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那一刻,她便意识到是出事了。
枯坐一夜,待到天亮平氏这才将人重新喊来,让下人们?再去城里找。
“先别声张,悄悄的找。”
平氏吩咐,好好的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娘不见了,传出去总会让人多想。
且担心生?出流言蜚语,平氏眼下根本不敢报官,然而等到下人出门后,忽地门口又来了一拨人。
“可有人在家?”
门房上去开门,打开一看,面露震惊,只见官府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得了消息。
进?来道:“有人报官,说你们?家有娘子丢了,我等来了解些情况。”
平氏愕然,她,她没?有想立马将消息传出去啊。
山中,一匹骏马快速穿梭在林间。
到了骊山行宫,来人手?持信件和牙牌向门口的侍卫表明身份,“我乃甘府的管事,有急事想要求见郡王。”
在山中的林子里,臣子们?分散坐在各处。
有的闲谈,有的研墨作画,有的手?持钓竿在一旁溪流处垂钓。
而人最多的地方?莫过于圣人所在的位置,都在观棋,今日?圣上来了兴致,要求君臣对弈,于是召来臣子下棋。
眼下当今最受圣宠的商密使便坐在圣人对面,捻着棋子手?谈。
而历常珽则与甘贯轩待在一起,看他垂钓。
“郡王,历郡王。”
忽然有人唤他,历常珽循声?抬头?,讶异地看过去,接着就发?现来人竟是甘府里的管事。
而甘贯轩也惊奇不已,“常伯,你怎么来了?”
甘府管事马不停蹄赶到,在山林之中发?现历常珽和甘贯轩的身影,急忙上前喉咙里还喘着奔波劳累的粗气,“郎君,郡王,不好了。”
“妧家大娘子不见了!”
历常珽瞳孔一震,仿佛听错了般,“你说什么?”
管事:“今日?一早,有人来府中传递消息,说是妧大娘子走丢了,我等见他不是妧府常来的下人,便以为是有人故意在作怪,于是将人赶了出去。”
“好在老太君听了下人的话,感到不放心,于是遣人去妧府走了一趟,结果?妧大娘子当真不在府中……”
“说是昨天夜里,妧大娘子就没?回来过。”
“这不可能。”历常珽矢口否认,“昨日?是我送阿枝归家,还在府里用了饭。”
管事小心翼翼,“就是说,是郡王走后,妧大娘子才丢的。”
历常珽哑然,初听此事倍感荒诞,以为是谁开的玩笑话。
然而祖母做事一向仔细,且甘府的管事亲自前来更?不可能是在说谎,那就说明,他走后妧枝真的在妧府出事了。
他骤然紧张,而甘贯轩在旁安抚道:“可有仔细找过人?是在哪丢的,会不会是妧娘子去了其他人不知道的地方?,忘了与家里说一声?。”
这个不知道的地方?,自然是甘贯轩示意历常珽,会不会妧枝去的是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的秘密之地。
然而历常珽摇头?,“阿枝不会乱走的。”
那就是真丢了,得到回应,甘贯轩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既然妧娘子不知去向,那还是赶紧加派人手?去找吧。”
历常珽早已在甘贯轩出口之际转身,向外走去,他连圣人那里都顾不上禀告,只说:“我去找,若有事,帮我和圣上说一声?。”
然而他们?此处的动静已经引起旁人注意。
在历常珽路过时,还有臣子见他面色不佳,忧心忡忡的模样主动问:“历大人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历郡王看上去,很着急啊。”
棋盘边,沉迷棋局的圣上还在沉思,商榷安坐在他对面,彼时视线不经意透过人群,从一条缝隙中朝行色匆匆的历常珽看过去。
不停有细碎的议论声?从附近传来,从大概中商榷安已经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目光没?有避讳,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冥冥中有所感应,历常珽在经过这一边时,忽然朝中间方?向望过来。
他看到商榷安手?执一颗黑棋,圣上在他对面思虑该如何落下白子,而商榷安仿佛早已预见这盘棋的结果?,不为此担忧,气定?神?闲。
连向他回睇过来的黑眸,都深沉富有压力。
历常珽起先什么都没?想,只对对方?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皱了皱眉,想到一早那位商娘子向他口不择言的情况。
然而下一刻,他好像被人敲响了一道警钟。
一个声?音道:“我阿兄,整夜都未回来。”
……
下了山,夜色降临在城中,晚风中带有一丝夏日?的酷暑,气息温热,汗意微浓。
商榷安回到私宅中,他走进?庭院,在下人问好声?中问:“娘子呢?”
奴仆禀告了声?,“在屋内。”
商榷安朝着房屋走去,寂静的夜中,清晰可闻房里倾洒的水声?,一瓢又一瓢。
他没?有停步,一直到浴房前,未曾关?紧的缝隙可以窥见里面的光影。
然而他还有另外一个绝佳的位置,打开半支着的窗,他能将内里所有环境纳入视野。
沉浸在沐浴中的女子站在浴桶中,婢女为她擦拭着肩背,而她挽起的发?丝,有些湿漉漉的贴在秀颀的脖颈和背部。
腰脊下的两窝宛若旋涡,隐入下面的水中。
那样纤细的距离,一只手?就能丈量过,自然而起的欲念像燎原的火,风一吹便沸腾干燥。
妧枝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朝着窗外看去。
然而看到的只有空荡无人的墙影。
第65章 无耻之尤。
商榷安来到卧房中等着她,他?坐在榻上,尤能听清隔壁洗澡的水声。
上一世他?也这样等过妧枝。
“妧氏呢?”他?从外?面回来,往常在暮色刚晚之时,妧枝都会过来送些吃食给?他?。
即便不吃,夫妻之间二人关系冷淡,那也会奉杯热茶,问一句,就当是每日打过招呼了。
但那日妧枝没有像平常那样在家中。
他?问了下人,下人道:“妧家出了事,大夫人回去了一趟,还未回来呢。”
“郎君可要用些吃的,夫人吩咐,郎君回来就把吃的奉上。”
商榷安站在屋内,不曾答应,也不曾说?不要,于是下人去准备了。
而他?为数不多的踏入了妧枝的卧房。
她显然是惊慌失措跑出去的,观摩一圈,他?发现了她桌上散乱的针线,椅子未好好归位。
那盆里放的是绣到一半的鞋袜,他?丈量了尺寸,应当还是给?他?的。
做妇人,妧枝的确够格,她信守承诺,将?这个院子维持的很好。
与濉安王妃那里和?各方的关系都维系的很体?面。
他?等在那里,竟坐了她的床,周围都有种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一直到妧枝回来。
她在屋外?,下人禀告她说?:“大夫人,大郎君回来了。”
但是她的反应平平,“我知道了。”
她没有多问,似是另有烦心事占据了她的思绪。
下人却依旧喊住她,“夫人……”
当时妧枝已经没有了耐心,她今日方知妧家出了很大的事,极其严重,她到了府里还未扭转好心情,更一时忧思过度,想着如何处理妧府。
于是呵斥,“我说?我听见?了。”
“他?回来便回来了,你们伺候好他?,我还有事要忙,有什么需要,就同我婢女说?罢。”
她没有再进屋内,连进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迫不及待想再回妧家一趟。
“替我收拾衣物,我回娘家小住两日,很快就会回来。”
她说?的很快,自然是在濉安王妃发现后?,事情暴露了,自然而然才回去。
她很忙,开始为那破败不堪千疮百孔的妧府奔前走后?,越来越晚,越来越多次往外?面走。
对偶尔归家的商榷安彷如视而不见?。
她实在无须为那已成定局的娘家奔波,商榷安在府里多次,下人次次都会到妧枝跟前禀告。
但她始终没有求到他?面前。
薛府对想方设法想要为母亲扳回一局的妧枝已经注意到了,她不知她那般行事有多惹眼。
草拟罪状,还去了趟官府,一家一户的打听与妧嵘在一起的妇人姓谁名?什么。
为了不让她找到薛明烛头上,自然得多加遮掩。
回到家,心心念念的就是母亲受了多少伤害,妧酨那个没用的阿弟又撑不起那个家,无法替自己母亲姐妹出头。
还有担忧她最小的妹妹,得照看着平氏,别?让她想不开寻短见?。
无论下人在她跟前提多少次他?,妧枝心中自然只?有妧家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垂着眼帘,微微走神?。
一直到外?面有香风送进来,妧枝进了屋,看见?他?坐在床榻上,专门等候她的一幕。
下人为他?通风报信,“大郎君,妧娘子回来了。”
商榷安抬起眸,一眼就锁定在梳洗干净的妧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