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早日退休的铲屎官
年轻医师何曾见过这般场景,战战兢兢重重叩了几个头,地面被砸得砰砰响。
“臣……臣说错了,柳姑娘一切安好,并无、并无异样……主上息怒!”
看着他额头磕出的血痕,长胥疑眉心不自觉拧起一道沟壑。
见血了……
年轻医师迅速改口,本是想从主上这里讨条活路。
谁承想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竟眼睁睁看着主上冲着自己伸出手来,像是要将他的脑袋活活拔下来才解恨。
“主上……主上饶命!”
“别动。”
一声半冷半暖的命令,眼前人瞬间僵着身子不敢再躲。
后方一排医师皆大气也不敢出,同他关系稍近些的甚至已想好将人埋在何处了。
指尖距离年轻医师额头的血痕不过咫尺,长胥疑却收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随手扔了条帕子给他。
“擦干净。”
她不喜他迁怒无辜之人。
若是一会儿出来瞧见这可怜虫挂了彩,柳儿怕是要埋怨他心狠无情了。
嗯,不许。
若是要做,至少不能在她宫里做。
见主上主动关切,后排的医师暗中舒了口气,心道此事也许没那么严重。
主上还是有些人性的。
“来人,”长胥疑眯了眯眼,眸底暗红翻涌,语气却格外轻快,“全都带下去吧。”
众人闻言心口骤松,长舒着气磕头谢恩。
“多谢主上饶命!”
“……饶命?”男人眉峰一挑,暗红越发浓郁,“谁说我要饶你们的命了?”
漫不经心一句话,里外几排医师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
薄唇轻启,宛如亡命阎罗。
“拉下去,全都剁碎了喂……”
“主上。”
一声柔柔如春风的制止传来,打断了长胥疑的话。
殿内医师早已吓得肝胆俱裂,此时的阻拦宛如救命稻草,令所有人感激涕零。
人声入耳的瞬间,长胥疑身子僵了僵。
他有些怕。
明知故犯,错上加错。
柳儿会不会为此生他的气……
正想着,只见屏风后的美人被七南搀扶着出来,摇曳生姿,婷婷袅袅。
娇弱的模样如初花照水,风一吹就要倒了。
七南不动声色扶着将全部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心下暗暗佩服。
自家殿下果然会演。
看看这风吹就断的架势,谁能想到今晨才吃了大半只烧鹅。
行至长胥疑面前,柳禾咬了咬唇,示意七南松开自己。
借力的手将将撤去,美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虚弱无力地跌在了地上。
“柳儿……”
长胥疑正要搀扶,却见她已调整了姿势盈盈跪拜,伸出去的手僵了一瞬。
“是妾失德,与他们无干……”
柳禾低垂着头,眼窝湿润。
“还请主上勿将对妾的怒火转嫁他人,妾的错,自然需妾一人来承担……”
水光潋滟,楚楚可怜。
长胥疑一时不知她究竟几分真假,愣怔了半晌才喃喃唤着。
“柳儿……”
他大抵猜到了她的意图。
她要走——
借着腹中胎儿假死也好,被逐出宫去也好。
终归是要离开他了。
男人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尚未等开口回应时,忽听一阵伴随着冷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人在做,天在看,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是静妃……
长胥疑眉心拧得更紧。
片刻的功夫,静妃便已缓步而入,面带讥讽地看着跪在地上弱不禁风的柳禾。
“还算你有些良心,知道为旁人求情,不然本宫还只当你厚颜无耻至此,连礼义尊卑都不顾了。”
字里藏刀,皆是对她的怨念。
柳禾垂下眼帘并未反驳,长睫遮掩了一闪即逝的精明。
长胥疑的反应令她有些没底,便有意吩咐了人去惊动静妃,引她来将动静闹得大些。
“主上……”
静妃似委屈至极,在长胥疑面前跪下。
见她跪了却又不开口,像是在等着他主动询问,长胥疑咬了咬牙,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嗯,何事?”
静妃猛地跪直身子,抬手指着柳禾。
“臣妾亲眼所见,柳氏与一俊俏侍卫于温泉私通!就在主上伤寒休养时!”
此话一出,无异于惊起千层浪的巨石。
主上伤寒休养。
俊俏侍卫。
那柳氏腹中这胎儿究竟是何人所留,便也不难猜测了。
……
第556章 赐死柳氏
……
私通。
短短二字宛如利刃,硬往长胥疑心窝子里扎。
他强忍住了翻江倒海般的杀意,自静妃面上冷冷瞥过,语气更是冰得人生寒。
“是吗……当日为何不禀?”
男人眯了眯眼,显然是心情不爽有意刁难。
“静妃架子当真大得很,这是在等我请你张口?”
静妃瞬间哽住。
“臣妾……”
原本是想禀的,谁料半路杀出了个摄政王。
正要将摄政王同柳氏苟且之事告知主上,转念又想起当日男人的警告。
“此事若胆敢传出去半个字……小心你的舌头。”
静妃忽然觉得舌根有些疼。
趁着静妃迟疑的空档,柳禾不露痕迹抬眸,给身侧的七南使了个眼色。
七南会意,扯开嗓子还击。
“你胡说!我家主子从未如此,静妃休要信口雌黄!”话锋一转,阴阳怪气起来,“莫不是静妃娘娘嫉恨我家主子得圣宠,妄图栽赃陷害吧!”
看这婢子仰着下巴中气十足的模样,静妃气不过她们贼喊捉贼,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主仆二人真是油盐不进。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了,她们竟还看不清局势,简直是上赶着寻死。
“信口雌黄?”静妃冷笑一声,“柳氏,你腹中胎儿究竟是哪来的野种,只怕是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一女多侍,简直荒唐。
还当此处是当年的南瑶不成。
柳禾闻言也不理睬,只顾着跪在地上抹泪,暗中又冲七南使了个眼色。
撒泼无赖这种事,她觉得七南甚是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