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近来府里发生了一些?事,书行居是唯一不受影响的地方,商唯真该吃吃该喝喝,榷安阿兄平日里忙完公务,就会从外面回来陪她用?晚食。
有时候要晚些?归家,便?会叫人传话给她。
这一切,就和从前他们相依为命时,并无什么两?样。
她端了羹汤到书房,然而不大凑巧,商榷安一副要外出的模样,“你先吃吧,唯真,朝堂出了点事,我得去忙了。”
他清冷的面孔让商唯真不敢阻拦,当务之?急自然是以?商榷安的公事为重。
不过也许事发突然,商榷安的确要去处理,但商唯真端着汤碗,一副不安地站在原地的模样让人觉得可怜。
商榷安走了两?步,还是回过头来,凑近了她,端起她手中的碗,干脆利落地饮了两?口。
然后剑眉如星,微微冲她笑了下,僵硬的气氛登时缓解,商唯真也不禁脸红。
商榷安:“等我回来。”
说着,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门外大街上,商榷安骑在早已为他牵来的马背上,双脚一蹬,就驱使着马儿朝另一条街上奔驰而去。
京中,历来私通是有违律法的罪行。
然而大多是妻告夫,或是夫抓妇,从未有过子?女告发父母诸如此类的案情出现。
京都知府日前不小心?摔伤了腿脚,告病在家休养,直到近两?日前,才回归朝堂。
为了庆祝他因?祸得福,免去朝堂纷争,几位至交好友邀他到酒楼一叙,酒菜一桌,话话家常。
然而一进门,不想还多了一道?不轻易与人应酬的身影出现,“这,郡王?”
楼下大街上,有前后两?道?身影策马而来。
酒楼内,今日宴请的不止一桌达官贵客,还有被抓捕到的逆党要犯。
商榷安下马,径自走向下属提前传来消息知会的厢房,然而就在通往屋子?的长廊上,一道?眼熟的娇柔的身影从商榷安眼前现身。
妧枝好似并未注意到同一时刻来了什么人,她眼神专注在其他地方,她手持着封书信,商榷安初时盯着她的脸,其次再到她手里的信件上。
眼神一瞥,颇有些?讶异,眉头微蹙起来,眸色变得暗沉看着她。
她对侧面盯着她的目光一无所觉,亦或是察觉到了,却漠不关心?,而是视线坚定,嘴角微弯,面露出一丝不受干扰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淡笑,朝着一间?屋子?走去。
那间?屋子?的房门打开,又?一道?不算陌生的人影走出迎接她。
二?人的双手很自然地握在一起,对方富含柔情地轻唤她,“阿枝,你来了……”
第42章 大义灭亲。
那女子仰头,没有躲避,反倒迎了上去,像极了凑近亲近之人,柔声回应,“常珽。”
……
“大郎娶妻了,而今成家立业了,家里都还好吧?”
记忆中,仿佛回到了娶妧枝的时候。
成婚已有大半年,濉安王府的亲戚在重阳节那日?受邀,前来吃席喝酒,顺便庆祝二房李平川的妇人又诞下?一子。
凑巧那日?商榷安不忙,家中客人尤其是年长?的碰见?他,免不了要?与他寒暄一番。
问话便问到了关键之处。
“勉强尚可。”商榷安说。
“哦,那你那新妇人肚里可有信儿了?而今二郎都有三子了,你可得与你那妇人加把劲啊。”
来者并未瞧出他的不耐敷衍,攥着酒壶,话起家常,“是叫什么?来着?是妧嵘的女儿吧?我夫人还说有机会要?宴请她?,只是忘了名?字,不好写帖子。”
说罢盯着商榷安,等他开腔。
下?一刻。
“妧氏。”商榷安简短明了道。
对方愕然一愣,追问:“只是如此?是说她?后面名?讳……”
然而他已经走远,似乎根本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阿枝这样的称呼,从未在商榷安口中出现?过。
若非得已,他经常都是以妧枝姓氏相称,亦或是“你”。
这般叫法,往常只出现?在妧家家里人,即便濉安王府里的长?辈女眷这么?叫,商榷安都不曾尝试过。
而今,到了旁人嘴里,如同标记一样,在耳畔挥之不去。
门前,一对男女的身影消失在跟前。
下?属在旁请示着,“大郎君,是否该进去了。”
默默扫了眼?刚才的位置,商榷安二话不说便当场离开,步入另一间?被微微拉开一条缝隙的屋子。
在他入内后,下?属也在身后左右环顾,然后将房门紧紧闭上。
屋中的人影见?到他来,有一人快速让开位置,另有一人上前说明情况,“人已被制伏,有两个贼子当场服了毒,属下?们?来的及时,未让他们?将消息传出去。”
“只是人死了,现?在怎么?办?大郎君?”
只见?商榷安看到地上死人目无表情,蹲下?身反倒是如同验尸一般观察打量,直到片刻方才起身,“叫仵作来,活着的带回去审问。”
“是。”
下?属应声安排人去之后,没多久又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大郎君,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密令,上面有乱党们?私下?联系的标识和记号。”
商榷安接过,然而看了眼?就让属下?收走,“证据确凿而已,去传令给京都知府,让下?面的将这些人的家室一并抓起来,集中看管,一个都不得放过。”
“大人,京都知府就在此间?酒楼。”
“传他过来。”
下?属顿了顿,在商榷安眼?神睇过来之际,忙道:“是属下?方才看见?了,京都知府非是来此办公,身边还有其他同僚一起。看上去像是在这里宴请……”
商榷安:“在哪?”
枕戈回来打听?道:“就在刚才妧娘子进去的那间?屋子……”
说着与商榷安视线一碰,只觉那双眼?珠里的瞳孔仿若无垠之水,又漆又黑。
要?揭露妧嵘的奸情,唯有向公堂细数他的罪名?,妧枝搜罗了不少妧嵘通奸的证据。
那日?花瓶里,不知是否年岁过去太久远了,远到妧嵘自个儿都忘了,曾几何时,也许是他初入京都时,与薛明烛私下?往来写过的信。
就塞在花瓶里,有烧灼过的痕迹,可不知是不是瓶颈太细,以至于未细心检查,火只点燃了边缘,后面妧嵘的署名?并未被烧毁。
妧枝将它留了下?来,这不过是其中一个证明妧嵘与薛明烛私通的小证据,证明他们?多年前就背叛了彼此家室。
可想要?令他不得翻身,妧枝深知还远远不够。
但?她?也有最?新的证人证词,这些东西准备好了,如今最?重要?的就变成了如何递交给京都的执法司了。
她?既不是有一官半职的臣子,又不是什么?极有身份地位的妇人,想要?直接递交给京都能上报惩治的机构,实则难上加难。
不是她?递交上去,便能即刻有人审核妧嵘,反倒是她?的来路和目的,最?先会被带走前去审问,直到查清验明正身,方才对妧嵘动?手。
这实在经不起消耗等待,妧枝不清楚妧嵘与情人是何时对平氏等人下?手,这一世她?又拒绝了与濉安王府的亲事。
于是就有变数,自然也就不敢赌。
正好妧嵘如今正受乱党之事牵连,他分身乏术,不敢有大动?作,妧枝也就趁其不便,尽早将他解决了,免得连累其他人等。
屋子里,杯酒相碰,京都知府被簇拥在正中,亦未曾想到同僚宴请他喝酒,没想到还会在宴席上看见锦瀚郡王。
这位郡王在京中历来是个风雅之士,朝堂上虽不怎么?参与政事,但?在圣上和大臣那里还是有些名?号。
实在是祖荫庇佑浓厚,其本身面貌出众,颇具才能,只是不爱惹是生非,更淡泊名?利一些,所以才淡出主事议政的圈子。
寻常往来交际不多,想结识他的并不少,然而此人很少与朝中臣子相互走动?。
未料想今日?会在同僚的宴请上看见?他,甚至还带了“妻室”。
妧枝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席间?的京都知府,还有其他几位不认识的臣子,若非历常珽,凭她?一个侍郎之女的身份,根本见?不到这么?多人齐聚一堂。
听?说京都知府身旁坐的,是大理寺少卿的下?属少丞,若想状告当朝臣子百官又不法之举,皆可以向通过知府递状词,然后视情况看是否需要?上达大理寺审理。
众人同样看着她?进来,一直到历常珽领着妧枝走到臣子们?的跟前,介绍道:“这是常珽下?定?婚约的妧娘子,其父是朝中的中书侍郎,妧嵘……”
有着不俗之貌的女郎上前行礼,张开口道:“在下?妧嵘之女,妧枝……”
京都知府正待问询两句,其他人亦是观察打量的目光。
未料之后这位妧娘子的言语,竟是叫人越听?越心惊。
整个房中,弦乐戛然而止,无关之人早已躲得远远的,未免惹上麻烦。
气氛从热闹变得安静,待到妧枝陈述状告完妧嵘的罪行,且拿出罪证到京都知府等人的面前一一过目。
就在此刻,屋外忽然有人敲响房门。
“枢密使查案,闲杂人等即刻出来——”
话音惹得京都知府等一惊,“这,密使怎会来这里?莫非是有什么?内情?”
“快去开门,请密使进来。”
然而不等话落,房中那扇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不带神色,面容冷静的商榷安与下?属立在门口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里。
只见?他目视前方,随后眼?也不眨地似乎目标明确,直接越过门槛朝里面走来。
最?后停在摆满佳肴的宴席旁,与在场的京都知府等人面对面而视。
自打他来,屋里侍候的下?人便都乖乖主动?退了出去,只是刚到门口就被商榷安带来的人给拦下?,然后领走带去审问。
“商密使……”
京都知府忙不迭走上前迎接,其他同僚也都动?了,枢密院乃京中与政事堂及御史台并驾齐驱的最?高权利机构。
每一任的枢密院密使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宰执,也就是丞相。
眼?前的商密使可谓是圣上心腹重臣,京都知府都不一定?能时常打交道的高官,即使大理寺的少丞在此,同样也都上前与京都知府向商榷安问好。
“密使大人,有失远迎,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等配合的?”
“还请密使大人,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