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他今日特意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试探燕珏,是否是那夜被他一箭射中的人。
倘若真是,那么燕珏现在绝对下不了床。
池宴听到这话挑挑眉,语气似笑非笑:“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燕淮一怔,不由陷入沉思。
“倘若真的不是他,那么就坐实了咱们之前的猜测。”池宴脸色深沉,眸光若有所思。
“那你觉得,他们会藏在哪儿?”
这几天他们就差将整个燕京翻过来找了。
良久后,池宴缓缓出声:“我倒是有个猜测。”
——
沈棠宁听到冯知文有事找她,便让雪青领人进来。
他这几日忙着说服他爹同意他去走镖,磨得嘴皮差点儿起了泡。
其实倒也能理解,走镖是多么危险的事,冯远怎么可能轻易同意儿子涉险?
他心中也明白,自家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是能吃这份苦的,而且他也想不通,这能有什么前途?
冯知文给他的说法是想出去长长见识。
沈棠宁本以为冯知文来找她,是为了让她帮忙说服他爹的,抬了抬眼:“要是让我帮你劝你爹呢,那你就别想了。”
这才是第一关,他都解决不了,后面的路只会更加艰难,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不料冯知文却摇摇头:“我来找表嫂是有另外一件事。”
沈棠宁:“哦?”
他语气透着迟疑:“我好像见过那个人的脸,不……也不算见过,只有一部分。”
她听得一头雾水:“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冯知文咬了咬牙:“霍城听命行事的人!”
沈棠宁不由一怔。
第256章 竟然是他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沈棠宁倏然站起身来,眉头紧紧蹙着。
冯知文张了张嘴,呐呐地道:“我……我也是才想起来。”
念及他到底是个病人,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循循善诱:“那你说说,他生得什么模样?有什么面部特征?”
“我每次见到他,他都站在暗处,我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他陷入回忆里,神情不禁染上几分恨意,“那人是个男子,听声音年纪应当不会超过三十岁,他鼻梁很高,中庭饱满……”
沈棠宁神情渐渐变得凝重,眼神复杂地瞧了眼他:
这描述也太笼统了,压根儿没什么参考价值。
不忍心打击冯知文的信心,她扭头吩咐雪青备好纸笔。
冯知文愣了一下,下意识问:“这是做什么?”
“将那人的脸画出来。”她言简意赅。
“可是我,我不会画。”他局促地抿了抿唇,嗓音变得干涩,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自嘲。
手指没断之前,他的画技就不忍直视,更别说如今连笔都握不住,又怎么可能突飞猛进……
他心里突然生出几分颓丧,本来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有点作用,没想到还是他想多了。
“是我来画。”沈棠宁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解释,“你把你记得的如实描述出来就好。”
冯知文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讶然,语气迟疑:“这样可以吗?”
这样会不会太难为她了?
人的描述毕竟带有主观色彩。
她没有说话,径直来到桌案前坐了下来。
将纸笔呈上的雪青闻言,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我家小姐的丹青,放眼整个燕京,她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她说完就被沈棠宁似笑非笑嗔了一眼:“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厉害?”
雪青说得夸张了些,不过她的画技确实还算勉强,只是很少有用到的时候。
冯知文抱着期待的心情,尽可能地将记忆里的细枝末节都还原出来:“我记得有一幕是那人坐在墙角处,窗户缝隙中有一束光透了进来,他的轮廓被打上一层半明半昧的光,他的眼神阴沉锐利……”
沈棠宁皱眉思忖须臾,缓缓提笔。
纸上一张模糊的轮廓渐渐呈现出来,她停了笔将纸推到冯知文面前:“你瞧瞧,画的像吗?”
画中的人五官硬朗,潦草的几笔,眼神透露出一股凶狠戾气。
他定睛瞧了瞧,微微皱了皱眉:“大体上还是符合的,但我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沈棠宁顿了顿,也没气馁,重新扯了一张纸铺在面前:“你再将之前的话描述一遍。”
冯知文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是自己描述的方式不对,仅凭着几句话她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重新描述完,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的五官应当再柔和一点,极具欺骗性,至少是绝对不丑的!”
极具欺骗性?
沈棠宁眉心微微一敛,因为冯知文在描述的过程中反复提到对方的眼睛很是阴沉狠辣,可能多少带有他个人的主观色彩,她下意识觉得对方应该有着一张凶戾的脸。
如今看来,她的方向好像错了。
换了个思路,沈棠宁再次提笔,垂首认真在纸上描摹着。
这次她画的时间远远比第一次要久,冯知文和雪青在旁边看着,没人敢出声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沈棠宁眉头隐约一松,打量起自己的成果,目光在触及画上的人时,却突然瞳孔一缩。
不待她反应,旁边已经传来冯知文激动的声音:“没错没错,那人大概就长这副模样,即便差也不会差太多!表嫂,你简直太厉害了!”
沈棠宁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哑:“你确定……没有认错?”
她画的和那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却已有七分神似。
冯知文又仔细瞧了瞧,一脸郑重地点头:“不会认错!他的模样我化成灰都记得!”
虽然他一直看不清晰对方的脸,但当沈棠宁这幅画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心里便格外确定,那人就长这副模样!
雪青定睛望去,蓦地呼吸滞了滞,下意识捂住嘴:“小姐,这画上的人不是……”
“啪”地一声,狼毫摔在白净的宣纸上,溅起斑驳的墨点,画中的人脸上也留下一笔突兀的墨痕!
冯知文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望去,只见沈棠宁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眼神飘忽,似乎暗沉得厉害。
他不禁有些惴惴:“表嫂,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很快平复了情绪,神色自若地笑了笑,语气破天荒的夸赞:“没有,你做的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你描述的这么详细,我恐怕画不出来,这次还要多谢你帮了我和你表哥一个大忙。”
难得被她认可,冯知文竟有些受宠若惊,涨红了脸磕磕巴巴解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内心翻涌着一股热流,浑身上下充盈着力量,原来他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她扯了扯唇,尽管猜到他这会儿并不平静,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他,于是道:“这画我留下了,回头你表哥那边,我也会告诉他这个消息。”
……
送走了冯知文,沈棠宁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了起来。
她垂眼盯着画上的人,眸光闪烁着阴沉不定。
她怎么也没想到,绑架冯知文的竟然是……本该已经死了的三皇子。
是有人故弄玄虚,还是冯知文见了鬼?
雪青咬着唇,脸色惊魂未定:“小姐,这画上的人不是三皇子吗?表少爷他是……活见鬼了?”
沈棠宁蓦地唇角一松,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世上若有鬼魂,那便不会有这么多冤屈了。”
可是转而一想,她不就是意外得了机缘么?
没关系,是人是鬼她自会弄个清楚明白!
当初三皇子突然被赐死,她便觉得有些蹊跷,可池宴又是亲自看着他饮下毒酒毒发身亡的……
倘若对方真的还存活于世,那么这件事,崇德帝究竟知不知情?
这两者的区别可太大了!
第257章 措手不及
“你让人匆匆把我叫回来,是想我了?”
池宴低头进门,眉眼噙着一丝玩味笑意。
他原本还有点差事,被一惊一乍的八两急匆匆叫回府,借口是少夫人身子不适,同僚们看向他的眼神藏不住的戏谑。
估摸着暗地里八卦他是个妻管严呢!
沈棠宁原本急切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没好气瞪他一眼:“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别的什么?”来到她面前,冷不丁一张画纸递了过来,池宴垂眸望去的目光忽然一顿,“这是?”
沈棠宁抬眼看向他:“你觉得这画上的人像谁?”
“三皇子。”没有犹豫的,池宴迅速给出了答案。
他直直看过来,等着她解释,于是她把冯知文的事情说了一遍。
沉默良久,池宴声音迟疑:“所以你怀疑三皇子其实没有死?”
沈棠宁张了张唇正要回答,他却突然道:“实不相瞒,我也有这个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