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她在用新学来的法术,试着将它从她魂魄中分离出来,当作筏子,去找到这世界与主神之间连接的枢纽。
这些话没说出来。
但系统已经明白过来,它大为惊诧,一时间所有代码都开始乱蹦——
这人疯了!为什么?——宁愿死了也要反抗一下吗?!
然而没等话骂出来。
下一秒。
它眼前一黑,好像陷入宕机的状态。
*
引魂的法术是从沈琅那里学来的。
那天下午,她去了沈琅的私宅,在书房里看了很久的书。
除了学到了要如何将系统从她魂魄中引出,还学到了将系统引出后,要如何控制它。
将它引出来的过程并不痛苦,她甚至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引出来后,系统进入了前面那团雾气中,渐渐的,雾气开始生出形状,变成一个类似于人偶的形状,里面似乎有灵力撞来撞去,应该是系统在里面,想要挣脱。
谢延玉快速地在上面画了几道符咒,
然后按照在书上看来的方法,试着控制它。
最开始几次失败了,但多试了几次后,就成功了。
她控制着它去找它自己力量的来源,顺便在它身上放了个追踪的咒术,这样,等它找到了那个枢纽,她就会知道位置。
这可能会花一些时间。
谢延玉将人形的烟雾放出府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回府的时候,谢延玉找来下人,问了一下谢家的情况。
她有时候觉得,因果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她从来没有想过,谢承瑾就是当年那个人,救过她的命,在庙里发高烧的日子,她靠着喝他的血活下来,后来她与他谁也没认出谁,她认为是等价交换,放血给他,换来一个谢家小姐的身份,但其实她在偿许多许多年前的那份情。
她并不觉得她亏欠他什么,但若说他亏欠了她什么,她也不觉得。
可若说互不相欠,她又觉得不对。
好像有一根线,从她与他相见的最开始,一点点缠绕,越来越乱,扯也扯不清,即使从谁的立场来说都不算亏欠对方,但这根线始终没有断开。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谢延玉从前嫉妒他,厌烦他,但此刻,所有的东西纠拧成一股乱麻,最后一刻,他成全了她,她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但希望他能好。但谢家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她问起下人谢家的事,
第一次问,下人说没有任何消息;
过了几天,第二次问,下人说谢家请各大世家帮忙寻找她的下落,帮助他们找到折灵尺,贺兰危直接将谢家发来的求助书撕了;
又过了几天,第三次问,下人说谢家内乱起来了,还牵扯到天都周围的几个世家。
谢延玉就多问了一句:“是谢承瑾要夺权?”
贺兰危坐在旁边。
他偏了偏头,“看”了那下人一眼,下人原本想回答得更详细一些,但这时候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然后贺兰危才慢条斯理问她:“你挺在意他的?”
谢延玉:“……”
谢延玉没出声呢,
旁边,李珣就酸溜溜道:“怎么不在意啊?当然在意了,半个月问了三次,啧啧,青青,不如你说说看啊,他干什么了,让你这么放不下啊~”
十分阴阳怪气的语气。
这些天,
她在哪里,贺兰危就在哪里,李珣也跟到哪里。
最开始,不在她面前的时候,这两个人还会打架,暴打对方,要么按着脸打,要么往胳膊腿上招呼,只要把对方打得行动不能自理,或者打得鼻青脸肿有点毁容的意思,第二天,对方就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
但修士的身体恢复得太快了。
打也打不死,也没法真的打残,也没法真的把对方弄毁容,
很多时候,两败俱伤,第二天谁也没法去找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谁都捞不到好处,最后两个人干脆不打了。
好处是安静了。
坏处是,两个人凑在一起,有点吵。
平时倒还好,谢延玉看书的时候,这两个人互相呛声,李珣骂贺兰危眼睛看不见的死残废,贺兰危骂李珣缺了根手指的死残废,李珣骂贺兰危倒贴货,贺兰危骂李珣在贺兰家吃软饭,李珣说我老婆让我吃软饭,怎么了?
贺兰危也不敢要他滚。
他不想看见李珣带着谢延玉滚了,滚了就不会回来了。
但她一提起谢承瑾的时候,这两个人就不互相呛了,一唱一和起来,谢承瑾人不在,但这两个人还要踩他两脚,说谢承瑾死病秧子,短命鬼,绷着个脸每天和哑巴一样。
谢延玉很认同,谢承瑾确实是这样的。
但他们太吵了,说起来就没完,谢延玉最初认同完以后,还是觉得头快炸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书。
紧接着李珣就凑过来,缠住她:“你说啊,他哪里好,啊?他有我了解你吗?你说说看啊,说啊,哪里比我好?你念念不忘问了好几次,怎么现在我问你你就不说话啦?他一个死人脸,每天跟个哑巴一样,有我会说话吗?”
没有的。
谢延玉在心里回答,李珣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时候,和一百只鹦鹉一起说话一样,从来都是这样,念得她头好痛。
而且她对谢承瑾只是很单纯地关心,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不像李珣想的这样,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听见李珣问这一堆,刚想让他闭嘴,但李珣嘴巴飞快,说个不停,抢在她开口前继续说:“还是他一个病秧子比我健壮?身体比我漂亮?”
他脸都不要了,他一直都不要脸,
话说到这里,又拉着谢延玉的手,开始触碰他的身体:“你摸摸啊,嗯?说啊,谁漂亮?”
谢延玉手指尖都发烫。
被强拉着触碰过他劲瘦的腰,还有肌理分明的饱满胸膛,她硬着头皮说:“……你。你比他漂亮。”
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评价了。
贺兰危在旁边,脸色阴沉地听着,李珣的话太密了,一口气能说好几句,几个时辰不停,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他甚至插不上话,谢延玉的注意力全都在李珣身上。
但李珣还是不高兴:“什么叫我比他漂亮啊?你还真的摸过他是吗?”
谢延玉忍无可忍了。
直接把人推开,书往桌上一扔,转身走了。
夜里的时候。
谢延玉点着灯看书。
等着系统找到枢纽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荒废,折灵尺与玉牌都已经被使用,她无法再给自己塑造新的灵根,所以她近来一直在看书,想找找有没有方法,能够就这样继续修行。
看到子时,她感觉到困。
于是她将书放下,吹熄灯火,准备睡觉;但吹到最后一盏灯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不知道这么晚了,谁过来找她。
屋子里灯光昏暗,她走过去将门打开,下一秒,愣了一下——
门外的人黑衣黑袍,腰封束得工整,头发一丝不苟。
很沉闷,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是谢承瑾的打扮。
谢延玉乍一看,愣了下:“兄……”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再仔细一看,看清了对方的脸。
很漂亮的长相,白玉无瑕,每一处五官都正正好,比谢承瑾那张脸要柔和,又比李珣那副秾艳的面容要内敛,唯独鼻尖一点小痣——
等一下。
鼻尖的小痣被他用脂粉遮盖住了。
没了这么明显的一个特征,所以乍一看,只看形貌气质,她才会将他看成谢承瑾。
但这人是贺兰危。
谢延玉愣了下:“你干什么?”
贺兰危便关上了门。
他俯身凑过来,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你不是在意谢承瑾吗?”
谢延玉:?
谢延玉觉得,说在意这个词,没那么贴切。
但眼前这一切太过奇怪,以至于她没有反驳他。
然后就听见贺兰危道:“我同李珣不同,他气你摸过谢承瑾,非要同谢承瑾攀比。而我与谢兄,家中是为世交,虽关系没那么亲厚,但也是时常见面相处的,我知晓他的习惯,说话的语气,与他身形也很像。”
人的底线好像是一步一步倒退的。
他发觉在她面前放低身段,并没有那么难,如同一个伎子一样蛊惑她,也没有那么难。
想要知道她前世被冷待时的想法,所以给她端茶送水,模仿沈琅做的一切;这些渐渐也变得没那么难,哪怕被她无视,如今他也能很好地接受。
他以为自己会很讨厌扮作别人的模样。
至少,他不能一点底线都没有。
但等他真的换上黑色的衣袍,做出这样刻板一丝不苟的打扮,看着镜子里那个有些像谢承瑾的人时,他却一边排斥,一边欣喜,一边期待,他不像李珣那么会吸引她的注意力,但如今机会不是来了吗?
他甚至没有关灯。
手臂一紧,将她抱上床榻,讨好一般吻住她的耳廓:“要不要双修,你单方面采补我也可以。你既在意他,也可以把我当成他。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