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听说她?本来是想抢钱的。”
陈银宝摸摸下巴:“不过?……我小时候不懂事,问过?一次伯伯,我伯伯却说没有此事。”
乾玟:“哦?”
陈银宝:“他可?能觉得我小,不记事,说那天他甚至没有出?门,只不过?家里人都让他闭嘴,对外承认他确实出?过?门。
等我长大一点,他就改口?说那天出?过?门。”
乾玟:“如果我没记错,你伯伯嫁给了兵部侍郎做续弦。”
兵部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官,家族又背靠后宫生了三皇女的吴淑君,哪怕是续弦,在整个京城都是香饽饽。
一届商贾之家的公子?,出?了那档子?事,名声不仅没坏,还嫁入了吴家,拿了一个诰命。
这其中弯弯绕,还真不得了。
陈银宝:“而且刘百户的罕见病至少还能拖一年,却在事发后的一周,暴毙家中。不仅如此,那天,还有一个人死了。”
邹以汀面色一凛:“你说的是,我娘的副手邹旭燕。”
当年落雁案,邹府全府都被连累,邹家军也被解散,邹将军身边的亲军统统被革职,其中,只一个副将还留在京城——邹旭燕。
邹旭燕当年是邹将军的最亲近的副手,还能留在京城本来就很奇怪,但她?的死更加突然。
邹以汀也查出?邹旭燕的死有蹊跷,只是一直没能找出?一根线来。
如今,刘百户似乎就是那根线。
沉默中,忽然响起隐秘的,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邹以汀骤然偏头?:“小心?!”
一根银针自窗外破风而来,直取陈银宝眉心?。
邹以汀拍桌起筷,眼疾手快,稳稳夹住银针,一个转腕,借力将其反射出?去。
银针原路返回,没入夜色。
陈银宝吓得嘴巴能塞进一颗鸭蛋。
乾玟:“陈银宝,命值钱了嘛,竟摊上?杀手了。”
邹以汀一掌镇开窗,远远见?一道?捂着臂膀的黑影在瓦砾上?狂奔。
下一瞬,邹以汀破窗而出?,直接从窗框跳上?隔壁楼的房檐,踏着瓦追过?去。
“你自己吃吧。”乾玟果断丢下陈银宝,也飞速从窗户跳到隔壁房顶再跳下楼,直接落入自己的马车前,一把扯开栓马的绳子?,骑着马扬长而去。
陈银宝:???
乾玟跟着屋顶上?的二人,架马追出?两条街道?。
黑衣人熟悉地形,于街尽头?的一处墙根跳下。
乾玟伸出?手:“邹将军!上?来!”
追杀手要紧,邹以汀果断自屋顶跃下。
那人没借她?的力,直接落到了乾玟身后,她?只觉整个人跟着马一个后仰,
浓烈的松香混合着淡淡的药气,将她?笼罩起来。
她?心?念仿佛断了,硬生生压制住想要翻身到后头?和他换个位置的冲动,任凭他抓住缰绳一甩,架马追凶。
又追了三条街,终于在一条曲折的青石板街前追上?了黑衣人。
邹以汀道?:“你握紧缰绳,我拔剑……”
话?未说完,乾玟忽然拔下头?上?一根玉簪,向前一掷。
精美雕刻的玉簪如一根箭矢,破风而去,直直射向即将转弯的黑衣人。
扑通一声,那人瞬间倒地。
干净利落、精准度惊人。
邹以汀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张二兰。
“吁——”
乾玟稳稳扯住缰绳将马停住。
邹以汀回过?神时,方察觉握着缰绳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
不仅如此,他们如今的距离已十分越矩。
他猛地抽回手,一个后跳稳稳下马。
乾玟积极跑过?去看?坠马的黑衣人,一抬头?,撞进邹以汀不自然的视线里。
月色下,青年薄唇紧抿,只抱剑直直立在两米开外,整个人紧绷绷的,仿佛很抗拒靠近乾玟。
他凉声问:“这次不用树枝了?”
乾玟捻着簪子?,嫣然一笑:“哪有人贴身带树枝的。”
邹以汀喉结不由上?下滚了一圈。
张二兰是她?杀的。
她?才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他心?念骤转。
所以那日,在明城院中。
她?也是想用树枝帮他的。
那个时候,她?就想帮他了。
乾玟踏着月色,甩了甩簪子?上?的血,真情实感地叹道?:“我还挺喜欢这根簪子?的,可?惜啊,没想到在帮将军追凶的途中殒命了。”
她?委屈地看?向邹以汀:“所以,身为主人的我,能拿到抚恤金吗?”
邹以汀:?
邹以汀:……
被乾玟这么一打岔,邹以汀瞬间忘掉了方才的不自在,线索最重要。
他走过?来蹲下,细细探察。
杀手肩膀上?有他射回的银针贯穿伤,而王文的簪子?,则是直接贯穿了杀手的整个背,又从腹部穿出?来。
可?见?王文的技术之精准,臂力之强。
邹以汀不由再次审视她?。
乾玟恍若未觉,单手把人翻过?来,对方却口?吐白沫,嘴唇发紫恍若中毒。
“在你投簪子?之前,他就自尽了,是个死士。”这是个男子?,邹以汀搜了一遍杀手的身,除了几根银针,别无其他,“有人要捂陈家的嘴。”
猜得这么直白?
乾玟眼中露出?笑意,看?得邹以汀一愣:“怎么?”
“邹将军在这种事上?,还真是个新手啊。”乾玟感叹道?,“循循善诱”问,“邹将军以为是谁要捂陈家的嘴?”
邹以汀老实回答:“以我的推论,表面来看?,当初是吴淑君因为某个秘密想要杀害刘百户和邹旭燕,她?做了一场戏,却牵连了陈家。
但碍于陈家的万贯家财,他不想与陈家结仇,就与陈家谈了条件,让自己的表妹,也就是当今兵部侍郎娶了陈家公子?为续弦。”
乾玟单手托腮,笑道?:“然后呢?”
邹以汀:……
她?的目光很奇怪,像在看?小孩子?。
邹以汀继续道?:“时至今日,吴淑君发现陈家始终是个祸患,或者?陈家不守规矩透露了什么激怒了吴淑君,吴淑君便?下手了。”
乾玟点点头?:“表面确实如此,但陈家的婚太过?高攀,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猜到吴淑君身上?,吴淑君的嫌疑是不是太大了些?他这么做岂不就是昭告皇城司和陈家,是我要杀陈银宝。
将军进一步的猜测是?”
邹以汀:“背后之人一定不是吴淑君。”
“那么将军以为,是谁要嫁祸吴淑君?”
邹以汀思索一番,道?:“……如今宫中呼声最高的几位皇女中,大皇女的生父早逝,三皇女的生父便?是吴淑君,四皇女王春希……王小姐也见?过?,不提也罢。
所以大概率是二皇女怀王的父亲——德贵君,想要嫁祸吴淑君。在夺嫡的关键时刻,朝堂如战场,‘粮仓’就是最重要的。二皇女派要毁掉三皇女派的重要粮仓——陈家。”
“对,也不对。”乾玟笑得眉眼弯弯,“依我看?,幕后黑手就是吴淑君。就是因为他太明显,所以大家都不会怀疑他,他要的就是所有人都怀疑德贵君。
拿自己的妹婿开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将军猜是为何?”
邹以汀:“你是说……因为陈家根本没给三皇女一分钱的支持。而吴淑君嫁祸给德贵君是因为……陈家其实是二皇女的粮仓,陈家是二皇女派。”
乾玟笑意更深了:“从这一层面看?,确实如此。”
只不过?,还有更深的层面,她?就不能进一步说明了。
邹以汀凝望着她?。
眼前的王文,忽然好?像与梦里的皇女融合了。
夺皇位,是无数的尸山血海铺就的血路,有多?少人,能趟过?那条背叛凝成的长河,抵达彼岸。
邹以汀忽然想。
若是十二岁的他经历这些,做不到梦里小女孩那样?坚强。
更何况据他所知,夏国的那位摄者?王上?位之前,走得是另一条比渤国现今更凶残的道?路。
乾玟回以温柔与耐心?的笑,手往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走神,趁机顺杆爬:
“怎么,邹将军崇拜我,崇拜到想拜我为师了?
哎呀,我倒是不介意,将军快把眼神藏藏,虽说我年纪比将军小,但我在这个方面倒是当得起将军的老师。
将军不说话?我就当将军默认了?
既然当了将军的老师,我就是将军的长辈,是不是可?以喊将军的字了?”
邹以汀回过?神,压根没听到她?都叨叨了些啥,只恍神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