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谢延玉很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珣想说知道了就赶紧滚,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呢,
下一秒,
谢延玉不仅没滚,还凑近了他,皮笑肉不笑:“但你的意愿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并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啊。”
“定亲玉佩在我手里,我想让它生效就生效,失效就失效,”她手里抓着那枚玉佩,指尖拎着玉佩上挂着的穗子,把它吊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逗蛐蛐一样:“你见了我就灵力失控,在我面前,你就指着它才能活,如果不答应我,我就只能让它失效,送你去死了。”
这话一落。
李珣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她。
系统也震惊道:【你不打算把这玉佩给他!】
谢延玉:我为什么要给他?
系统:【我、我以为你要么就是把玉佩给他,讨好他,要么就是戴着这玉佩给他献殷勤,直到他改变主意答应和你定亲为止,你、你怎么……】
谢延玉:很意外吗?
系统是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毕竟你面对贺兰危和谢承谨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啊,不都是小心翼翼献殷勤,谨小慎微知分寸的吗……】
谢延玉没说话。
系统安静了一会,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
它差点就忘了,她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本性里写满了不甘和反抗,她只是披着一层温顺谨慎的皮,只要抓住一点机会,她骨子里的野心就会顶破这层皮囊,毫无顾忌地生发出来,在谢承谨和贺兰危面前规规矩矩的,只不过是因为她暂时受制于他们而已。
对李珣,
她手里有能牵制他的东西,她又怎么会将这东西交出去?
比起小意服软,当然是捏着这东西,操控他,掌控他,直接逼婚更符合她的作风。
它讷讷半晌:【但你不怕他非要和你倔,直接死给你看吗?】
谢延玉:不会。
李珣这人还是很惜命的。
倘若他随随便便就能死了,当年家破人亡后,也不会逃到镇子里,放下身段抓着她的衣角,求她收留他,更不会断尽灵脉被剁一指,被人踩到谷底后还拼着一条命杀出来,走到今天。
她拎着玉佩,看着李珣。
在他想要把她生吞活剐的目光下,温声喟叹:“天剑宗宗主,剑尊大人,您如今也是当世万众瞩目的存在了,也不想死得这样窝囊吧?”
人怎么能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出这样挨千刀的话?
李珣眼睛都给她气红了,
他卯足力气暴起,抬手又要抢那玉佩。
但谢延玉眼疾手快,直接后退一步,又往玉佩里注了点灵力,把它弄失效了。
李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还是及时用手撑在地面上,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倒,他喘着气,一张嘴,血就从嘴里涌出来了,滴滴答答全滴在地上。
谢延玉又控制着玉佩,让它重新生效,然后把它揣进了袖子。
紧接着,
她才又蹲下身,蹲在了他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他乖戾,锋锐,尤其是现在生着气,看起来就更像一把沾血的、锐利的刃,
所有人都害怕他。
但她不怕,她只要站在这,轻轻弯一弯手指,就能让这把利刃弯折。
于是她大胆地用手指点在他唇角,细细擦去他唇角的血迹,
然后笑了下,露出白森森的牙尖,威胁他:“和我定亲。”
李珣气得额角突突地跳,
他被她捏着下巴,所以不得不正眼看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掀开了温顺有礼的面具,露出来这样阴森尖锐的样子,让他觉得顺眼了不少,一整个晚上,他看着她,终于有了一些熟悉感,意识到这确实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青青。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流落街头,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五官也没长开,头发枯黄,面黄肌瘦,是很标准的凡人流民模样,不像现在这样,个头高了不少,背脊挺直,仪态漂亮,皮肤苍白,一头黑发黑亮柔软得像缎子。
她从小在市井间摸爬滚打长大,和人打架、抢食,骨子里的血气与戾气能顶破她的皮囊,从她的眼睛里钻出来,见她的第一面,他撒谎求她收留,她就是用现在这种语气威胁他的,要么以后和她成亲让她过好日子,要么就烂死在街头,她和个狼崽子一样,闻见点利益的味道就会露出獠牙。
她就应该是这样的。
她就应该像个狼崽子一样,李珣盯着她,发现她现在其实也不过是往身上披了层温顺的皮,骨子里的那些本性从来没变过,这让他感到熟悉。
很多年前她背叛他,像是在他心口开了个洞,这么多年来即使他杀遍了所有仇家,这个洞都不曾被填补一丁点,一直空/虚得很,直到这一刻,仿佛才终于被填上了一点。
他一下子拂开了她的手,鬼使神差的,终于把她眼睛上那截绸缎给扯下来了。
没有回应她的威胁,
他喜怒不定的,刚才还暴怒呢,这时候又皮笑肉不笑的,看她闭着眼睛,于是用那根金子做的义指戳了戳她眼皮,死物没有触感,感觉不到她的温度:“你急着和我定亲干什么?”
“是在这过得不好?啧,也是,眼睛都瞎了,你要说过得好我也不信。
“谁欺负你了?
“……说话!”
第64章 被她骂 舒坦了
李珣这辈子都没怎么在旁人身上吃过亏,
就算是家破人亡后,被一群魔族追着杀,即便是被打得再惨,他也能拼着一口气当场把人给反杀了。
少有的几次吃亏, 全是在青青身上,
他和她之间的相处模式十分扭曲, 又相当古怪。
当年她答应收留他以后,把他带回了她当时的住处,是个废弃的闹鬼宅院,连大门都是摇摇欲坠的。
李珣能看出来她家境贫寒, 但没想到她直接就是个孤女, 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他有些担心在她这能不能养好伤,
好在她真信了他的话,还以为他是修真世家的大少爷,以后会守信和她结婚, 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对他还算照顾。
但她本性就那样, 因为常年摸爬滚打,被磨砺得尖刻又算计, 即使照顾着他,却也踩在他的底线上,威胁他, 压迫他, 要把他的利用价值压榨到极致,要他给她钱,要他帮她打跑那些欺负她的人,要他保护她, 不然就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
李珣虽然万分不愿,
但他也是真的需要养伤,需要她照顾,为了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也不得不满足她那些要求,反正小镇子里都是凡人,就算他受着伤,也仍旧抬抬手指都能把那些人揍趴下,但倘若有人和她抢东西,又或是欺负她,打伤她,最后他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那一段时间,基本上就是青青对他又好又坏,又照顾又威胁,
李珣又烦她又需要她,恨她恨得牙痒痒,又得护着她,时间久了,保护她几乎成了本能,一看见她阴着脸或者身上有伤口,就觉得有人欺负她了,抢她东西了,本能地会去帮她把人揍一顿,把东西抢回来。
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但看见她这样,他还是会本能地发问。
是不是过得不好,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李珣问完这话,自己先噎了一下。
贱不贱?非要问这一句。
这一边,谢延玉闻言也愣了下。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恨死她了,嘴里居然还能吐出这么一句话。
她哂笑道:“干什么,你要帮我出气吗?”
“做梦呢你?我犯贱吗我帮你出气?”李珣听笑了,阴嗖嗖道:“是我想听听你这些年过得有多惨,反正这会儿我也杀不了你,还不能听这些出出气吗?”
谢延玉很捧场:“那你可真恨我。”
“可不是吗,光听见这些我就能爽,”李珣阴阳怪气,换了根手指,一点点按着她眼皮,隔着薄薄的眼皮感受她眼珠子的弧度:“行了,讲讲吧,怎么瞎的,谁弄的,还好得了吗?”
谢延玉听见这话,偏了偏头。
她没回答他,即使闭着眼睛,李珣却也能感觉到她在“看”他,她身上大概是有些什么法器在的,能帮她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看见”周围的环境。
她似乎是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么一大串问题。
李珣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直接又把那条绸缎系回了她眼睛上。
系得歪歪扭扭的,打了个结和狗啃的一样,语气还是阴嗖嗖:“你不知道吧,我恨你恨得要死了,在天剑宗这么久,我研究出几十种酷刑,想轮番用在你身上,一下弄死你挺没意思,得让你也受尽折磨我才能高兴,其中有一项酷刑,就是一点点把你的眼睛熬瞎。”
谢延玉:“哦。”
李珣:“但你现在先瞎了,我很不高兴,所以你眼睛到底还能不能好?问你话你就说。”
谢延玉:“能。”
李珣听见这话,有点爽了,之前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就散了,
他又问:“那怎么瞎的?”
谢延玉真是受不了了:“你话真的很多。”
李珣:“……”
谢延玉催他:“和我定亲,正好你这两天在这,可以直接找谢家人提亲,天剑宗应该也没有世家之间那些腌臢事吧?不至于定个亲还要先通过家里族老们层层审核,你提亲,也相当于天剑宗和谢家之间结盟,谢家肯定也会同意的。”
李珣气笑了:“你还挺理所当然,这就给我安排上了,请问我同意了吗?”
谢延玉拿出那枚玉佩:“是吗?你不同意?”
李珣窝了一肚子火,现在看着这玉佩就烦,又想试一试把东西抢过来,
他真的很厌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然而刚一抬手,指尖只是蹭过它,下一秒,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疼。
他眼前发黑,整个人又脱力倒在地上了。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莫名其妙的,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些画面来。
画面里,他好像在某个宴席上,大殿的背景看起来像是上清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