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乾玟噗嗤一声笑出?来,放轻声道?:“我说,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鹤洲~”
第25章 一个老女人的拉郎配,算……
邹以汀只觉胸腔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深陷,深陷,最后落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区域。
他有些?无措,忙偏开头:“你说的对,但这些?都需要?证据。而且……
王小姐逾越了?。
邹某已有婚约,你我都需自重。”
哦,有婚约了?。
乾玟冷笑:“一个老女人的拉郎配,算什么金科玉律。”
邹以汀脑子里轰然?炸开惊雷一般:她什么意思?
陈银宝骑着马急匆匆赶到,打?破了?二人的沉寂。
她面?色苍白,脸上尚有捡回小命的庆幸:“此事?……或许牵连皇城司,我得上报。”
乾玟上前郑重拍拍陈银宝的肩:“你可以先请假休沐几日,此事?皇城司定会派人查清楚,我和邹将军也?不会放过他们,定还你安心生活!”
邹以汀:……
说罢,乾玟笑嘻嘻转身?:“看来琅玉阁不方便了?,不如我们去别的酒楼继续……”
邹以汀果?断拒绝:“不必,已达戌时,天色太晚,邹某先行告退。”
乾玟想到他们正位于?城南,距离傅府甚远,忙吹了?个口哨,将马儿唤到面?前:“将军不如骑马回府?”
邹以汀转移视线:“不必,多谢王小姐。”
说罢,他就径直离开了?。
果?断地很,故意要?避开乾玟一样。
乾玟唇角噙着笑意,直直望着他颀长的身?影。
润夕日,挨家?挨户挂在门檐上的灯笼明晃晃的,一豆一豆将他的背影拉长、缩短、再?拉长,直到再?也?看不见。
啧,连下?次什么时候会面?都不提前约定一下?就走了?。
她长叹一口气?:看来还是不能逼得太紧啊。
陈银宝这才好奇地用胳膊肘顶了?乾玟几下?:“你俩在河东军的时候,是咋聊上的?”
乾玟:“命中注定。”
陈银宝:?
皇城司和巡检司抵达现场,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乾玟作为陈银宝的“密友”,当然?要?护送陈银宝回家?。
临到陈家?大宅门口,陈银宝才真的缓过来,又“咦”了?一声:“往年润夕日和甘露节,你都消失得无踪查无此人,今年怎么想起来帮我家?看铺子。”
“别急,我明儿就要?消失了?。”乾玟叹口气?,“后宫斗得厉害,吴淑君脑子不够,瞎猜乱猜,乱拉人上贼船,你这几日避避风头吧。
你们这京城,要?变天了?。”
陈银宝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嗯,知道?了?。”
甘露节为期三天,是这个世界最重大的节日。
往年还没到甘露节,乾玟就把自己关在自家?宅院里,连院子的大门都不会踏出去。
今年……今年因为邹以汀,她才出来溜达。
乾玟回王宅途中,突然?下?起了?春雨,惊雷也?如约而至。
刚洗漱完的陈银宝在自家?打?开窗户,喃喃道?:“还真变天了?……”
乾玟到家?后,收拾妥当,着宽松的里衣信步走到青琉璃香炉边,点燃一根安神香。
却?始终睡不着。
雷雨天,她最讨厌雷雨天,甘露节的尤甚。
不知过了?多久,乾玟从榻上坐起来,将披散的长发撩到脑后。
窗外的雷电花白,衬得她面?色苍白阴冷、潮湿,像下?一瞬就会飞出洞的毒蛇。
她就这样坐着,一直坐着。
突然?发出阴寒的冷笑。
“邹以汀,我真想一碗孟婆汤把你忘了?。
你这个骗子。”
悠远的香气?仿佛把她带到了?上辈子,夏国东都的皇宫。
那一天也?是润夕日,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踏入甘露节。
几乎每年的甘露节,都会下?雨。
那日雨颇大,天上倒灌下?来似的,雷声霹雳,每一道?闪电都像从天而降的闸刀,平添了?几分不安。
乾玟一身?玄色的凤袍,急急走过崇光殿光可鉴人的乌金地面?。
今日宫宴,几个老不死的纠缠了?她一会儿,玄阴阁阁主不知抽什么风,献了?一车的宝,一个一个唱名,耽误了?许久。
她匆匆更衣:“黄鹂,东西备好了?吗。”
“陛下?,都准备好了?。”黄鹂端着精致的盒子,笑道?,“公子知道?,定会高兴的。”
乾玟不禁绽出笑意。
她部署多日的惊喜,终于?可以送给他。
“出宫。”
“是,陛下?。”
金色的横襕拂过门槛,被喜庆的灯笼照得通红,崇光殿门口却?迎来几尾匆匆而来的灯火。
领头之人一身?五爪行蟒华服,金冠高束,手握青玉佛珠,在赤色灯火的映衬下?,面?色依旧凝重又惨白:“陛下?……臣侍派去照顾他的宫人一直未传来消息,臣侍便派人去寻,却?不曾想……弟弟他……他……”
哐当!礼盒掉落,碎了?一地。
里面象征贵君的青龙金册也?狼狈地掉了?出来,乾玟亲手篆刻的金文,如同她此刻乱套的呼吸般,碎成了一地金渣。
雨夜湿冷,却?冷不过她的手,哪怕雷声轰响,她的耳边也只剩下一串嗡鸣。
“备快马!”
惊雷破空,瓢泼的雨如天顶瀑布冲刷下?来,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乾玟策马疾驰。
雨幕蒙住了?视线,狂风裹挟着雨水一浪又一浪盖向她,像要?把她扑倒,她却?不曾停下?。
雨水积过了?马蹄,她不停扬鞭,眼前掠过一处处繁华灯火。
东都东部的一处宅院。
把守的官兵见到来人,纷纷下?跪:“臣等罪该万死……”
乾玟已然?下?马冲了?进去。
一道?凄然?的电光闪过,照亮未点烛火的卧房。
那人身?着银甲,吊死在房梁上。
轰隆!
邹以汀被雷声惊醒。
他轰然?起身?,一身?冷汗浸湿了?里衣。
他梦到,自己于?甘露节当天晚上,上吊自尽了?。
耳边甚至还回响着那人一声声看似冷静的质问。
“邹以汀,你这个骗子。”
“明明答应好的,再?也?不寻死了?,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哭声。
只有冰冷的雨水与咸腥,还有她堕入无边黑暗般阴冷的眼眸,仿佛只要?他再?出现,她就能将他的灵魂碾碎。
恐惧、悲伤、后悔,所有的情绪都紧紧攥住他的胸膛,叫他喘不过气?。
邹以汀剧烈地深呼吸,他一把捞起架在墙上的长剑,踏入院中。
天上是一样的雷雨,只是不如梦中那样大。
他沐着雨,握紧剑柄。
剑身?与剑鞘错开发出清越之声,和着雷鸣划破天际。
雨幕中,他斗转腾挪,不过瞬息之间便挽了?数个剑招。
剑起刃落,剑风所过之处,新叶飘摇,雨幕终隔,一树葳蕤溃不成军,几息后便落了?厚厚的一层旧绿。
他的梦越发奇怪,也?越发真实了?。
他还能感受到梦里的绝望。
既选择自杀,理?应决绝。
却?为何又……
如此不舍。
寒剑削雨,他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汗还是雨,还是泪。
邹以汀练得仿佛忘了?时辰,回过神来时,已然?辰时。
他利落收剑,心绪终于?镇定下?来。
剑刃向下?,雨水如注,窄瘦的剑身?光可鉴人,倒映出他沉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