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久
宋叙知她是在鬼扯,也不拆穿, 淡淡然瞄她一眼, 意味深长说句:好好休息。
温白然感觉自己像只被倒提在他手里的猫,跑也跑不了,他顺着毛摸也是逆, 逆着摸更是折磨,总之就是脑充血的没一处对劲。
散了会, 乔伊来问她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宋叙跟她说话的口气怪怪的, 温白然顿时像找到救星般拉着她回了办公室, 把这段时间来的事噼里啪啦都跟她说了。
说完往椅子上一瘫,整个人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 “你说我该怎么办?”
乔伊起初听得还挺震惊的,后来震惊的表情渐渐变得高深,到最后干脆抱着双臂,仰着下巴打量温白然心事重重的小脸蛋,翘着脚尖说:你是在找死啊小温同志。
......温白然请她赐教。
乔伊看她这么诚恳,慈悲为怀地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她上课:“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了,咱们就省略掉前言,直接进入主题吧——你答应他了吗?”
温白然摇头。那晚事发突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悄悄到浴室里给自己订了个闹钟,假装谢女士突击来深江查岗,脚底抹油似的溜得飞快。
乔伊撇嘴,露出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温白然,我看不起你”的鄙夷神情。
她摁着太阳穴说别骂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挺没出息的,但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
于是乔伊问了她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宋道长这人吧,虽然是冷了一点、刻薄了一点、有时候还挺不是人的,尤其是压榨员工的时候,资本家的丑恶嘴脸他全都有。但是——”
温白然正觉得她说的头头是道,下一秒她话锋一转,她险些没跟上她的节奏,呛出了两声咳嗽,“咳咳......”
——乔伊自顾自地继续:“但是不得不说,他作为一个男人,那真是极品。”
之前宋叙从总部空降,一来就俘获了办公室里所有雌□□慕的眼光。优越的长相;高级的气质;出众的头脑和能力,让他到现在也一样风靡全公司。
向隼一直想跟他争公司里一哥的地位,连续发了两周的星巴克当下午茶也只争到两票,这两票本人还在翌日清晨被宋叙进电梯时的一句“32楼谢谢。”迷惑倒戈。把向隼气得在办公室里捶墙。
“行政办公室里那批人跟宋叙接触最多,她们迷他简直要迷死了,每天恨不得往他办公室去八百回,领盒回形针都得找他签个字。我还纳闷呢,这事儿搁之前,宋叙肯定要把人骂个狗血淋头,这么点小事也要找他?现在像转了性似的,也不骂人了,只说以后这种事找向总就行。敢情是你在背后教他做人了。”乔伊撇着嘴说。
温白然没听懂,她哪里教他做人了?她压根不知道这些事儿。为了不让公司里的人怀疑他们,她都在尽可能地和宋叙保持距离。
乔伊白她一眼:“你能知道啥?你跟宋叙一样,在公司里都只认识报表和PPT。”
......好吧,这也有几分道理。
温白然闭上嘴,请她继续说。
乔伊接着分析:“你想啊,结婚最怕什么?不就是怕碰到个不负责任的河童嘛——长得丑、花你钱、没有自知之明还要在外面乱搞。但凡家里要他干点什么就变身葫芦娃,要么添火要么隐身。——妈的,隐身都还算好的!就怕他不仅不帮忙还要给你添堵、随时随地展示他男人的雄风威仪,我呸!”
她掰着指头细数遇到垃圾男的种种坏处,数着数着给自己数上头了,气愤得像是她自己就跟这么个人过了十年八年似的。
“......”
温白然弱弱地抽了张纸巾擦桌子。
“不好意思,有点激动。”乔伊见她听得云里雾里,自知失态,整理了一下头发说回正题,“结婚需要规避的雷点宋叙身上可都没有啊!”
“他长得帅、能赚钱、头脑又好,财力雄厚不说还有教养。身边的莺莺燕燕这么多,你看他正眼瞧过谁?况且良好的身体素质是往后幸福生活的基础,这方面不用说,你肯定验收过关了。”乔伊暧昧地眯了眯眼,温白然被她盯得脸都红了,她满意地大笑,“哈哈哈!咱们就是说,他优点这么多,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为下一代考虑也行啊。宋叙基因这么好,将来你俩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这也想的太远了。
她连结婚都没想好,哪里来什么孩子。
温白然阻止了乔伊继续发散思维,有些虚弱地说:“可是我们没有感情。”
“没感情你跟他睡这么久?”
她一句话,温白然猛一怔,没了声响。
乔伊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似的,表情夸张地指着她:“小温同志,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擅长面对自我。我拜托你开动一下你聪明的小脑筋好好想一想,要是你对他没一丁点好感,你一开始会选他做你的床伴?”
她当然是喜欢宋叙的,可喜欢就能结婚吗?
乔伊又说:“这你就天真了吧。”
“结婚不是谈恋爱,恋爱恋爱,没有爱怎么恋?可婚姻不一样,婚姻的本质是挑选合作伙伴。你难道会因为不爱甲方就拒绝一个一本万利的大单吗?”
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敲得温白然头晕了好几天。
不得不承认,乔伊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没错的,而且是非常正确。
所谓婚姻和婚姻法,无非是一种契约精神。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它们和爱情好像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但温白然始终认为,好的婚姻应该像谢女士和温前明那样。
恩爱尊重,包容甜蜜。
可以相敬如宾,也能平淡如水。过往数十年如一日的重复里,是那潜藏在最底层的爱的基础让他们一路走到如今。
当然,社会在变得越来越浮躁,生活节奏也越来越快,他们这种过时的婚姻范本现在来看是有理想化的嫌疑的。可从小耳濡目染的结果是温白然相信并期待她也能找到这样的婚姻。
宋叙和她可以这样吗?
她没有把握。
虽然不认同她这种守旧的观念,但乔伊还是对她的想法表示理解,于是她就着上次的话题问了第三个问题:“你认为你能拒绝得了宋叙吗?”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要的必须得到。就看上次他处理新一和钟毓的事就可以知道,为了达成目的,他是不在乎用什么手段的。假如他只是跟温白然玩玩而已,那她还有脱身的机会。问题他连婚都求了,明显是认了真。她没把握和他结婚过日子,难道就有把握逃过宋叙的围追堵截?
温白然:“不至于吧......”
乔伊一摊手:“至不至于你肯定比我清楚咯。”
......一想到他那天晚上看她的眼神,温白然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乔伊手机响了,她看一眼,立刻露出甜蜜笑容,起身道:“不跟你说了,我家哲哲下班了,我要去约会啦。”
“......”
温白然被她恶心到了,淡声说:“再见,重色轻友的乔伊同志。”
乔伊不吃这套,潇洒地一甩包:“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同志了,不过作为曾经的同志,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广培良教授今天到深江。”
“然后?”
“然后他带了一个人来。”
温白然想打喷嚏,打不出来,她揉了揉鼻子,不怎么通气,憋得她眼睛都红了,水汪汪的像是哭过,“谁啊?”
乔伊风情万种地扭着腰伏低身子,神秘兮兮地说:“许兰君,生物前沿杂志的副主编。广培良的外甥女,以及,”
她故意停顿,在温白然疑惑的眼神里一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很有几分幸灾乐祸。“宋叙今晚的相亲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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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培良自从上次见过宋叙后就对他念念不忘,迫不及待要让许兰君跟他见上一面。
他们约在悦澜府。
宋叙做东,向隼买单。
“不是,老广约你吃饭,你把我捎上算怎么回事?还让我买单,怎么,嫌我钱多了烧的?”
路上,向隼坐在车里百思不得其解。
宋叙在一旁闭着眼假寐,任他怎么闹都不回话。
向隼嫌没意思地撇了下嘴,身子转过去,安静了没两秒,突然又转回来兴冲冲地问:“欸你说,温白然拒绝你是不是因为她还想着那个前任?”
话音一落,车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宋叙掀开眼皮,深眸里锋出杀意,淡淡瞥向他。
“......”
向隼后脖颈一凉,急转弯道:“嘿嘿,我胡说八道的,什么前任比得过你啊。是吧,宋总?”
他还假模假式地给了自己两嘴巴。
宋叙冷冷道:“你这张嘴,是该好好修理。”
上回他大嘴巴说出祝绮薇的事,他还没找他算账。
向隼忙澄清说他不是故意的,那天就是正好气氛到那儿了,不说点什么他浑身难受,况且这不也帮他俩更进一步嘛,否则他还不定到什么时候才会跟温白然求婚呢。
宋叙冷哼一声,懒得拆穿他这是私报公仇。
希瑞上个月跟总部进了俩手术机器人,培训系统老贵了,向隼本着给老爹省笔钱就是给自己未来多挣些遗产的至高原则让宋叙申请个内部折扣。宋叙办了。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向隼正要好好感谢他一番,转头就发现宋叙从他账上划走了一大笔用作研发经费,恰好是投给广培良的。
后来广培良亲自打电话来感谢,向隼不得不忍痛咽下这茬。转头去找宋叙要个说法,他就一句:你折走公司利润壮大私人荷包我都没说什么,何况这笔钱是以你的名义做的人情,你还想怎样?
向隼当时被怼得哑口无言,还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过后一个人越想越不得劲——虽然他是有私心吧,可又不是现吃回扣,宋叙问都不问就动他的钱才是当场放血!妈的,这口窝囊气简直越想越窝囊。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整他一回,偏生宋叙这个人滴水不漏,害得他无的放矢,愁的整晚睡不着觉,结果那天正好碰到温白然,他顿时计上心头。
按照向隼的计划,女人嘛,哪有不在意前任的,只要把温白然弄恶心了,她自然会去恶心宋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彼时听完祝绮薇的事,温白然的表情还真有那么点失魂落魄的意思。他暗喜计划已经成功二分之一了,可后来等了半天,这俩人既没吵也没闹的,好没意思。
他正灰心地以为这辈子都斗不过宋叙了,谁知又听说他求婚被拒了。
向隼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
他就说嘛,没有哪个男人能从前任这个话题里安然脱身。
哪怕他是宋叙。
他只要一想温白然是怎么拒绝他的就忍不住笑出声。
宋叙冷眼看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兴奋搓手、又捂嘴偷笑,淡声给了他一个忠告:“你最好等下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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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澜府。
周凛提前到了,温白然路上堵车,迟到了半个点。
他到门口接她。
一辆白色奥迪顺着石板路缓缓开进来。
驾驶室里的女人降下车窗,“阿凛。”
周凛先看她,黑眸闪出笑来,第二眼注意到她开的车,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
悦澜府是私厨,环境清幽,停车的位置在后院,得绕一圈。
她第一次来不知道情况,周凛上车给她指路,两人再从小路步行进来。
“你买车了?”
温白然车技是不错的,但这巷子有点窄,她全神贯注地观察路况,淡声回:“公司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