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年少时,他的话其实并不少,抱着她在漆黑的庙里,到处都是渐渐腐败的尸体,她发着烧,他怕她睡着,还会与她说很多话,给她讲很多故事;
如今却变得十分寡言冷肃。
她抓着他的手臂,能摸到他手臂上的伤痕,是为她放血时一刀一刀割伤留下的疤,掌心的伤痕也与她有关,在他身上十余年从未愈合,偏低的体温是她间接留下的痕迹。
分明十余年之中交流并不多,可是他身上每一处每一处,直接的间接的,是她留下的刻痕,好像这些年她从未缺席过,而男人沉默地咬住了她左手的小臂,上面的疤痕,也是为他放血留下的,像是有一根线横穿了十几年,将他们缝在了一起,互相亏欠彼此偿还,永远分不清楚。
而这个人——
他不像贺兰危一样了解她,也不像李珣一样会磨她性子,他很直白,毫无技巧。
并不令她难受。
只是有些太凶狠了……
谢延玉死死抓着他的背,咬住了他的肩膀,尝到嘴里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但还是被那种又撑又胀的感觉逼得不停流泪,思绪被一下一下搅散,好像能感知到他的每一条青筋,不知道究竟翻来覆去过了多久,意识模糊间,她听见对方说了个日期。
是个很精准的日期。
年月日,一样不差,就是一年多前,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段时间她在干什么了。
直到听见他说:
“那天在天都的客栈,沈琅往你身上放护心鳞,你叫我帮你找出来。
“夜里我做了梦,梦见这样。”
哪样?
谢延玉昏昏沉沉,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男人抹掉了她的眼泪,在她耳边道:“梦见这样与你交/欢。”
话音一落。
谢延玉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那是什么时候?那么久之前……
耳边的声线还在继续:“你未将我当兄长,我也并未将你当继妹,先前摇签时,说的兄妹情也是在骗你,因为这样的事情,”他咬住了她的锁骨,含住那一颗小痣,按着她的腰,发觉她承受不住想逃,又拉着她脚踝,将她拽回来,“从那天晚上以后,我每天都会梦到。”
*
春末的夜好像是有点冷。
这回是两个人觉得冷了。
从子时,到现在,谢承瑾仍没有从谢延玉的房间里出来——
这该怪谁?
李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看着旁边喝闷茶的贺兰危。
忍不住了,他走过去,直接将茶盏砸了,泼了贺兰危一脸茶水:“没用的东西!她让你走你就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你这样百依百顺,耙耳朵的废物!她要留谢承瑾,你就不懂得拒绝吗?”
贺兰危将茶水擦干。
他扯了扯唇,语气阴冷:“哦。你比较有用,那你现在去找她?”
现在去找她?
找她做什么?去将谢承瑾从她房中拉出来!
但李珣难道就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不拒绝谢延玉,李珣难道就会在这种时候去打扰?
李珣也不会。
平日里闹归闹,但李珣不会真的惹她不悦,
到了这种时候,就只能在冰冷的屋子里用鞭子抽人偶泄愤,看着外面的夜空数着更漏等天明,贺兰危在她那留宿的时候,他尚且如此,如今换了谢承瑾,也不会有变化。
所以他只能在这和贺兰危撒气,
尤其是看见贺兰危穿的那一身黑衣服,更来气,直接拎着鞭子抽上去:“我是没用怎么了?我要是有用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一起捱时间,我说你废物你狡辩什么?平时狐媚手段层出不穷,不是最爱和我抢?不是最喜欢搞那些有的没的吸引她注意力?如今没招了非要装成谢承瑾勾引她就算了,你要是比正主做得好,还轮得到谢承瑾?”
一鞭子甩过来,
贺兰危出招挡了下。
他许久没和李珣打架了,积怨已久,如今一来二去便直接打起来了,因为知道谁也弄不死谁,所以打架就成了发泄情绪,从最开始过招到后面干脆把对方按在地上,用最简单的方式殴打对方。
李珣拽着他头发,一拳又要往他脸上招呼,
然而下一秒,
贺兰危突然理智回归:“你若将我的脸打坏,我也会划花你的脸。你我两败俱伤,这些日子就由着她与谢承瑾厮混罢。”
话音一落,
李珣的拳头便没有再往下落了。
金褐色的眼睛爬满血丝,死死盯着贺兰危,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但那股郁气卡在心中,不上不下。
但随后,便听见贺兰危慢条斯理说:“她是不是好多天没理你了?我有办法。”
哟。
现在又有办法了?
这贱人,平日里用尽各种狐媚手段就是为了把青青往他身边勾,之前可不见他问他这种话,现在来了个谢承瑾,反而想起来要把青青的时间匀给他几天了?
李珣气到发笑,半晌后,还是收了拳头:“说。”
*
谢延玉对谢承瑾是有些好奇的。
如今她终于有点知晓了,这样的人,在情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但她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因此结束后,他又覆上来,谢延玉半推半就,并没有准备拒绝。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贺兰危去而复返,说李珣心口有些疼,并且那根断掉的手指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反正具体是什么问题也说不好,就是看起来很严重,昏过去了,还一直在喊谢延玉的名字。
他问谢延玉要不要去看看。
谢承瑾按着她的腰,觉得荒谬。
若心口疼,若病了,就输一些灵力,或是找医师,找她做什么?
他扯扯唇,吻落在她耳廓,要叫她无视。
然而下一秒,
原本半推半就的人,直接推开了他。
她理了理衣衫便出去了,房间里靡靡的气息被风一吹,便散了不少,只留下谢承瑾衣衫不整地被丢在床榻间,身上还有她的咬痕,滴着血——
门被关上的时候,
贺兰危还对着他抱歉地笑了下。
第163章 男人也能生孩子 让我给你生一个吧……
谢延玉去看了李珣。
心口疼倒是其次, 主要是那根断指——
楔进去的那根义指断掉了,那根手指则不停地往下滴血。
谢延玉对他的那一点愧意里,这根断指占了七八成。
从前之事不谈,如今他有玉牌, 其实可以选择用玉牌去弥合这根断指, 还有他被损毁的灵根, 但最终玉牌被她用掉了。她不会对此感到后悔,但知道他手指出了问题,也没办法完全置之不理。
但不知怎么回事。
李珣这断指一出问题,就出了很久。
即便后来找医师帮他接好了断指, 但他仍旧每天柔弱地捂着手指, 不管是晴天雨天还是刮风多云的天气, 他都说手疼,应该是骨头断了,连带着整只手都在疼, 甚至那股疼痛蔓延到整只手臂。
但每一次,她一过去, 他就抱住她,说她一来他的手就好了。
时间久了, 谢延玉也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她怀疑他的手早就好了,这副痛苦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但他为什么要装出这副模样?
谢延玉想过,是不是他想要她多陪着他, 但李珣也并没有霸占她所有的时间, 有时候她来看他,他又会提起贺兰危。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珣提起贺兰危的时候,竟然不是辱骂他, 而是说贺兰危给她准备了什么修行的工具,让她去看一眼。
倘若李珣想要霸占她的时间,又怎么会让她去看贺兰危?
谢延玉否定了这个猜测。
想来李珣的手是真的一直都没有好。
不过每次听见李珣提贺兰危,她也会去看他一眼。
她是真的想看看贺兰危给她准备了什么东西。
但也没人和她说过,贺兰危给她准备的修行工具是他自己啊……
他花样百出地哄着她和他双修,或是让她直接采补他,以至于她白天修行完了晚上还要修行,修为涨得飞快;而情动的夜里,贺兰危会抱着她。
有时候,
他会将手放在她的小腹,那里寻常平坦,但结束后总会被弄得微微鼓起。
很胀,按一下好像就有东西要溢出,谢延玉听见他低声问询,他问她对他有没有一点点感情。
他用很低微的声线和她说,他知道他做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不再向从前那样,强硬偏执地逼迫她喜爱他,他仍愿意为她做很多事情,但不需要以她喜爱他作为交换。
他又低声说,但我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一点感情?不需要是喜欢,什么感情都可以,只要能占据你心中一点位置。
谢延玉起初没有回答。
寂静的夜里,她听见他的呼吸声变乱,然后眼泪滴落在她脸上、身上。
她知道他在哭泣,他真的很爱哭,怎么会这样爱哭?她最终没有骗他,告诉他,有一点感情,只有很少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