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随后她弯了弯唇,在李珣的目光之下, 对他笑了一下。
*
李珣被她笑得头晕目眩。
于是他迅速挪开了视线。
但挪开视线也没用。
他心脏又开始砰砰跳了。
一下一下跳得很厉害,连带着耳廓也有点发热, 不知道是看见她了的原因,还是喝了酒的原因。
李珣想不明白。
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他看见她就会心脏砰砰跳,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阴魂不散和鬼一样,他躲都躲不开。
有些问题其实不难想,
但李珣现在已经没心思去思考了。
他感觉到自己心跳过速,本能地焦躁起来, 哪怕体内的灵力还没开始乱涌,他却已经感觉自己的丹田在隐隐作痛,喉咙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涌起血腥味。
原本他还懒散坐在席间,漫不经心和谢家几位主事的人交谈,
但这时候,他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厌恶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情态,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随便谁来了都能踩两脚,
眼下心跳没个规律,他担心会像上次一样灵力暴/乱、功法反噬,于是没过多久,他就放下酒樽,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席,一路走到个僻静没人的地方。
*
李珣离席后,谢延玉也屏退下人,从后门出去了。
她偷偷跟上李珣,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让他发现。
但她也没跟太久。
走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小花园,李珣就自己停住了脚步。
谢延玉也跟着停下脚步。
随后,就看见他坐在了一处亭台间,然后运灵力、调息。
谢延玉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在提防着自己体内的灵力失控,所以运着灵力,随时准备把灵力往丹田里引。
她看着这幕,有些好笑。
她分明已经把定亲玉佩揣在了袖子里,不管怎么样,他体内的灵力都不会再失控暴/乱了,但他却好像对之前和她见面的那次有阴影一样,以至于现在一见到她,连饭都不吃了,条件反射地跑出来调息引气。
系统看她这样,头都大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谢延玉:我为什么会笑不出来?
系统:【你不觉得他有点怕你吗?】
谢延玉:觉得。
系统:【那你还笑?他怕你,他不喜欢你,那他怎么会和你定亲?就算原剧情里,他是为了报复你才和你定亲,但现在他看见你都敬而远之了,就更不可能和你定亲了,你这剧情怎么走?】
谢延玉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发现就连此刻,她的唇角也还有一些上扬。
她没有回应系统。
她没有告诉它,她在笑,正是因为察觉到了李珣在害怕她。
这是头一次有人畏惧她。
仿佛她手里有了可以伤害对方的武器,她从被摆布的那个人,变成了可以摆布别人的那个,她喜欢这种感觉,想要抓住它,留住它。
谢延玉又看了李珣一眼,
随后,她并没有继续躲在暗处,而是走近了他。
她走到他身边,然后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不远不近,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她安安静静,
反倒是李珣坐不住了。
他听见她坐下的动静,侧目看她一眼,然后又挪开眼,抬起脚,脚尖蹬在她所坐的那石凳上,一用力,把她和石凳一起挪开了许多,咬牙切齿地:“别乱来。”
谢延玉温声问:“怕我逼得你爆体而亡?”
李珣不耐烦道:“闭嘴。”
谢延玉笑起来:“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看见我,心跳还是很快吗?”
是很快。
听见她的声音,心跳也会很快。
除了体内的灵力还没暴/乱,其他的一切都和上次见面一样,听见她这么问,他差点气笑了,扯扯唇:“你再多说两句。等我功法反噬了,咱们一起死在这。”
又是这句话。
谢延玉给了他一点面子,闭嘴了。
她突然从石凳上起来,然后蹲在了他面前,抬着头由下往上看他,他闭着眼,她就用指尖点在他眼睛上,直接扒开了他的眼皮。
李珣没想到她会直接上手,
他愣了下,甚至忘了第一时间把头给别开,
但脸色已经变得比锅底还要黑了。
谢延玉在他发火之前,用另一只手拿着定亲玉佩,在他眼前晃了下。
然后她说:“不会。”
你的灵力不会再乱涌了。
所以咱们也不会一起死在这。
李珣听明白她的意思,拂开她的手,阴森森看着她,
刚想说话,
但不等出声,就看清了那玉佩的样子,墨色的朱雀纹玉佩,很久很久以前他把它给出去,当作了定亲信物。
像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击穿了他,把他定在了原地,让他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他就这样垂头看着眼前这瞎子,随后不受控制地抬手,指尖落她在眼前,按住覆目绸缎的边缘,但半天都没把这绸缎给扯开,仅仅只是让手指停留在此处:“……青青?”
*
另一边。
谢家外宅。
今天夜里谢家设宴,原本就是为了要招待李珣的。
李珣离席后,没多久,宴席也就散了。
贺兰危回到谢府的时候,就看见仆从们正进进出出地收拾东西。
他问身边手下:“怎么这么热闹?”
他来谢家的时候,带了几个手下过来。
原本手下们跟着他去了怨宅,回程也准备一起回,但因为他临时要去查看一下妖界封印,所以几个手下就先跟着大部队回了谢家,这几天一直都呆在谢家,对谢家发生了什么事非常清楚。
听见他这么问,
有个手下回答道:“因为今天有贵客造访。”
贺兰危可有可不有地点点头,显然刚才只是随便一问,对于贵客不贵客的,也并不怎么上心。
他又问:“谢延玉回来了?”
手下道:“已经回来了,早些时候和谢公子一起回来的。”
手下说到这,又觑了贺兰危一眼。
他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分明贺兰危是和谢承谨一起去看妖界封印阵法的,但为什么贺兰危却没和谢承谨一起回来?
手下心中疑惑,但发觉贺兰危虽然衣冠楚楚,脸色却有些苍白,看起来像受了重伤一样。
他思忖片刻,又觉得这话不该问,即使贺兰危平时对下人们的言论很宽和,但做下人的,心里都有杆秤,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公子看完了妖界封印大阵,还把那个裂了的阵眼补起来了,那现在是不是就差加固封印这一步了?修补完,咱们就回上清仙宫去吗?”
贺兰危“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加固完妖界封印的大阵以后,他确实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谢家。
但他回上清仙宫以后,谢延玉还会像上一世一样追过去吗?
贺兰危想到这个问题,竟然有一瞬间感到了困扰。
上一世,
他和她之间被情丝蛊联系起来,
她就像一株蒲草,不得不依附于他,靠他解毒。
但这一世,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这样的联系了。
这时候的她身边本不该有那么多人,但现在她可以为了一个侍卫赶他走,可以让谢承谨变得一反常态,把他扔在河底不管不顾。
即使她可以不厌其烦地说喜欢他,即使他愿意说服自己去相信她话里有几分真,但等他离开这里,他和她之间还能剩下什么?她和那侍卫有主仆名分,和谢承谨有兄妹名分,但和他,什么都没有。
半晌后,
贺兰危侧目,问那手下:“倘若你有一个玩物——”
话说到这,又顿住了。
他抵着唇低低咳嗽一声,身体里还有些余毒没清出来,是之前在阵法里谢延玉渡给他的,他修为够高,原本进了那阵法是能免疫那毒瘴的,但她直接把毒渡进他体内了,那就免疫不了了,那毒就在他灵脉里上蹿下跳折磨他。
她把毒渡给他,
他想到这件事,倒也没有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