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噼里啪啦的震天响中,王知微把邹以汀稳稳放进了轿子。
等邹以汀回?过?神来,轿子已经离开了傅府。
花轿一路穿过?中央大街,沿途百姓们无不来凑热闹。
世?女是她们讨厌的,邹以汀也是她们讨厌的,好多人背地都在祈祷,希望他俩百年好合,别再出来祸害人。
更有甚者为此发出了真挚的祝福:“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邹以汀坐在轿中,莫名更加紧张了。
他偷偷掀起轿子的红帘,透过?帘缝朝外瞧。
心却?越来越重,在胸腔里不断坠落。
她没来。
从今往后,他再不能?踏出世?女府。
除非她来寻王知微,否则,他们再不能?相见?。
心口酸麻地厉害,邹以汀默默放下车帘。
冰冷的指尖将盖头放下,仿佛放下了所有的奢望。
如此,也好。
“停轿!”
又一轮热闹的爆竹声中,花轿停在了世?女府外。
好些个大臣们因为陛下亲口赐婚,不得?不来此露脸,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喜郎拽着一根红绸,交给今日的新人,让她们一人攥着一边。
王知微与邹以汀隔着四?人宽的距离,朝大堂内走去。
那些个火盆难不住邹以汀,他没在众人面前?出丑,稳稳走过?三关九坎。
到了正堂,飞鹰的心才算落到嗓子眼。
他一眼瞥见?站在一旁的枕流。
枕流是世?女的贴身丫鬟,虽然世?女和自家公子关系不好,但飞鹰知道?,以后他们公子在世?女府少不了枕流的帮衬,这段时日,他没少巴结枕流。
这会子,他笑?着挪过?去:“枕妹妹,上次我给你的驱蚊香如何?”
枕流满脸茫然地望着他,然后“啊”了一声:“嗯……不错不错。”
飞鹰又笑?问:“那再之?前?的妆奁你喜欢吗?”
枕流:“嗯……不错不错,都不错,别问了。”
飞鹰:……
上首证婚的是秋槿嬷嬷。
她微笑?着高唱到:
“一鞠躬,拜天地,地久天长。”
“二鞠躬,拜高堂,亲恩如山。”
“三鞠躬,夫妻对拜,凤兮求凰,永结同心。”
盖头下,邹以汀终究是压下了脊梁。
拜完了天地,他与王知微已是夫妻。
从今往后是同林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妻为夫纲,妇唱夫随。
按照婚俗礼仪,作为新夫,邹以汀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怀王与怀王君行叩首大礼。
他刚要跪下,那头王知微突然冷道?:“不用再拜了,送进房吧。”
周遭一片死?寂。
上首怀王与怀王君均相视轻笑?。
“世?女这是不认这个夫君啊,否则为何不让邹大人拜怀王殿下。”
“我瞧怀王殿下也觉得?不用拜的样子……”
“我都有点可怜他了。”
邹以汀低低苦笑?了一声。
没关系,王知微能?和他好好拜堂,已是全了双方的体面。
邹以汀被飞鹰扶着,离开了议论纷纷的正堂。
世?女府颇大,众人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一间熏了淡淡松香的屋子。
枕流:“还请郎君在此等候世?女。”
飞鹰忙叫住她:“枕流姐姐,这……这是主院吗?”
“是,昨夜世?女换了一批新仆人来,郎君尽可使唤,若有什么事,便?摇响窗边的铃铛即可。”
说罢,她便?走了。
虽然冷淡,但全然没有早前?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怪哉。
飞鹰挠了挠脸:“难不成,世?女还真为公子打点好了?早前?我听说世?女府只收拾了一个偏院出来,还以为公子又要从一个破院子搬进另一个破院子,方才路上,我瞧这院子可大可大了,好几进呢,路上种满了花……”
邹以汀:“可有见?到王小姐。”
飞鹰卡壳了,回?忆了一番:“王小姐人没来,但礼到了,送了很华丽的珊瑚饰品,就放在院子中央。”
邹以汀默了默。
无声的寂静中,仿佛有一棵青竹,终究是被压倒了,发出谁也听不见?的沙沙声。
“飞鹰,你出去吧。”
“……是,公子若饿了,用些点心吧,世?女估计要散了宴才会回?来。”飞鹰没敢说的是,世?女也不一定会回?来……
吱呀——
他推门而出。
枕流站在门口招呼他:“飞鹰,你跟我来,我带你熟悉熟悉院子。”
飞鹰:?
“可我们不应该候在外头吗,万一晚上主子们叫我们……”
枕流突然掏出一把淡黄色的粉末,冲飞鹰一吹。
密密麻麻的粉雾迷住了飞鹰的眼,顷刻间,他便?白眼一翻昏倒下去,枕流眼疾手快把人接住,把人往肩膀上一扛,以轻功轻轻把人拖了出去。
房内,邹以汀搅着婚服。
他一日未进食,腹痛难忍。
他起身端起一盘花哨的点心吃了几个。
点心松软温热,还……很甜。
虽然是喜欢的味道?,但只吃了三个,邹以汀就吃不下了,着实没胃口。
时间过?得?很慢。
度秒如年。
若世?女不来,今日他便?要枯坐一夜。
明日一早,整个京城都会传遍他的笑?话。
月上枝头时,窗外传来一声声夜莺的鸣叫。
嘭。
房门忽然被推开。
刺骨的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混合着浓烈的酒气,汹涌地钻进了盖头。
邹以汀本能?地浑身紧绷,下意识想摸身侧的佩剑,摸了个空。
“我与世?女已拜了天地,”他冷道?,“夫妻一体,事已至此,世?女行事均需三思。”
“三思?”那人一字一字重复道?。
她关上门,啪嗒一声,像是落了锁。
邹以汀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他没来有的感?受到一股暴戾的杀气。
王知微的武功对他来说本不足为惧,但他彼时,感?受到面前?仿佛有一头猛兽,虽脚步轻缓而来,却?即将露出凶狠的獠牙,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个半死?。
他警惕地摸向腰间。
轻轻握住他早就藏在腰带里的匕首。
盖头下,隐约得?见?那人靠近桌边,执起金称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杆勾勾住盖头的一角。
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
邹以汀抬眼,王知微正神情冷漠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那双阗黑的眸子却?跳动?着阴冷的怒火。
他忽然一怔。
紧接着,呼吸与心跳均极速加快,仿佛要冲破胸腔。
她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忽然前?倾,一把握住他握住匕首的手腕。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邹以汀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拔出匕首自卫,谁知那人技巧更甚,几个转腕便?抢走他的匕首。
邹以汀反应迅速,翻身挣脱开来,趁机胳膊一抵,压住她的肩,将她按在床栏上,反手又抢回?匕首。
“你不是王知微。”
王知微没有这么高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