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她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这他倒是从未和她说过。
他拉着她的手牵着她坐下,神色若有所思:“池景玉不是冲动的人,他淌进这摊浑水本就不太寻常,我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沈棠宁抿了抿唇:“或许不是他甘愿,而是没得选。”
两人对视一眼,他弯了弯唇:“还有江清月,三皇子的残党余孽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找上她?”
如果真是为了替三皇子复仇,他们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
这本身就透着古怪。
沈棠宁眼神沉了沉,陈述的语气缓缓道:“江清月从前就一心想嫁给三皇子,两人之间必定有过交集,她又因我而声名狼藉,心中定然是恨极了我。”
“三皇子又对你心怀恨意,两人一拍即合选择联手,这就能解释得通了。”
听了她的分析,池宴连连点头,突然话音一转:“你若是三皇子,在满燕京的搜查下,会选择躲在哪里?”
沈棠宁细长的眉轻拧,眸光忽地一动:“三皇子府!”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三皇子死后,他的府邸便被查封了,外人轻易不得进入。
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那贼首会躲在三皇子府。
池宴挑了挑唇,眼神意味深长:“就算你没提醒我,我今晚本也是打算今晚去探一探三皇子府的。”
沈棠宁闻言眼里划过一抹异样,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还有一件事,我担心……”
——
夜色中的皇子府像一座悄然耸立的巨兽,朱红的大门上贴着封条,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视觉。
白日里从这里路过都觉得心里发毛,更别提晚上。
一群侍卫悄无声息将皇子府包围住,只待一声令下蓄势待发!
池宴坐在马上,目光深沉地盯着门,抬了抬手:“给我盯紧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是!”
门口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时,唐旭惊得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跟随着一起逃亡的这些日子,每一天他都过得胆战心惊,可以说是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这次,唐旭同样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导致的错觉,可他一颗心刚放下没多久,门口就传来动静,他仔细听了会儿,猛地起身朝里跑!
“殿下!不好了殿下!”
他跌跌撞撞一头冲进了门,然而本该躺着三皇子的榻上却空无一人。
唐旭震惊地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将整个屋子都翻过来找了一遍,可仍旧一无所获!
“王护卫?”非但如此,燕行舟几个的心腹也全都不见踪影,“你们有瞧见王护卫吗?”
幕僚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的衣裳瞬间被冷汗湿透,难道他们趁他睡着抛下了他?
不可能,三皇子还未脱离危险,他们带着他能去哪儿?
来不及多想,追兵已经近在眼前,唐旭咬紧了牙冲向后院。
池宴带着人进门,很快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庭院里的枯叶无人打扫,本该铺上厚厚地一层,但有些地方却像是有人走动,开辟出来一条干净的路。
这可不像是无人造访的模样!
果然,很快庭院里便传来打斗的动静,那些人察觉到危险逼近,开始了疯狂反扑!
池宴冷冷勾唇:
困兽之争!
“给我一寸寸地搜,搜仔细了!”
路过荷花池时,池宴脚步一顿,扭头望去。
正值夏日,荷花绽放的季节,荷叶团簇,这水下倒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有人匆匆来报:“大人,目前已经抓到了八个人!”
池宴眯起眼眸:“干得不错,继续搜,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水下的唐旭心中顿时一紧,不由攥紧了拳头。
池、宴!
他心里翻涌着惊涛骇浪,百思不得其解:
池宴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可是他精挑细选想出来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猜到?
因为一时情绪激动,唐旭呼吸不稳,险些泄了气,他忙敛了敛心神,暗暗祈祷着上面的人赶紧离开。
他能憋气的时间有限,要是池宴迟迟不离开,迟早会暴露他的行踪。
奈何池宴就像是成心跟他作对,跟旁人当着他的面谈起了话。
唐旭心中恨得牙痒痒,又奈何不了对方,脸色也慢慢憋红,肺部因缺氧仿佛快要炸了,逐渐有些支撑不住。
终于,池宴施舍般地开口:“我们去那边看看。”
水面上朦胧的身影离开,唐旭又坚持了一会儿,再也憋不住,小心翼翼地将脸浮出水面换气。
新鲜的空气进入口鼻,他舒展了眉目,如获新生一般!
冷不丁眼角余光瞥见什么,脸色倏地一僵,犹如被冰冻似的。
只见池宴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身子斜倚着树干,懒洋洋抱着手臂睨着他,语气玩味:
“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唐旭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瞬间反应了过来,他根本没走,而是故意在耍他!
震惊、惊慌、愤怒……各种情绪包裹了他!
漫不经心的笑从喉咙里滚出,池宴微微俯身盯着他:“要解释一下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58章 背后捅刀
唐旭被人从荷花池里拽了起来,扣住肩膀跪在地上,他浑身湿透,模样狼狈不堪。
池宴打量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也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平静。
会在这里发现唐旭,属实在他的意料之外,自从科举舞弊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过对方的动态。
没想到他居然和三皇子搅合到了一起。
其实一切早有蛛丝马迹,唐旭是从哪里得知科举舞弊的消息,从而提前给他设局?
不是有人事先和他通过气,还能是什么?
所以他和三皇子早就有了往来,当初给他设局,除了出于嫉妒,也是把他当成了向上爬的垫脚石。
没有一时冲动,而是彻头彻尾的利用,池宴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我们也许久未见面了,老朋友见面,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见他垂着头沉默不语,池宴的催促已然染上了几分不耐,“还是说你半夜出现在三皇子府邸,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他进来之前门上的封条可是贴得好好的。
唐旭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抬起头,只见池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而自己却是跪在地上仰望他的姿势,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屈辱。
他掌心攥紧,唇边露出一丝嘲讽:“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了你就会放过我?”
他眼底不经意泄露一抹恨意,“别装了池宴,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得意吧,我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拜你所赐吗?”
年年都有人向京官行卷,为什么会他偏偏那么倒霉被人举报作弊,除了池宴的报复,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那件事发生以后,他被禁考五年,从此走到哪儿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设计池宴,何况那不是没有成功吗?
池宴却这么狠心,全然不顾及多年的兄弟情谊!
即便到现在, 他也依旧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
池宴眼里的温度一寸寸冷了下来:“拜我所赐?难道是我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我,娉婷的死,科举舞弊,甚至早在更久你就在故意给我挖坑设套,一桩桩一件件要我点明么?”
唐旭的脸色白了白,咬紧了牙脱口而出:“我没想算计你的,可是你装了这么多年的纨绔,为什么就不能一直装下去呢?”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池宴凝了凝眸看向他,口吻质问:“你早就知道?”
唐旭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可话已出口,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索性干脆地承认,嘲讽地掀了掀唇:“没错!池宴,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和季无涯当兄弟,可从头到尾你就在伪装,分明是把我俩当傻子!”
他多年藏拙,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才是最特别的那个。
可没人知道,他发现池宴的才华远胜于他时,心里有多嫉妒!
他开始害怕池宴崭露头角,害怕众人发现他其实是块璞玉,嫉妒的种子生根发芽,逐渐让他的心理扭曲,于是一错再错……
池宴听罢只觉得想笑,他回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道幽冷的光:“所以当初,在我水里放泻药的人是你?”
第三次科考,因为不忍娘失望,他一开始本也是想好好考的,结果碰上了腹泻,上吐下泻。
他原本以为是侯夫人动的手脚,想着对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又怎么会怀疑到当时情同手足的唐旭身上?
唐旭神色僵了僵,下意识别过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副明显心虚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池宴神色愈发的冷:“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兄弟,结果背后捅刀,唐旭,当你的兄弟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唐旭面色涨的通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池宴意识到这样的人永远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他已经彻底失望,转移了话题:“他在哪儿?”
唐旭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人是谁,暗暗吃惊难道他已经猜到三皇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