花绣地眼眶发酸。
“公子?,休息休息吧。”
他凑近一看?,这香囊远比早前那个要绣的好?。
但为什么是茉莉花呢。
须臾,绣完一瓣花瓣,邹以汀才放下它:“走吧。”
西市春花楼。
邹以汀踏进去时,一整栋楼都被冻住了似的。
好?些人还好?奇地扒拉着栏杆向外张望,嬉笑着窃窃私语。
“那是邹以汀?他来干什么?”
“该不?会是来抓世女的吧?”
“不?会吧,还没嫁进承平世女府,就摆起正?君的架子?了?”
“一山不?容二虎,世女婚后的日子?不?好?过咯~”
龟公早就得?了乾玟的授意:“若是有?朝一日,邹以汀来春花楼找王知微,接待就是。”
龟公当时只当玩笑话来听,谁知当真有?今日!
他擦擦汗迎了上去,心里告爷爷告奶奶希望他别砸了他的店:“邹,邹大人。”
“世女在?何处。”
虽然大家见到邹以汀避之不?及,但挡不?住八卦的心,许多客人们都偷偷朝这处看?。
龟公指指楼顶:“在?,在?顶楼隔间。”
“多谢。”
邹以汀冷着脸上去了。
期间一路往上,周围男女没一个穿戴整齐的,腰带都半挂着,他心念一转,忽问龟公:“王小姐,也是这里的常客吗。”
龟公:“自然,王小姐和世女大人一样,最喜欢点咱们这儿的头牌玉郎。”
邹以汀:……
彼时王知微听了消息,大骂起来:“该死的,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正?君了吧?”
玉郎被他搂着,好?奇地朝门口观望。
不?一会儿,龟公拎进来一个身形颀长,一身青袍的男子?。
只一眼,玉郎便心头一震。
其实抛开所有?的偏见,就他看?来,这位传说中的邹将军……长得?十分特?别。他气?势冷峻,高挑如?松,步伐稳健,边疆将领该有?的正?气?与魄力?均稍稍内敛着,更多的,是月下青竹般的冷寂。
他眉眼锋利,脸部线条却柔顺,分明是特?别的样貌,有?别于?大众审美,却不?至于?难看?。
玉郎忽然想到,这位大人,好?像已经二十七了。
京中过了二十还没出?嫁的男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别提……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大洲,估计就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