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她也没指望他真能帮她拿到怨鬼内丹,但看见他发的那些话,难免有些烦躁。
他连这种不切实际的空话他也敢说,是当她傻吗,所以与她开这样低等的玩笑,拿她取乐?
她心中不悦,虽不敢和他说太过分的话,但拿捏着分寸,阴阳怪气地反问他两句还是可以的。
然而刚反问完,
就看见那边又快速回过来一条讯息:【可以。】
谢延玉:“……”
谢延玉看着他的回复,差点气笑了,甚至都有些无奈了。
可以?
怎么个可以法?他还能隔空杀了怨鬼,然后再隔空把怨鬼内丹送到她手上吗?
这人真当她傻吗?
她想到这,突然觉得厌烦。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回复他那么一句,感觉就像在浪费时间,她扯了扯唇,不准备再回复他,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但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周围阴风阵阵,四周只有灯笼明灭的光。
眼下环境本就吊诡,这脚步声还一顿一顿的,谢延玉这回是真的心里发怵了,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了些,但是一放慢脚步,身后的脚步也跟着慢下来。
她冷汗都下来了,但头脑还清晰,猜测是不是因为她没回复那陌生人,那陌生人故意吓她,才搞出这么一出。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又垂眼看传讯符。
也就是这时,
那人给她发来几条讯息:
【我在你身后放了一个人偶,让它替你去怨鬼的丹田处。】
【它可以帮你拿到内丹,你只要回房间里,等着它拿到内丹就好。】
【人偶是按照你的样子做的。】
【宝宝……】
【不要再往前走了。】
【回头。】
谢延玉:“……”
所以刚才的脚步声,是人偶的。
她心有余悸,但那种发怵的感觉淡化不少。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修为有多高,能无声无息,隔空把人偶这么大的物件放在她身后。
如果不是听见了脚步声,她应该还是会觉得他在和她开那些劣等玩笑,但眼下,她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还是捏着传讯符转过了头。
一回头,
就看见那个人偶。
这人偶看起来很逼真,和她身形相当,身上的裙子也是一样的,甚至锁骨上,也有一粒小痣。那人连易容也没忘,人偶的脸和她眼下易容后的脸一样,若非她知道这是一个人偶,她都几乎要以为这是真人了。
而此时,
那人又给她发来几条讯息:
【我在人偶身上用了法术,它会替你去怨鬼丹田处,届时只要有灵力落在它身上,它就会立刻反向攫取那些灵力,并夺取灵力主人的内丹。】
【你那继兄在外面布阵法,说要保护你,也只是暗中保护你,不会进来找你。】
【我不信那些坏男人会真的保护你……】
【宝宝不要被他们骗了。】
【但不管怎么样,按照你们的计划来看,谢承谨不会碰到人偶,所以只有怨鬼的灵力会落在人偶身上,怨鬼把它当食物,就会试图用灵力消化它。】
【到时候它会夺取怨鬼的内丹,怨鬼可能会挣扎,会与它打起来。但是谢承谨在外面布阵毁灭它的丹田,那时候阵法应该也正好生效,阵法生效,丹田被毁,怨鬼就无法再和人偶打斗,内丹自然会到人偶手里。】
谢延玉不置可否:【然后人偶把内丹拿给我?】
那人回:
【宝宝。】
【你可以在它身上滴一滴血。】
【你滴血在它身上,可以直接感知到它的大概状态,等感觉它差不多拿到内丹了,你只要起心动念,就会立刻出现在人偶原本所在的位置。等它拿到内丹后,怨鬼的丹田也被阵法毁了,那地方就不危险了。】
【你出现,它就会立刻消失,手里的怨鬼内丹会直接落在你手里,谢承谨他们也不会怀疑你。】
谢延玉顿了顿。
她听着这法术,直觉不对。
倒不是说这法术不对,她曾经在书上看见过这法术,这法术的确存在,也不会对她有反噬。
但这是妖术——
所以这个陌生人,是妖?
谢延玉心里想了想,但没将这话问出来。
她直觉很敏锐,可以分辨出他应该是真的在帮她,但她不理解原因,仍旧对此感到不安,于是只问他:【你在帮我。为什么帮我?】
那人回:【我爱你。】
谢延玉:“……”
她感觉无法理解这个人,她都不认识他,他也就监视了她一会,说爱她,也太荒谬了。
她并不相信他这话,但感觉他这样回答,应该也是因为并不愿意与她说实话,于是她就没再问这问题。
他不想回答,她怎么问,都只能得到不真实的答案。
她换了个问法:【你帮我,想要我如何回报你?】
那人回:【宝宝可以离那些坏男人远一点吗?】
谢延玉:“……”
谢延玉没话可说了。
她很疑惑,不知道这陌生人为什么监视她,眼下还帮助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妖,但当务之急是拿到怨鬼的内丹,让人偶去,确实比她自己去安全很多。
她思忖片刻。
随后暂且先压了下心中疑惑,划破手指,直接滴血点在了人偶身上。
下一秒。
人偶缓缓动了起来。
*
另一边。
怨鬼丹田处。
这是宅子最西边的一座废弃佛堂,佛堂的宝殿结满了蛛网,殿内的横梁都塌了一半,而宝殿殿前供的也不是什么正佛,反而看起来阴森森的。
宝殿外,
是一座荒废的院落,院子里已经没什么植被,
光是站在院外,远远的,也能看见宝殿内的一切。
谢承谨此行目的是在丹田处布下阵法,摧毁怨鬼的丹田,
他并不需要进院子和宝殿,只需要在院外布阵即可,布阵时,他看见谢延玉进了宝殿,然后看她跪坐在了宝殿内的蒲团上。
此时夜色深重,
他和她的距离又远,远远看着她,并没看出多少异样,
只是感觉到她走路的姿势很僵硬,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兴许是因为害怕。
当诱饵很危险,她若不害怕,反倒不正常。
只不过她注定要死的。
是她自己送上来找死的。
谢承谨视线微冷,随后淡漠地挪开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继续布阵。
等阵法快要布完的时候,
他鬼使神差地抬眼,又往宝殿中看了一眼。
随后,
就看见她跪坐在蒲团上,但是头垂落下去。
远远的,能看见她露在衣服外面的脖颈与手,比平日里还要苍白一些,看起来几乎像个人偶了,有一种毫无生息的感觉,就好像已经晕死过去多时——
已经死了吗?还是晕过去了?
折断一支脆竹也能听个响,但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
就仿佛让她死,比折断一支竹还要容易。
甚至此时,
怨鬼就算开始进食了,试图用灵力消化她,应该也是慢慢的,先用一点点灵力在她身上试探,
她有脆弱到,连这一点灵力都抵挡不住吗?
谢承谨心里腾出一点怪异的感觉,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晕了,还是已经死了。
也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有一瞬,他又在想,
她其实就是这样脆弱,这样脆弱的人,他为何不能留下她,难道他惧怕这样脆弱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