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但他忍住了。
上一世她就很不喜欢他的蛇尾,对他的尾巴感到畏惧,重来一世,他也担心她会害怕自己的尾巴,渴求她走过来,又怕吓到她。他突然有些憎恨自己,为什么刚才要和贺兰危打架,现在没力气动,无法立刻走过去出现在她面前。
他无法过去,只能忐忑地等着她走过来,
他一边默默数着她还有几步能走到他身边,一边盘算着要如何藏起自己的蛇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虚弱受伤靠在树上的人族。
然而还差十几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
谢延玉停下了脚步。
她远远的,好像能看见雾气里有一点人形的轮廓了,
但也在这时,她听见安静许久的系统出声了:
【别往前走了,前面不是沈琅,是别的蛇妖。刚才你完成沈琅那个剧情点,是因为沈琅身为妖尊,神识能覆盖整个妖界,所以整个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你和贺兰危交吻,自然也在他神识笼罩的范围之内。但他不一定会注意你们干了什么,毕竟妖尊日理万机,如果什么小事他都要看一眼,他还活不活了。】
这解释倒是很合理,找不出什么漏洞,
谢延玉没有理由不相信,但她确实不相信,她一路摸爬滚打,为了活下去,对事物的感知也变得十分敏锐,这份敏锐近乎是刻进了骨血里,成为她的本能和直觉。
如同她能感知到雾气里的视线一样,她也多少能感知到一句话究竟真不真诚。
就像系统说走剧情能成仙的时候,她能分辨出这话有七八成真,所以她选择去走剧情,她的人生早就陷在淤泥里,再烂也烂不到哪去,机会摆在眼前,如果还犹犹豫豫地不敢抓住,就只能一辈子烂死在泥里。
但现在系统这些话,她也同样能分辨出,不太真诚,不全是真话。
从她问起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开始,系统就变得支支吾吾,说话半真半假。
她觉得它在隐瞒着什么,但她所掌握的信息太少,分析不出它瞒她的意图。
谢延玉默不作声思忖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然而这时候,却听见贺兰危离开的声音,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他松开了捆仙索。前面的有可能是沈琅,也有可能不是,而系统的话半真半假,
如果她继续往前走,会有很多不确定性,
就算前面真是沈琅,也可能直接用蛇尾绞死她。
如果这时候转头跟上贺兰危,和他亲密一些,能推进剧情进度是板上钉钉的。
谢延玉快速权衡了一下,
虽然很想探究前面雾里的是什么,但她更怕错过贺兰危的剧情点,
于是她捡起地上的鳞片,准备带回去研究研究,然后快速转身,追上贺兰危。
*
贺兰危听见她追过来的动静,脚步下意识顿了顿,但下一秒,他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根本没回头看她。
谢延玉跟在后面,
她看着他,发觉他好像又换了一种状态。
刚才还在发疯暴怒的边缘,现在好像又突然正常起来。说正常也不贴切,他正常的时候是温和散漫的,眼下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谢延玉刚刚才和他拉近了一点关系,还指望继续保持,多走一点亲密剧情。
这时候,
她佯装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出声问:“公子怎么走了?”
这话一落。
贺兰危陡然停住脚步。
他看着她,她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好像怄着一股气,他也表现得毫无波澜、毫不在意,勒令自己恢复了平时温和散漫的姿态,慢条斯理问她:“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你吗?”
他的态度变来变去,
但谢延玉这时候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他不愿意看他的玩物忽视他,所以不甘心、不高兴,所以她也不觉得摸不着头脑。她温和道:“不是要公子等我,是我想跟着公子。”
贺兰危看了她半晌,疏淡道:“是么?跟着我做什么。”
谢延玉道:“我喜欢公子,想侍奉您。”
【贺兰危剧情进度增长1%,当前贺兰危剧情线进度13%】
谢延玉有血性,但更想过好日子,想当人上人,
她其实不太耐心,也不喜欢同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但是她能忍,只要不一而再再而三把她往死角里逼,她都能忍,尤其是现在和贺兰危说一句喜欢,就能有推进一点剧情,她现在就是再不耐烦也能忍住。
而那一边,
贺兰危听见她这话,漫不经心笑了:“方才忘了同你说。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
谢延玉左耳进右耳出:“嗯嗯。”
她委婉地点出自己的目的:“那我能跟着您吗?之前躲着您是因为看您传讯符解除了和我的好友关系,不是真想躲着您,您如果愿意,我就跟着您,侍奉您。”
重生回来,
贺兰危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话,
眼下她倒是有了点喜爱他的样子,他不理她,她反而上赶着来贴着他,和他解释。
换做以前,贺兰危会信她的话,
但他现在却忍不住怀疑她的目的,他不想信,但是看着她这样子,他又有种难以自抑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拉扯着他的神经,迫使他再次沉入泥沼,仿佛有个声音在说相信她,毕竟她骗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信与不信在疯狂拉锯,
他脸上强撑出来的温和散漫冷下来,有点扭曲地盯着她看,看了半晌,才一字一顿道:“不愿意。”
谢延玉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她不由得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问他愿不愿意让她跟着。
但他都这样说了,她再跟着也不合适,于是她只能点点头,行了个礼:“好吧,既然公子不愿意,那我这就告退了。”
倒不是她耐心耗尽了不想继续跟上去,
她知道他是不平衡,但她也没办法完全拿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此时是不是真的厌烦。这个情况,就算强硬跟着可能也会适得其反。还是先缓缓,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出现在他面前吧。
谢延玉这样想着,又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但是还没走几步,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强烈的拉力——
是捆仙索。
下一秒,
她直接被拽回了贺兰危身边。
踉跄了两步,
她稳住身子,才抬头看他,就看见他刚才那些温和散漫又不见了,
他胸腔起伏着,又有几分刚才疯魔时的样子了,好像突然之间又不正常、又要失控了。
又或者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有正常过,反复无常,自我拉扯,有时候强行重塑起理智的弦,下一秒又纵容自己割断,他看不得她虚情假意的温顺,又看不得她真实的敷衍,他目光像淬了毒,俯身凑近她:“我叫你走你就走?”
谢延玉:“……”
谢延玉知道他又在发疯,也不太耐心,敷衍:“您叫我走我就走,您看我多喜欢您。”
贺兰危近乎是怨恨了,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把她拉进怀里,突然俯下身,狠狠咬她的嘴唇,他语调刻薄:“满嘴谎话的东西。”
这是一个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吻,
他从始至终,睁着眼睛看着她,盯着她,从始至终抱着她,拉着捆仙索,手臂圈着她的腰肢,好像此时此刻就算是这个世界都要毁灭了,他也要抱着她,让她和他一起死,让她的尸体和他扭曲交缠,直到身体僵硬,分也分不开。
是她上赶着一次又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是她自己三番两次缠上来,没法好聚好散,无法一刀两断,是她非要愚弄他,用这样敷衍的态度说爱他,既然这样,他就要叫她知道后果,就算他真的被她从云端拽入泥沼,他也要拽着她一起腐烂在泥里,谁也别想好过。
他在她唇侧阴森森说:“行,既然你说喜欢我,那我总要给你个机会证明。”
谢延玉想说话。
然而贺兰危卡住她的下颌,吻得更凶,让她余下的话都无法说出来,喉咙里溢出的声调都变了调,
她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愉悦与刺痛交织,
她听见他骨子里的危险与疯魔疯狂滋生,如同藤蔓破土一般,顶破了他那层温和从容的假面,在她耳边怨毒地说:
“那就向我证明你喜欢我,
“如果叫我发现你骗我,我会割了你的舌头,抽干你的血,砍断你的四肢,把你做成人偶,让你永远也说不出假话。”
*
那一边。
沈琅把尾巴盘在后面的树上,又摆弄衣袍遮了遮,才把尾巴藏起来,
然而再一抬眼,就看见谢延玉直接转头走了。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
她却转头去追贺兰危了。
如果不是贺兰危走了,她也不会转头去追。
如果要走就安安静静地走,一定要发出声响让她察觉到,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
沈琅满目的期待和温柔瞬间变得阴冷,他几乎要咬碎一口牙,目光死死望着前面的雾气,用神识笼罩着这片区域,不停观察着谢延玉的动向。
紧接着,
他发觉谢延玉捡走了他的护心鳞。
他心里怨恨贺兰危的同时,又甜蜜起来——
她捡走了他的鳞,她一定是喜欢他的鳞片,他捂着胸口,心口处还刺刺地疼,他在识海中看着她,看见自己的鳞片被她捏在手心,又忍不住开始嫉妒自己的鳞片,他为什么不能变成一片鳞被她捡走?
他狠狠扒开自己尾巴上的鳞,
随后,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强撑着运起灵力。
他神识的覆盖范围只在妖界里,她离开妖界以后,他就看不见她了,他无法接受,他必须要看着她才能安心。他现在受了伤,神魂虚弱,原本应该好好修养,但他仍旧强撑着,开始试图剥离自己的神魂。
身体无法承受,
他开始呕血,一边吐血,一边强行把自己的神魂剥出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