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妧枝震惊抬眸,屋外?淅沥的雨声就像在?诉说冤情,传达民?愤,又惊起?一道道惊雷。
商榷安早在?正堂中,在?所有人注视下看?着外?边的情形。
府里的小?娘子都偎依紧紧跟在?母亲身边,李含翎与?李屹其兄弟二人正不动声色打着暗号,一个幸灾乐祸,一个面露冷笑。
濉安王身边还有另外?一人,近日刚从外?地归来的李平川站在?父亲身旁,听他最终出声逼问:“你看?你做的好事,事到如今,还是不肯认错吗?”
外?边民?愤民?怨,连下雨都阻止不了,一些不要性?命的要饭的,吵得闹哄哄。
前门聚集了一些百姓,还有妧家的孤儿寡母为自己女?儿声张,这背后若说没有推手?,不可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与?濉安王府作对?,那也要顾及到帝王颜面,同是李家人,皇亲贵戚,岂是这些宵小?敢来此随意放肆的。
李含翎冷言冷语道:“这阵仗这么?大,不出半日整个京都城都会知晓咱们王府出了什么?丑事了。”
李屹其附和:“我们都多久没出过这种岔子了,传出去,少不得叫宗亲不耻,旁边人家都看?笑话,还有朝堂之上,阿父和大兄再不去上朝,只怕圣上要怪责了。”
“不过这般一闹,时候不早,想必丑事传出千里,早就上了圣上议政的殿堂了吧,这可不妙,只怕连累我们整个王府啊……”
濉安王:“还不将人还回去,天下多少女?子由你聘娶,难道非她莫属不成?既然如此在?意,当初又为何避之不及?!”
李平川:“为了她一人,惹了民?愤,不值得啊大兄,还是仕途要紧。”
商榷安漠然回眸盯视着王府等人,李含翎与?李屹其的嘴脸,李平川趋利避害的劝说,濉安王又是当初遇了事,想将他往外?推。
而他的母亲,搂着最小?的儿子,一如当年?那样沉默。
他没有被人在?意过。
商榷安:“我有妧嵘亲笔签下的婚书,这段亲事中断过,如今被我重新拾起?了。何来抢夺他人之妇?”
“那你就将她送回妧家,否则外?面那些声音如何平息?你知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今□□得你我上不得朝堂,朝中会如何议论你?又有多少人想拉你下马,你莫要以为,你单枪匹马,你借着圣上之势,就能安然抽身?”
濉安王再度逼问。
商榷安没有向?他解释,当初亲事,他本就不同意,他又有何错?是李侀偏要撮合他跟妧枝,而今他的反悔都成了所有人鄙夷他的借口。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让人出现在?自身眼前呢。
惹了他之后,便对?他不管不顾,是不考虑招惹他的后果,是不需要负责?以为他还是多年?以前,那个任人摆弄,可以一句话就能打发走的少年?郎么?。
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看?,干脆还是去书行居把人请出来,交给妧家的人算了。”李屹其出声拿捏主意。
倒不是怕了那些声势,只是名声有毁,对?他们王府都不好,他可不想被连累。
只是在?他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商榷安的目光如影随形,阴冷而可怖的追随过来,被那样幽幽盯着的李屹其感受到一股凉意,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他若是再多说一句,自身难保。
商榷安:“谁都不许动她。”
他视线里的寒意冰冷刺骨,如同棱锥,在?场的人都收到他的警告。
“那你说如今怎么?办?”濉安王:“你打算如何解决?”
商榷安未曾回应,而是在?李侀说出这些话后,看?向?门口呼声不断的位置,商榷安侧身,拾起?门外?的雨具,忽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下属紧紧跟随,“大郎君……”
商榷安:“打开大门。”
枕戈惊骇,“大郎君!”
商榷安容色坚定,一如孤身一人从他乡闯入京都一样,“打开。”
濉安王府外?,官差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只差挥刀相向?,方才从当中挤进?一条路来。
而雨水即使弄湿了这帮人的衣服,依旧掩盖不掉嘈杂的动静。
“放人!放人!”
“京都枢密院密使为官不仁,欺辱孤儿寡母,抢夺民?女?!”
“枢密院密使乃濉安王的长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不是包庇自家人,良心何在?,这世上可还有公道可言!”
“来人,都听听这位妧娘子的母亲弟兄如何说的。”
平氏:“我乃被商密使掠走的女?子的阿母,我阿女?早已与?锦瀚郡王有了婚约,二人两情相悦,婚事早已定下,吉日指日可待。”
妧酨:“我阿姐的定亲夫婿是锦瀚郡王,他们早在?他人目睹下签订婚书。”
“不是商榷安!商榷安不是我姐夫!”
妧家的下人:“那日商密使来掠走我们大娘子……”
濉安王府的门被打开。
在?妧家的人逐一控诉商榷安的恶行时,作为罪魁祸首,商榷安从府里出来,他撑着一把伞,俊如修竹,亦有风骨,背后是眼睁睁看?着他去阻挡呼声的王府众人。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物竟会做出十恶不赦事。
台阶下不知打哪儿而来的百姓,以及妧家的人在?他出现后,都涌了上去。
平氏与?儿子颇有些愣怔迟疑地看?着骤然现身的商榷安,他们在?他出现的第一眼莫名觉得熟悉。
他看?他们的眼神,仿佛曾经认识过他们很久,而不是才有过几面之缘。
“你不是我姐夫……”
妧酨愤慨难当,曾经懦弱如斯,狼狈不堪,而今也敢冲他义?愤填膺,挥起?拳头:“你放了我阿姐,你把她关到哪儿去了!”
不被承认,不再像上辈子那样,视他为妧枝的丈夫。
这样的场面,再次回击了当初自视甚高,与?妧枝撇清干系的商榷安。
平氏也拒绝认他当女?婿,痛哭流涕,“我女?儿是清白的呀,你怎可将她私自掠走,毁她一生!你怎么?配,怎配与?她相守……”
妧枝说得对?。
没有人会信他娶过她,和她结为夫妻。
那辈子不过是一场梦,一个振翼,就如涟漪化开,消散了。
“常珽真是不惊人则以,一惊人就有如此手?段,不愧为后起?之秀啊。”一辆马车中,坐着两道身影,薛瑥甫今日不在?朝上,轻拨门窗,往喧闹之处眺望。
他与?历常珽都看?着濉安王府外?面那道被群起?而攻之的人影,一个不含表情,一个面带一丝笑意。
“你如何肯定这般就能令商榷安放人出来?”
历常珽敛眸,抬眼,再度看?向?宛若笑面虎的薛瑥甫,“只要他一日待在?濉安王府,他父亲就不会允许他将任何麻烦牵连到家里来。且宰执不是已叮嘱下面百官,一齐弹劾商榷安,今日我等都不再朝堂上,濉安王和他又被困在?府中,圣上又要如何去平百官之愤怒呢。”
“你倒是胆大,为了红颜一怒,竟不怕遭他们的报复。”
历常珽:“他欺人太甚,我此举不过是为了救人。”
他盯着薛瑥甫,“还有妧枝,我说过,我可以站在?宰执这边,亦能为太子助力,但是妧枝,宰执不可动她。”
薛瑥甫似是陷入沉思,嘴角的笑意莫测,“可怜我那明?烛,不过是和一个有妇之夫相好,就被人废了双腿,耳聋眼花,成了哑巴。她的事还被前夫家知晓了,而今还想找上门来要个说法。”
“宰执别忘了,她与?妧嵘私通,妧嵘的妇人和子女?何其无辜。”
“对?对?,所以损害了她名声的人,总该付出些代价。”他注视着撑着伞遭受非议的商榷安,犹记得这位与?他作对?多年?的年?轻臣子,才是他的心头大患。
历常珽在?势头闹得差不多之际,不再与?薛瑥甫说话,而是从马车上下来。
该他在?群龙无首时,领着众人向?商榷安讨回他的阿枝了。
雨水在?商榷安出来不久后,有逐渐暂停之势。
屋檐下的水珠如水晶坠落,啪嗒打在?油纸伞上,在?轻盈的脆响声中炸溅成花。
静谧声随着历常珽的到来,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平氏与?妧酨如同看?到希望,在?商榷安眼中将历常珽视为依靠,“姐夫……”
“常珽啊。”
历常珽站在?他们二人身前,与?商榷安四目相对?,这般近距离打量,比在?马车上时要更加清晰。
成为众矢之的的商榷安身边仅有下属护着,濉安王府内的人都在?门内袖手?旁观着,他们夹在?中间,与?历常珽等人相比并非一个量级。
人多势众,也就显得他们越发薄弱。
“你该放人了。”历常珽长话短说。
商榷安看?着今日特意来围攻濉安王府,尤其来声讨他的众人,那么?多双眼睛或愤怒或别有居心,又或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像是要扒掉他一层皮,最好能分?吃到这位身居高位的郎君身上一块肉,方能感到除之而后快。
他没有一丝惧意,好似早已习惯,“我不会把她让出来的。”
妧枝恨也是他,爱也是他,商榷安总要在?她心上占一样。
否则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历常珽:“事到如今,你还要死不悔改?你掠走阿枝这么?久,可知她阿母有多担忧,商榷安你太自私了,阿枝根本不爱你。”
“……”
“你自己瞧瞧这些眼睛,你惹了众怒,身为朝廷命官,你该为江山社稷负责,做好你的分?内事,可你如今乱用?私权,还命人闯入我的郡王府,夺走我的未婚妻。你敢不敢扪心自问,你可有尊重过她的意见?”
面对?质问,商榷安仿佛心如止水,“那又如何。”
历常珽面沉如水。
与?之相比起?来,商榷安依然泰然自若,镇定之极。
“我不需要她爱我。”一点恨,或再多一些,也是能过得很好的。
“放人!”历常珽懒得再与?他掰扯,商榷安执迷不悟,他不应再浪费时辰,今日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妧枝彻底解救出来。
话毕,不等商榷安反应,历常珽便挥手?示意,如同得到命令,众人蜂拥而上,就要冲进?王府。
而王府的下人以及看?护早有准备,纷纷拿起?武器抵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
“住手?!”
“都站住!别动!”
危机之时,一道声音冲破两边对?峙,“阿母,常珽。”
妧枝的身影忽而出现在?前庭,商榷安骤然眼神一变,周身气势凌厉如霜,“谁放娘子出来的?”
书行居的下人紧跟着妧枝,婢女?一直想上来将她拉走。
而濉安王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