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久
但凡,但凡,姓宋的看她的眼神再多一些爱意。
但凡他不是那么冷静。
周凛也不会这么强烈地想要把温白然从他手里抢回来。
她明明那么好,好到失去她的每一天他都后悔得恨不能杀了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姓宋的没有那么爱她最后却能得到她?
周凛承认他嫉妒,嫉妒得要死。
他无论如何也想再要一个机会。
一个公平的,让她能看见他决心的机会。
他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死死握住她。
温白然手快被捏碎了,细细皱起眉,看他咬紧牙关的倔强模样和从前如出一辙。
她一顿。
“然然,我不想再看你受伤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从头开始。”
“我保证、保证会比从前更爱你。”
“比他更爱你。”
/
深夜。
停车场里的风吹得人脸都疼了。
许兰君怕冷,坐在车里看车外的男人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周凛跟温白然已经分手了,更令人诧异的是她和宋叙在一起了。
难怪、难怪他们晚上说话都那么奇怪。
来深江之前,广培良在家里把宋叙夸出了花。赞他如何能力优秀;如何个性沉稳;如何外表出众,勒令她一定要多多跟人接触,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做夫妻,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许兰君今年三十五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深知再好的男人也是就是个男人而已。
要不是杂志下期有新晋医疗科技公司的选题,而宋叙和P&t又是这个版块里不可多得的好素材,她都不一定会来这一趟。
见了面怎么说呢,宋叙给她留下的印象确实不错。
但只限于工作。
她欣赏他的理念和风格,可真要说与他相处,那他还真不如周凛——宋叙这人不生动,没人气儿,淡的毫无激情可言,谁跟他谈恋爱一准要憋死。
她就是个最憋不住的。
从这角度上来看,温白然那安安静静的性子倒是和他很配。
不过刚才在拍片室外,她一心扑在周凛身上的模样,又像是对他旧情未了。
啧。
许兰君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能感受到那俩人之间无言的默契和亲密,何况宋叙?
这不,闷不做声出来吹了一个点的冷风,脸色跟铁一样冰凉。
简直要把人冻死。
许兰君看着车头倚着的人抽完了半包烟,伸手去拿最后一根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了,他将烟盒揉进掌心的动作很有些烦躁。冬夜的冷月洒在他肩上,散着霜一样寒凉的光。
他连外套也没穿。
老广说他稳重。
可谁家稳重人会跟现女友的前男友大打出手啊?
见他的大衣还在驾驶室里,许兰君想着要不要给他送下去,不远处的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人。
宋叙听见脚步,抬眸。
温白然还病着。
冷风呼啸的黑夜里,她虚弱的身影愈发消瘦,身上深驼色的外套枯叶般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站直身体面向她。
等她走近才看见她手里还拎着片子。
长眸眯起。
“骨裂,气胸。”
“已经住院了,就在我刚才的病房。”
温白然不知道许兰君还在车里,到了跟前直接把片子扬进宋叙怀里,冷掉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你满意了?”
大风吹得人都要站不稳,宋叙被片子吹起的一角划过下颌,神色登时阴下来。
“所以呢?”
“...所以什么?他都住院了你还要怎么样?”
温白然不想让他认为她在责怪,她一直觉得他是冷静的人,可他此刻严寒的神情是另一种极端的不理智。
尽管不复方才在病房里时猩红的灼热,但他眉眼中明显还有尚未消退的冷戾。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偏激的负面。
狂风卷着森然在夜色下蔓延,落雪的海面波光明亮像一面镜子。
大海用这静止的假象诱惑失足坠海的人永不超生。
温白然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正顺着后领侵袭她脊椎的每一寸。
她不由缩紧了眸子。
“宋叙,我以为你比周凛成熟。”
“这不是你处理事情该有的方法。”
宋叙眉心微动。
那要怎么处理?
理智告诉他,她说过的话不会改变。
但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显然淹没过了他的理智。
烦躁这种低效的负面情绪不利于任何学习或工作,一直以来的家庭教育也都告诉他人应该把有限的精力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但他刚才试着用冷静对抗,却始终无法忽略她看向周凛时关切的眼神。
拍片室外的走廊上,温白然完全不曾看向他的忽视让他产生了一种很陌生的复杂思绪。
而这种复杂在她此时失望的目光里愈演愈烈。
再冷的风也无法吹灭这团叫他意乱的火。
这到底是什么?
沉默像流沙一样在两人之间流走。
这一晚上过得太糟糕了。
温白然有些受不住风吹,更无力分辨他愈发深谙的视线是要求助还是要辩论。
她现在只想回家。
这时他身后的车子传来声响。
温白然诧异的视线错向后方,“...许小姐?”
她还没走?
向隼都走了,她还以为他们一块回去了。
许兰君跳下车来揉了揉脑后的短发,像是怕她误会了,解释道:“宋总不肯看医生,我劝不动他。外头太冷,我就上车等你来了。”
她上前捡起宋叙脚边的片子,用手机打着光看了看,“还行,骨头没断。以周凛的体格,养俩月就好了。”
她说的话跟医生说的一样。
没记错的话她也是医学出身
温白然敛眸说是,医生说不用开刀,好好将养就可以。
“嗯,那我上去看看他。你们聊。”
许兰君将片子夹在腋下,搓了搓手抄进口袋。
经过温白然的时候,她停下来,意味深长说了句:“你的病没好,我看宋总也要感冒了。他还有伤。你们都要注意身体。”
她似乎意有所指。
温白然愣了愣,回过神时她已快步走向身后。
停车场到住院部大楼的这段路不远,中间路灯间隔的黑暗很快吞没了许兰君的身影,大约过了几十秒,又出现在前方不远的一段路灯下。
许兰君是北方人,身形比一般女人高大一些,但怕冷将脸埋进衣领的样子也有些弱不禁风。
想起她今天是来和宋叙相亲的,温白然收回视线,再度看向面前的男人。
路灯不够亮,被宋叙深沉的眼吸走大半,化成灰影,影影绰绰在眼下铺开。
他还是冷着一张脸。
唇边深紫的伤口破坏了他的洁白。
温白然一顿。
从认识起,宋叙给人的形象永远是整洁的,冷白而斯文,克制到压抑。没人见过他受伤,也没人知道他的软肋。他活得像个无懈可击的机器。
她下意识就忽略了他有可能的感受,而先去指责他冷漠的表象。
可万一,万一,
他也很痛,
很委屈,
要怎么办?
默默叹了口气,温白然主动上前半步,抬手,趁着月色还算皎洁,小心地碰了碰他嘴角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