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谢延玉:“嗯。”
沈琅语气温和:“不用那么麻烦。舆图画得并不清楚,即使看到了,也很难想像出那秘境的样子。”
他坐在她身边,然后伸手,捏住了她的掌心,手指在她掌心点了点:“我从前去过那秘境,脑中还有印象,要不要看?”
看舆图是退而求其次。
倘若能直接看见那秘境的地貌,谢延玉肯定选直接看。
于是她点头:“怎么能看见?”
沈琅说:“我可以把识海对你敞开。”
修士之间,
除了双修之外,还有一种更为亲密的行为,便是让对方看自己的识海。
神识相融,可以看见对方的记忆,不仅如此,连同自己的魂魄,也会沾上对方的气息,因此而欢愉、战栗。
这行为叫做神交,甚至比肉/体上的任何接触都要更亲密,有时候就算是道侣之间也不一定能看对方的识海,因为这实在是太亲密,也太危险,倘若有人心怀不轨,在探入对方识海的那一刻,就能粉碎对方的神识,让人变成傻子。
沈琅修为比谢延玉高一些,因此识海可以选择性开放,可以只对她开放和天云秘境有关的那部分记忆。
他在引诱谢延玉侵占他的灵魂。
这话一落,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凛冽的杀意。
是李珣那边传过来的,沈琅抬眼看,发现李珣正死死盯着他,目光阴沉到了极点,好像随时都要过来把他千刀万剐。
沈琅又垂下眼去,佯作没看见他的神色。
他看着谢延玉,有些渴求。
他想与她神魂交融,想被她的气息沾满灵魂,倘若她将神识探入他的识海,他便能安抚她的每一寸,让她也沾满他的气息。
他目光中的渴求被藏起来,甚至有些扭曲而病态,
此时又低声引诱:“你把神识探进我的识海,就可以看见了。可以像身临其境一样看见整个天云秘境,而且……我会让你舒服的,宝宝。”
谢延玉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是他对她敞开识海,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风险。
他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掌心,一下一下的,也有一种引诱的意味,于是她点了点头,就要答应。
然而就在这时,
她冷不丁听见李珣出声:“如果有人杀了你,你会厌恶那个人吗?”
这话一落,
谢延玉侧目看。
就看见李珣正看着她,显然,这个问题是在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话不是随便一问,好像是话中有话……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话是对着那妖物说的。
因此她没立刻回应,垂眼思忖了下。
也就是这时候,她感觉到沈琅的手突然变冷了,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挠她的手心,这时候动作却停了,像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又不敢用多大的力气,像在抓一件很珍惜的宝贝,而他落在她耳侧的呼吸好像也乱了。
屋子里好像一瞬间陷入某种僵硬的氛围。
李珣坐在对面。
他看见沈琅向他投来目光,扭曲又阴狠,还有些忌惮和哀求。
为什么忌惮?
因为怕他把前世的事情告诉她。
又为了什么在哀求?
哦,在哀求他,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李珣其实并不准备说什么。
青青根本没有之前的记忆,或许只是暂时没有,以后会想起来,毕竟他和沈琅都重生了,难说她是不是也重生了——
之前在秘境里她不是还说了李家秘法的位置吗?
她大概只是还没完全想起之前的事而已。
现在的她没经历过那些事,他也不准备和她说太多。
说什么?
说你其实上辈子,挣扎了那么久最终也没如愿,最后被另个男人一剑穿心了。
这种事,他不太想让她听。糟心。
但不准备说,也并不妨碍他威胁沈琅。
他欣赏了一会沈琅的脸色,露出个笑,和他比了个口型:与她神魂交融,你也配?
沈琅脸色阴沉。
然后看见李珣翘着腿,摆了摆手,嚣张地又比了个口型,说的话是——
滚下去。
第115章 一左一右 夹在中间
沈琅要离开书房的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谢延玉往外看了一眼。
她初来上清仙宫,认识的人不多,更不会有人来她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在敲门。
于是她出声道:“进来。”
话音落下, 门就被人推开。
来的是贺兰危。
这人一身浅紫色锦衣, 白玉为冠, 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散漫又给人距离感,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
只不过他主动跑来找她,这还是头一回。
这就显得有些反常了。
谢延玉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屋子里原本就已经足够僵硬的氛围, 也变得更僵硬了。
李珣和沈琅也看着他, 表情微妙。
*
视线扫过屋子里的人,贺兰危的表情也略微变冷。
目光先落在了沈琅身上,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然后他又看到了旁边的李珣, 于是面色有点扭曲了,下意识去看了眼谢延玉的手。
谢延玉的手上, 那些细密的吻痕已经消失。
看来是她自己用灵力把痕迹抹掉了。
贺兰危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出声:“人倒是很多。”
谢延玉不置可否:“公子怎么过来了?”
贺兰危走到她桌案前。
看了她一会, 然后才问:“说好了辰时在宗务堂见,怎么不来?”
怎么不来?
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李珣分明给他传了讯息,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此刻, 他偏偏又表现出这幅样子, 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碍眼得要命,李珣胸腔里火气直窜,冷笑了一声。
谢延玉并不知道李珣给贺兰危传讯的事, 看了李珣一眼,问他笑什么。
但李珣脸色阴沉,没说话,什么也没说。
于是谢延玉又和贺兰危道:“临时有点事,耽误了。”
她很会撒谎,不管说真话还是假话,脸上都看不出太多异样。
贺兰危盯着她看了一会,也没能从她脸上捕捉到一点不自然。
他有点想拆穿她了。
但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最终说出来的话却是:“耽误了,然后呢?”
他在渴望得到一个怎么样的答案?
贺兰危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从前的生命里,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廉价得像个下贱玩物,她没来赴约,他等在宗务堂的时候,她在别的男人怀里,现在他来质问她,又想得到一个怎么样的回答?
他并不太想听见她道歉。
也不想听见她找这些拙劣的借口。
贺兰危看着她的眼睛,可悲地发现,他此刻最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点内疚或是心虚的表情,来证明她在别人怀里的时候,没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但下一秒,他听见她说:“耽误了太久,然后就忘了。”
这话一落,
贺兰危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他盯着她,好像要把她整个人撕碎了一样,有点凶恶了,但谢延玉从这目光中竟也看出来一点委屈。她直白和他对视,有那么一瞬间,竟有点好奇,他一会儿是会发疯,还是让这事不了了之。
换做以前,她这样,他早掐着她脖子开始发癫了。
谢延玉安静等着。
但他先收回了目光,眼睫垂落下去,把满眼的血丝的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