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嘉宁来得稍迟了些,没扫陛下和娘娘的兴吧?”
燕明仪施施然行了一礼,大大方方任人打量。
皇后娘娘注视着她,眼底掠过复杂之色。
崇德帝率先朗笑一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兄妹俩也许久未见了,来人,给长公主赐座!”
皇后徐徐出声:“你能亲自来,陛下和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燕明仪落了座,抬眸看了她一眼,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长公主的到来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众人不由暗地里揣测,瞧陛下这态度,是打算和长公主握手言和?
当年的事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可但凡有眼色的人都能嗅出不对。
崇德帝状若没察觉,说了几句场面话,宴会正式开始,丝竹管弦响起,有舞姬翩跹而来,舞姿优美动人。
沈棠宁看了会儿便觉得乏味,低头吃起面前的膳食。
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看去,池宴正盯着她,见她注意到自己,当即夹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
沈棠宁心神一动,视线在面前一扫而过,夹起同样的糕点,试探地咬了一口。
她眼睛不由一亮,味道是不错。
他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也着实是为难了他。
思及此,她嘴角微微一翘。
池宴唇角一松,他上次在宫里吃到这点心就觉得不错,沈棠宁肯定会喜欢。
扭头瞥见池景玉斜了他一眼,他眉尖耸了耸压低了声音:“大哥也要来一块么?”
池景玉抿了抿唇,淡声拒绝:“不必。”
池宴轻轻撇了下嘴。
宴席到一半,长公主率先起身献礼。
她命人呈上一叠册子,微勾起唇:“这是嘉宁亲手抄的佛经,特意献给陛下,恭祝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册子展开,密密麻麻的字排列整齐,没有丝毫错漏。
手抄佛经,这样的心意着实难得,众人赞叹不已。
崇德帝也含笑受下:“嘉宁费心了。”
太子献上了一座亲手雕刻的“父子同禄”。
和田白玉制成,两只梅花鹿紧紧依偎在一起,大鹿伏于地,口衔灵芝神情安详,小鹿伏于大鹿身侧,抬头仰望,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且不说这雕像的寓意,光凭太子亲手雕刻这一点,便已弥足珍贵。
燕淮捧着礼物亲手呈上的时候,手指还残留着各种各样的擦伤,他微垂着头神情略显局促:“儿臣手艺不佳,这礼物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准备,这几日才堪堪完工,做工粗糙了些,还望父皇见谅。”
这话众人听了都动容,太子重伤之际还不忘亲自筹备给陛下的贺礼,孝心可见一斑。
崇德帝眼里微微恍惚,良久后才叹息一声:“你还在养伤,这等小事怎的还亲自动手?”
“父皇喜欢就好。”燕淮只抿唇微笑,也不揽功。
皇帝看了眼福公公,后者当即接过这贺礼,语气唏嘘:“殿下有这份心意固然是好,可您这般不爱惜身子,岂不是让陛下心疼?”
三皇子眸光不由一暗。
第107章 暗中挑唆
崇德帝亲自赐了太子治疗皮外伤效果极佳的千金膏,又一番嘘寒问暖,看得众人不由暗叹。
太子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果然不可动摇。
见燕淮病重,一些起了旁的心思的大臣也不由偃旗息鼓。
有了太子珠玉在前,后来的礼物就显得平平无奇。
到了三皇子这里,丽贵妃笑着开口,委婉吹嘘了一番自己儿子得到这礼物有多不易。
“陛下您是不知道,老三他为了您这份贺礼,可是没少花费心思呢!”
崇德帝神色淡淡:“是么?”
若是之前,他兴许会表现得欣慰不已。
可太子在重伤之际,耗尽心力亲自雕刻,人家尚且都没说自己有多不容易,三皇子活蹦乱跳的,倒是先卖上惨了!
他这心里便有几分不是滋味儿,这是故意向他邀功呢?
燕行舟心里一沉,心知母妃这是适得其反,主动一步上前,目光赤诚:“儿臣听闻这物意义非凡,便思忖着偷偷买下给父皇一个惊喜。倒也没母妃口中那般夸张,孝敬父皇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
丽贵妃这会儿也自知说错了话,咬了咬唇识趣闭嘴。
燕行舟让人将东西抬上来,上头用红布盖着,搞得神神秘秘。
但其实大家都已经猜到,这就是那块坊间流传神乎其神的昆山玉。
果不其然,燕行舟将红布掀开,一块半人高玉石安静耸立,白色物质温润细腻,确实是块好玉。
难得的是它的色泽纯正,不掺丝毫杂质,体积庞大。
池宴仔细打量,心里大失所望:
这不就是和田软玉么?
唯一难得的就是它的块头大,吹得跟无价之宝似的。
果然,所有奢侈品的价格都是冤大头们炒出来的!
燕行舟微微一笑:“父皇,这便是昆山玉,据说此玉乃上天降下福泽,能庇佑我大庆河清海晏,儿臣私以为,这样的宝玉非父皇莫属!”
崇德帝瞧着那块昆山玉,久久不言。
燕行舟一颗心跌入谷底,父皇果然还是对他有了意见!
寂静片刻,有几位大臣陆陆续续开口:
“如此宝玉归陛下所有,此乃天大的福照啊!天佑我大庆,必定永昌盛世!”
“三皇子果然有心,孝心可嘉啊!”
在称赞声中,崇德帝缓缓开了尊口:“行舟你也有心了。”
除此之外,旁的再也没有提。
和太子的待遇一比,高低立现。
燕行舟面上不显,只嘴角微微下垂,恭敬退了下去。
……
宴席过半,陛下和皇后相继离去,丽贵妃兴致不高,很快也离了席。
燕明仪嘴角微勾,起身在众人恭送声中离开,期间和沈棠宁没有丝毫眼神交流。
上位者们都离了场,下面的人总算不用那么拘谨,大家开始找相熟的人攀谈起来。
池宴正欲去沈棠宁那边,突然被人从身后扼住脖子,他本欲抬手作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索性任由对方拖着他走。
萧聿气势汹汹把他拉到角落里,抬手撑住墙不让他走,满脸不忿:“好你个池宴!你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被困在墙角的池宴额角跳了跳,做梦都没想到还有被人壁咚的一天。
他一脸嫌弃地推开萧聿:“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你没有娶妻无所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萧聿:“……”
他恼羞成怒,岂有此理,成了亲了不起吗?
池宴眼皮微耷,有点耐心但不多:“还有,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萧聿总算想起了来意,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你小子深藏不露啊?之前那不学无术的样子都是装给我看的?”
“装给你看?”池宴眼神颇为费解地看向他,语气困惑,“你多大的脸?”
萧聿:“……”
话虽如此,他是不是也太直接了?
“萧大公子,不是我说,你这人也把别人想得太险恶了!”池宴啧啧称奇,冠冕堂皇地扯道,“大夫说了,我天生比别人少一根筋,开窍晚而已。”
萧聿竟认真地思索起来:“还有这种病?”
“我看你脑子有病。”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沈辞神不知鬼不觉冒出来。
萧聿吓了一跳:“怎么哪儿都有你!”
沈辞理直气壮:“我也想问呢,怎么每次你们两个都能凑一起!你们关系这么好?”
两人齐齐沉默。
……
一转眼的功夫,沈棠宁已经没瞧见池宴的身影,反而看到温瑶迫不及待朝自己走来,笑盈盈望着她。
“宁宁,顾姐姐。”
顾轻絮含笑点头,有些好奇:“怎么没见江小姐?”
平时两人都是形影不离。
沈棠宁眸光微动,只见温瑶有些困惑地撇了撇嘴:“我方才瞧见她出去了,想来是去透透气。说来也奇怪……”
她歪了歪头,“总感觉她最近心绪不宁的,问她有什么心事,她也不告诉我。”
沈棠宁不是多嘴的人,因此也没有说江清月是因为婚事烦扰,只淡笑道:“她不愿告诉你,恐怕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
江清月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环视四周,瞥见一抹碧色身影,她轻轻眯了眯眸,嘴角微勾上前。
少女正在抹眼泪,听见动静吃惊地抬头,神色有些慌乱局促:“江小姐?”
江清月讶异地颔首:“魏三小姐,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魏韵拭了拭泪要离开,抿着唇摇头:“没关系,我也是过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