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拱白菜的大猫
傅九只送他们到安全的地界,过了朝廷的界限就快马赶回,剩下的路会有其他人护送。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耽搁,秦恭把淮哥儿抱起来,另一只手牵着温棠往帐外走。
傅九还在外面等着,正百无聊赖地在帐外踩着水坑,
手中的小石子划出一道道弧线,“噗通噗通”地精准落入水洼中心,溅起泥点。
他刚丢出第二十颗石子,身后帐帘“唰”地被掀开,一股熟悉的,带着寒意的威压瞬间笼罩后背,
傅九浑身一激灵,猛地挺直腰板转身,果然对上了秦大爷那张万年冰封,喜怒难辨的俊脸,顿时头皮发麻。
傅九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他这个差事不好干,
他家大爷盯着人的时候,很少有人不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就像现在,他就开始琢磨了,自己怎么就偏偏选在大爷的营帐门口丢石子呢?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说他玩忽职守,那可就麻烦了。
下次一定得改,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温棠温婉的声音及时解围,“傅九,可用了早饭?别饿着肚子赶路。”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点心递过去,
傅九受宠若惊,觑着秦恭的脸色,直到他吐出“收下”二字,才咧着嘴接过,肚子适时地咕咕作响。
马车停在泥泞中,
傅九打起帘子,秦恭小心翼翼扶着温棠上车,
淮哥儿在下面仰着小脸,巴巴地望着。
安置好温棠,秦恭却握着她的手迟迟未放,额间传来温软湿润的触感,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甜淡香,
秦恭眸光一暗,顺势揽住她的腰,在她光洁的额上重重印下一吻。
淮哥儿一直仰着脑袋,在底下等着,这会儿实在是看着急了,然后就用头撞了撞秦恭的腿,
他也要亲,他也要亲。
但是他的亲爹一向在这种时候是关照不到他的,总是把他忽视的彻底。
等秦恭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腿边上还有一个小的的时候,弯腰轻松抱起儿子,
淮哥儿扭过脸不想跟他打招呼,秦恭不明所以,将他塞进马车。
傅九翻身上马充当车夫,旁边还有一队士兵护送。
马车缓缓启动,在泥泞的路上留下两道浑浊的车辙。
秦恭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马车窗户的帘子被掀开,温棠探出头望过来,正好看见他的背影,
淮哥儿也钻出个小脑袋,瘪着嘴,才刚走,就开始想爹爹了,可娘亲说爹爹很忙,他只能乖乖忍着。
温棠抬手替儿子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额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放下帘子,将淮哥儿搂进怀里,
马车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只有车壁缝隙透进的几缕微光,映得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
方才在秦恭面前的从容,一点点软塌下来,江姨是无辜的,她现在怎么样了?章尧对他人再如何混账,对自己的母亲,却一向孝顺,会安顿好江姨吗?
温棠的心始终无法放下来,她的夫君也在这场战役里......
主帐内,
秦恭坐在主位,一名中年部将出列,将蛮国归降,前朝皇子江道被杀的消息详细禀报,
今晨抵达的援军主将,一位年轻的官员,也立于一旁,眼神自信。
先前,三股势力凝聚在一起,给朝廷的军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一直没能取得重大的突破,
可现在,蛮国被招降,江道又遭人杀害,那三股势力中已有两股出现了问题,胜利的天平在向朝廷这边倾斜。
“范慎那贼子已于昨夜伏诛!天佑朝廷!”这老将在先前打仗的时候,就经常破口大骂范慎,
如今听闻他的死讯,自然是喜不自胜。
“继位者何人?”有人问。
“自然是他的亲子。”一个人不假思索地接道。
可他的话音刚落,刚才那名老将就站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我看未必,范慎底下还有好几个得力的干将,这些人难道就不觊觎他大将军的位置吗?”
“必是章尧无疑。”先前说话的人却斩钉截铁。
老将虽有些迟疑,心里却也偏向这个答案,章尧在军中声誉不浅,范慎一死,自然有不少人跟着他。
“然则,无论谁人主事,如今叛军内讧,外援断绝,正是我军一举荡平之良机。”
老将猛地出列,走到大帐中央,对着主位上的秦恭单膝跪地,“末将请命!率本部精兵为先锋,直捣黄龙,必取叛酋首级,献于帐下。”
“末将愿往!”
“末将请战!”
......
一片请战之声随之而起。
主位之上,秦恭缓缓起身,他并未言语,右手按上腰间剑柄。
“锵!”
一声清越龙吟响彻大帐!寒光乍现,锋锐无匹的剑刃已被他拿在手中,剑尖斜指帐外苍穹!
冷冽的剑光映着他的眼眸。
“活擒章尧。”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在座的皆明了,秦恭将亲率王师,犁庭扫穴,荡平叛逆!
帐中所有将领轰然应诺,齐刷刷跪倒一片!
激昂的吼声汇聚成一股冲天气势,穿透厚重的帐幕,直上云霄:
“殿下亲征!王师必胜!必胜!必胜!!!”
第73章
不知不觉,边关已入了冬,
昨夜后半夜,鹅毛大雪悄无声息地覆了下来,
清晨,巡逻的士兵只觉得后颈一凉,才恍然抬头,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积雪没过了小腿肚,
每一步踩下,都伴着“咯吱”的闷响,深深凹陷,
偶尔,雪层下翻出暗红的冰碴子,那是昨夜鏖战留下的痕迹,尚未被彻底掩埋。
雪还在落,
傅九是半月前赶回来的,他将大奶奶和淮哥儿平安送至安全地界,在当地酒楼稍作安顿,便留下精兵继续护送,
自己快马加鞭折返,归途中得知大爷已去率军平叛,他更是马不停蹄,顶着越来越凛冽的寒气疾驰,
回来没几日,便撞上了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昨夜,又是一场惨烈的攻城战,朝廷大军兵强马壮,攻势如潮,
那座孤悬的城楼在连番冲击下,形同死城,
最关键的是,朝廷军已彻底掐断了它的粮道半月有余,粮草,是军队的命脉。
城中断粮日久,叛军内部也分崩离析,乱成了一锅粥,
一股本就是墙头草,对所谓“前朝正统”毫无忠心,眼见皇子身死,大势已去,只盼着朝廷招安,捞些好处,
一股则想再找个前朝宗室当傀儡,勉强维系旗号,
最后一股野心最大,欲趁乱自立为王,占山称霸。
此城,只待朝廷军再围困些时日,断粮之困足以令其不攻自破,
届时,辅以威逼利诱,分化瓦解,招降纳叛,破城只在须臾。
“断粮已逾半月,”傅九掀开沉重的帐帘,带进一股寒气,
他对着主位上的秦恭恭敬拱手,身上的雪花簌簌抖落,“至多再有三日,城内必生大变,粮尽援绝,军心必溃,彼时招降,定有大批士卒倒戈来投。”
他原以为城中存粮撑不过十日,未料对方竟多熬了五日,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若章尧强令死守,城内兵卒为求活命,必会劫掠百姓,
届时秩序崩坏,军心民心皆丧,便是城破人亡之时。
秦恭微微颔首,目光却凝在手中一封家书上,那是温棠带着孩子平安抵达秦府后,当即便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平安信,
他手边还摊着一份刚送抵的军报,上面详述了敌城近况,兵力部署及主要将领动向,
在密密麻麻的军情末尾,探子只潦草地添了一句,章尧母江氏,殁。
比起其父范慎之死在叛军中引动的波澜,江氏的死讯,在这乱局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探子吝啬笔墨。
不过是一夜之间,章尧父母双亡,翌日,他便披上冰冷的甲胄,戴上一副遮住全部面容的面具,登上那座城楼,亲自坐镇指挥,一步不退,
城头寒风如刀,他发号施令时声音平稳依旧,调度兵马不见丝毫迟滞,仿佛那剜心蚀骨的丧亲之痛从未存在,
此等行径,更是坐实了他“天性凉薄”“狼心狗肺”的恶名。
在朝廷这边,无人不将章尧视作忘恩负义,十恶不赦之徒。
他曾是御笔钦点的状元郎,天子门生,圣眷优渥,皇帝对他寄予厚望,派往江南富庶之地历练,擢升高位,甚至将最宠爱的小公主下嫁......
如此浩荡皇恩,竟换来他的拔刀相向,引兵作乱!
京城里,那些清流文人早已炸开了锅,茶肆酒楼,说书摊前,唾沫横飞,人人都在痛斥这个“叛臣贼子”,
尤其是一些曾将他的诗作抄录扇面,临摹其策论奉为圭臬的年轻士子,此刻更是激愤难当,
仿佛章尧的崩塌,连带玷污了他们心中曾经仰望的那片净土,纷纷提笔撰文,口诛笔伐,恨不能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当年那状元,指不定怎么来的呢!”一个摇着折扇的年轻人刚从酒楼出来,语带讥讽。
上一篇:重回九零:虐渣赚钱两不误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