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山君
虽不知他为何近来总梦见谢延玉,但这梦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他不打算让谢延玉和贺兰危继续接触,免得和梦中一样,没名没分,最后被人撞破给家族抹黑,在谢家当主子,不比给人当外室好些么,谢家还能亏待她——
亏待?
谢承谨突然想,他好像还真没了解过她在谢家的处境,
倒是梦里以她的视角看,能察觉到她对谢家的不满和怨气。
这念头飞快掠过,并没产生多少涟漪。
侍从现在已经在旁边,
谢承谨吩咐:“这几天如果有人提出要带谢延玉去怨宅,或者她自己说要跟着去,一律都叫管事的那边回绝了。”
“属下这就通知下去。”
“还有。”
“您说。”
“留意一下谢延玉那边,如果她要去找贺兰危,或者贺兰危要去找她,你就——”
谢承谨说到这,话音稍微顿了下。
世家规矩多,世家女和外男时常呆在一处,确实于礼不合。侍从对谢延玉想攀贺兰危高枝的事有点耳闻,不过他们也只是见面频繁些,似乎没做什么更出格的事,所以流言也只是在下人之间小范围传播,并没有猛烈到能传进主子们的耳中的程度。
谢承谨又极为恪守规矩,现在提了这事,想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
侍从自己琢磨了下,接话问:“属下就叫人直接拦着,要是他们问起,就说于礼不合,孤男寡女没身份见?”
可以。
这两个字在谢承谨喉咙口过了一圈,结果成了:“算了。”
“那属下……?”
“准备些修仙入门用的书送到我这,然后明天一早把她带过来。”
侍从:……?
这是准备亲自教谢延玉学习,盯着她学,把她的精力和时间都分走,让她没时间再和贺兰危接触?
侍从心里忍不住嘀咕——
公子循规蹈矩,从来都是按规矩办事,手段直白,
什么时候这么迂回了?
*
另一边。
谢延玉还不知道谢承谨两三句话就已经把她这几天安排明白了,甚至把她去怨宅的路子也一并给封死了。
她睡了一觉,起来后又翻看剧情,然后和系统说:这个怨宅……
系统:【你想干什么?】
谢延玉:既然剧情发生的时间顺序不重要,我跟去怨宅,是不是也能继续刷贺兰危的剧情?
系统:【对。】
谢延玉闻言,思忖起来。
她此前并不知道贺兰危还要去怨宅,原剧情中,她也是在贺兰危走后才被告知这件事。她原本没想着要跟过去,然而一看舆图,发现怨宅就在天都郊外,紧临着妖界入口——
她霎时间想起来,她还和妖尊有一条剧情线要走。
那条剧情线在好几年以后,时间倒是有点长了,她不想被动地坐着等好几年,总得提前做点什么准备。
眼下这机会倒不错,可以先去看看,搜集些关于妖界和妖尊的信息,还能同时刷贺兰危的剧情点,算是一箭双雕。
她这样想着,又动了要跟过去的念头。
看原剧情中写过,此行谢家的一些小辈也会跟去历练,谁想去,只需要临行前去掌事那报名就行。
只不过离出发还有好几天,她倒不必急着现在去报名。
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昨晚想多走一个剧情点,让侍女误会她和贺兰危的关系,推着她和贺兰危的流言在府中散播得更猛一些,好快点传进谢家主子们的耳朵里。这剧情点最终没走成,不过只要她时常出现在贺兰危身边,也总能找到机会让人误会更多。
她拿出传讯符,给贺兰危传过去一条消息,问等一会儿能不能去拜访他,她准备了一些点心,想为昨天的事情赔罪。
然后她又给了杂役一些银钱,打发杂役出府,去街上买点心——
通常她给贺兰危送的吃食,都是让人从外面买回来,然后她重新摆盘,假装是自己亲手做的。她很少下厨,昨天亲手煮醒酒汤算是仅有的几次之一。
杂役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谢延玉将点心装好盘的时候,贺兰危还没回消息,她倒也不太在意,提着食盒先出门了。
然而刚出院门,
就见有个侍从正等在门外。
那侍从见了她,道:“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这是谢承谨的侍从,谢延玉见过他,他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谢承谨了。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谢承谨又怎么了,突然叫她过去:“您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吗?”
“您去了就知道了。”
“……”
谢延玉拎着食盒,又看了看日头。
虽然不知道谢承谨为什么叫她过去,不过应该耽搁不了太久,现在离她传讯时和贺兰危说好的时间还有一阵子,来得及。
更何况贺兰危目前也还没回复她。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跟着侍从走了。
*
另一边。
贺兰危正在屋子里,自己和自己对弈,
不过他已有许久没落子,只是看着桌边的传讯符——
不对她太主动是对的。
上一世的这时候,他对她就有些漫不经心的,一恢复这种态度,她就又自己贴上来了。
他安安静静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传讯符上,却还是一个字都没回复。
侍从在旁边问:“公子,不回谢小姐一句吗?”
贺兰危闻言,轻飘飘道:“先不。”
他收回目光,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棋局上,重新落子。
既然晾着她有用,就再晾着。
以往也一惯是如此,即使不回复,她也会过来。
第10章 急着去哪? 就留在我这
谢府很大,
谢延玉的居所在西边,僻静清幽,有些荒芜,
谢府其他主子们的住处则都在东侧,虽也安静,但风水绝佳,灵力充盈,适合修行。
谢延玉跟着侍从往东侧走,
越往东,周围灵植越繁茂,装潢也越为奢靡考究。
亭台楼宇上的琉璃瓦片折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这里随随便便一片琉璃瓦兴许都比她的命值钱,她用一身血肉来交换,每半月就要像个任人宰割的牲畜一样被割开手腕给谢承谨放血,这才换来了个谢家继女的名头,实则却算不上主子,不算主子,也不算下人,平日里根本没身份踏足府中东侧,可谢承谨却生来就是这里的主人,拥有这里的一草一木。
她敛去眼底暗色,不再看周围,只专心看脚下的路。
没多久,就来到谢承谨的书房。
谢承谨不喜熏香,故而书房中并未燃香,四面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空气流通,偌大的房中只有一点很淡的笔墨味。他今天穿着苍青色的靛青色的外袍,是他平日常穿的色系,深冷的颜色沉闷无趣,衬得他整个人更像一块冰。
谢延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温声行礼:“兄长。”
她问:“兄长叫我过来所谓何事?”
谢承谨正在写东西,坐姿端正,见她过来,又把笔放下。
他没说是贺兰危告诉他的,只开门见山道:“你想修行?”
谢延玉确实想修行。
她做梦都想过好日子,踩在别人头上,但她体质特殊,到了筑基就无法再往上突破,若她能修行,也不至于现在满脑子是攀高枝。但到底心有不甘,这些年她倒也没荒废自己,平日还会学一学药理,翻一翻那些旁门左道的术法书。
这些事没刻意和人提起,但也没刻意瞒着谁,
眼下谢承谨问了,虽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但她还是点头:“是。”
“可筑基了?”
“筑基了。”
谢承谨听她说已经筑基,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他好像有印象,她初来谢家的时候尚未筑基。
筑基不难,寻常人若打定主意修行,各种修行资源往身上堆,花个十年二十年总能筑基,但她年纪不大,满打满算,她呆在谢家不过两三年时间。两三年时间,没什么修行资源,在这种情况下筑基很难,是寻常人无法忍受的艰难。她能做到,就已经足够让人意外。
然而谢承谨近来常以她的视角做梦,想起她皮囊下藏着的锋锐软刺,又诡异地生出一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目光只多停留一瞬,很快又收回来。
“既已筑基,应当可以开始控符了,”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符,略用了点灵力,符就隔空送到了她面前:“试一下。”
这是一张引火符。
筑基后,修士们就可以操控灵力了,但可用的灵力有限,连基础的引火引水都无法做到,于是需要以符为媒介,试着控制水和火,这些都是修行时必须练习的术法,很基础。
谢承谨修为很高,早过了元婴期,不需要引火符这样基础的东西,
所以这符是她刚才来前他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