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流朱
再往前走几步,王喜察觉出来了一丝不对。
他的身体,起了异常的反应。
这对他而言,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自从跟梅子的亲事被破坏掉,他跟林雪艳被强行捆绑,他已经被愁苦和压抑压垮。
今晚上很奇异。
生命的力量,活人的血液,又开始在他身体里流动。
他心里掠过一丝奇怪,村长家满桌子的吃喝,他要想想是哪个食物出了问题。
脑子里把满桌子的食物过了一遍。老山参泡的烈酒,山鸡里也加了滋补的药材,都有可能。
虽然夜晚的凉风不断的吹过来,但王喜头上还是冒了汗珠子,他敞开了身上的衬衫。
汪蕊看到他的动作,说了句话:“太热,走慢点吧。”
其实夜晚的山风,非常清凉,但汪蕊也觉得,热得不行。
喝了白酒,格外的体热,也算正常,可,汪蕊感到身体里有一股异动,在不断的上涌。
汪蕊暗暗心惊,心说这野味的滋补,真是非同小可,下回可不能这么嘴馋,就是要吃,也得掂量着份量。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更加僻静无人处,突然汪蕊一个趔趄。
王喜紧急一个反应,搀扶住了她。但汪蕊还是来不及收势,整个人跌进了王喜的怀里。
王喜赶忙用身体支撑住她的重量,可她这一冲之势,给他的身体造成的冲击,也是非同小可,他想用脚跟抓住地面,可脚下是青草,本来就容易发滑,更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两个人一起,滚倒在荒郊野地,身子隐没在夏季的长草中。
身后远远的跟着的一个人,瘦小身形隐藏在远远的一棵白杨树下,转身倒退,往回走,撤离了现场。
林有富脚步轻快,心里带着自得。跟隔壁村的二秃子搞来的野药,看来是真管用,只是往酒里洒了那么一点点。
草丛里的两个人,接连滚了几滚。王喜本能地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女人,还好夏天,青草茂盛,只是在身边的树干上磕了一下,二人便停止了滚动。
王喜热汗没退,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有惊无险,二人只是跌到了草丛里。这附近,猎户捕捉獐子狍子的陷坑可不少。
要是跌落陷坑可不得了,搞不好得骨折。
王喜刚刚松下一口气,发现处境更加不妙。
自己怀里紧紧搂着的女人,温软细腻的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前,他的衬衫刚刚为了散热,解开了衣襟。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跳像擂鼓。
这么多年了,他血气方刚,却一直压抑着自己。
因为跟妻子林雪艳,是被算计,强行捆绑在一起,从婚前到婚后,心里一直别扭,没有这么亲热过。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亲近一个女人,一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浑身血液流速加快,他马上强行压抑自己。
心中期盼着女人赶快松手,放开自己。
可汪蕊,双臂依旧抱住他的腰不放,依旧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脸颊温软细腻,发着滚烫。
时间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又好像是物换星移,沧海桑田的一瞬间。
星空在他头顶上打着转,时间在他面前停了摆。
王喜明白了。
汪蕊喜欢他。
这可怎么办?
汪蕊的心,已经快跳出了腔子。
她对王喜,早就萌生了爱意。
本来遭遇过离婚的惨苦,她对男女之情已经绝了念想。可,王喜的要强,王喜的能干,王喜的脆弱和隐忍,没有一处,不像一根牛毛细针,扎在她的心口窝上。
扎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只是,王喜是已婚之身,她和他又是工作伙伴,发乎情,止乎礼。
今天这个夜晚,阴差阳错,一个失足踏空,他和她,身体相拥,肌肤相亲。
酒精打破了心理的防御警戒线,汪蕊抱住了王喜,心理一纠结,一犹豫,没舍得撒手。
听到王喜胸腔中心脏在剧烈跳动,呼吸变得急促,汪蕊心里一沉。
该撒手的时候没有撒手,这个撒手的机会,就永远的失去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时候的汪蕊,已经没有了退路。
第105章 陆营长学会了虐粉 一个吻,起死回生……
汪蕊,一经发觉自己没有了退路,索性也就豁了出去,不再考虑后退,大不了就当是再死一回。
经历过离婚的生死折磨,离婚前后,有好几次想着自杀,绳索都挂在了房梁。
终究还是不服气,自己花一样的年华,花一样的模样,就这样白白葬送,自己把自己从寻死的绳扣上解了下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能够柳暗花明,顺顺利利的做上了山货生意,碰上了林雪梅这样的贵人,碰上了王喜。
虽然只是自己暗中生了一份情意,但情感有了寄托,日子也就格外有了滋味,未来格外有了奔头。
现在,酒意在头脑中发酵,血液在全身沸腾。她抱着王喜,知道自己应该放手。
可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就是放不开这个手。
她的神智近于恍惚,几次想要寻死轻生的那个绳套,在黑暗中摇晃,就在她眼前摇晃。
她眼中飞溅出了泪花,轻轻喊了一声:“我不想死!”对着王喜,吻了上去。
王喜本能的想推开她,可是听到她那一声小动物一样的哀鸣,不知道为什么就勾起了自己婚前的那些绝望时刻,心肠一软,没有推她。
想躲闪一下的时候,也是躲闪不及。
汪蕊走出了这一步,每天在颤栗不安的灵魂,忽然就停止了颤栗,安定了下来。
好像这个人,是找了好几辈子的一个人,这个吻,是她渴念了好几辈子的事。
王喜犹豫了一刹那,差了那一步,没有把女人推开,就再也没有推开的机会了。
身陷一个被绑架的婚姻,男女之间的亲密,就跟酒这样东西一样,成为了他长久的阴影。
要到今天,此刻,他才知道,跟异性之间的亲密,不用硬着头皮,不用强逼着自己,原来是这么美妙的滋味。
就像鱼儿在水里嬉戏,就像鸟儿在天空飞,本来就应该是这样,这,是它们的家园。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乳交融。
一个吻,两个人,也不知沉醉了多久,直到嘴唇发了麻,两个人互相拥抱着,交着颈,不愿意放开手。
又过了不知多久,天空的星星西沉,身边旷野的虫鸣低落下来,两个人起了身。
酒意离了脑袋,身上的异动和燥意在一个吻的抚慰和融合中,得到释放。
汪蕊没有看王喜,她眼睛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黑沉沉的夜色中,不知为什么,闪现着一道白光,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她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不怕死了。
不光不怕死,什么都不怕了。
自从离了婚,那昼夜在眼前晃悠着的绳索,突然就淡去了,消失在这绵绵夜色里。
璀璨的星星照耀着大地,也照耀着汪蕊。
她笑了,然后对王喜说了一句话:“你不要有负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王喜看着汪蕊。
他平常,不太敢正眼看她。因为男女有别,盯着人看,不合适。
可是现在,不要紧了。
星光下,汪蕊的脸,格外美丽。美丽而沉静,就像此刻的大地一样。
王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活成了这个样子。
几个月前,喝了林雪艳的几杯酒,酒醒来以后,成了罪人,钻进了令人窒息的牢笼,套上了挣不脱的枷锁。
现在,喝了村长的几杯酒,又成了罪人,既对不起家里怀孕的妻子,也对不起眼前的女人。
可,在星光之下,大地之上,王喜叩问了自己的内心。眼前犯下的罪孽,值得。
这一个吻,是他二十多岁艰难人生中,所经历到的,绝无仅有的,唯一的欢愉。
背负这份罪孽,他心甘情愿。
故此,他听到汪蕊说,让他当什么都没发生,他笑了笑。
笑完了,他也说了一句话:“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和你,要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汪蕊的眼睛一直盯着地平线,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不过就是亲了一下而已,至于吗。
转回视线来,看了王喜一眼。
王喜这时候又把视线转开,补了一句话:“你要信我,就等我一段时间。”
汪蕊起身走开:“这话,我当没听见。你最好,也当没说过。”
王喜跟在她身后,护送着她回村,走回牛老实家,看着她进了屋,他静静的离开。
蹬着自行车,从四姑娘岭往三道沟村,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星光温柔,虫鸣缠绵。
世界,在王喜心中眼中,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从前一睁开眼,他的世界里只有压力,责任,忍受,忍受贫穷,忍受痛苦。
到结婚以后,要多忍受一些东西,忍受厌恶,忍受枷锁。
他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气,一天一天的支撑下去。
最近祸不单行,内外夹攻,他觉得自己的血肉,一天天的被抽干,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是现在,他好像被注入了一股能量,全身又有热血流淌,胸膛又有希望之火在跳动。
回到家,进了屋,林雪艳已经洗漱完,准备睡觉,一眼看见他,身上带着尘土,扑鼻的一股酒气,皱眉质问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