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怪的大口袋
方众妙忽然看向史正卿,说道:“史大公子,今日我必须澄清一件事。我与你只是偶然相遇,并非精心谋算。除去家世背景,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顺境之下,你尚且辞官避世,不思进取,若你史家遭到齐家这样的灭门之祸,你能像九千岁这般逆势崛起吗?”
史正卿认真想了想,不由面露羞愧。
史归林撇开头,捂住脸。
李天竹和史承业除了叹息,只能叹息。
以前他们看不起齐修,可今日方众妙提出的这个问题让他们有了新的想法。家里这几个孩子顺境之中还被人算计成这副模样,处于逆境只能等死!
方众妙慎重说道:“要撑起日渐衰微的余氏宗族,实属不易,但我自己就有这个能力。我自能扛鼎、开山、借势、改命、铺天路。我用不着仰仗任何人。”
“余家会成为另一个史家,我把话放在这里,十年后你们再看。所以,请二位公子不要动不动就说我想嫁入史家。史大公子这般虚有其表的男子,我还看不上,明白吗?”
史正卿和史归林连忙抬头,讷讷地说道:“明白了。”
齐修将手中摩挲了半天的茶杯举起,一饮而尽。
方众妙看向他,再度询问:“把右相之位给史家,可否?”
齐修果断颔首:“可。”
方众妙端起茶杯啜饮,唇角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
坐在一旁的江舒城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前仰后合,头发散乱,状若癫狂。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原来右相之位竟然只是你们随意抛出的筹码而已。你们随随便便交谈几句就能把滔天的权势握在手中。这公平吗?我爬到参知政事的位置,付出了多少,你们知道吗?这不公平!老天爷你不长眼睛!”
江烨恐惧地哭着。
史家人朝他们看去,眼神极为复杂。
就在这时,两个婆子把梳洗干净的史白蕊抬进来,放在铺了新褥子的床上。
史白蕊肿胀的脸已恢复原样,唇色粉润,看着竟与平时一般无二。
曹氏牵着儿子走进来。
文氏和乔氏跟在后面,用帕子擦手。看来她们也有帮忙给史白蕊洗澡。
李天竹连忙走到床边,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拍抚,“蕊儿,蕊儿,你醒醒。你能听见娘亲说话吗?”
史白蕊睫羽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朝她看去。江舒城僵硬得好像一块木头。江烨浑身都颤抖起来。
然而,史白蕊的双眼却没有焦距,一双手在半空中摸索,声音充满慌乱:“娘,屋里为何不点蜡烛?这里好黑呀!娘,我怎么了?我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娘,你怎么在我家里?夫君,夫君,你在哪儿?”
史白蕊颤抖的双手摸上李天竹的脸,然后又摸了摸对方戴在头上的金簪。
她更加慌乱地喊:“夫君?你在哪里夫君?我为什么一点儿都看不见?我怎么了?”
李天竹抱住女儿痛哭失声。她已经明白,女儿眼睛瞎了,也记不住事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全都忘光了!
史承业、史正卿、史归林呆愣地站在原地。
文氏、曹氏和乔氏万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心里涌出无尽的遗憾。
怎么能忘了呢?你受到的伤害就这样算了吗?
可是三人却都知道,在史白蕊瞎了眼,失了忆,只愿意依赖江舒城的情况下,史家还真的拿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子没有办法。
万一史白蕊找不到丈夫和儿子,一个想不通自尽了,那可怎么办?
文氏回过头看向江舒城。
江舒城露出狂喜的神色,连忙喊道:“白蕊,我在这儿!你别怕,我来陪你。”
江烨也急急地喊:“娘亲,娘亲!”
史白蕊朝二人的方向伸出手,泪流满面:“夫君,烨儿,我是不是瞎了?你们在哪儿?”
江舒城用指头夹住脖子上的刀,挑眉去看史承业。
史承业闭了闭眼,无奈摆手。
侍卫退后一步,收刀归鞘。
江舒城和江烨连忙跑到史白蕊身边,一左一右将她抱住。
齐修看向方众妙,面带疑惑,方众妙勾起唇角神秘一笑。
下一瞬,史白蕊失去焦距的双眼忽然定定地看向江舒城,袖中不知何时滑出一柄长长的金簪,尖锐的簪头从江舒城的左眼刺入,贯穿大脑。
史白蕊握着金簪胡乱地搅了搅,抽出来,干脆利落地刺入江烨的心脏。
父子二人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江烨缓缓倒下,江舒城捂着血淋漓的眼睛大喊大叫。
史白蕊推开两人,擦去脸上的血液,表情像死水一般平静。
李天竹慌忙摸索自己的发髻,这才发现脑袋上少了一根金簪。
原来女儿是装的!她没瞎,也没失忆!
第124章 心如蛇蝎史丽娘
这场刺杀惊呆了所有人。
谁能想到史白蕊刚睁眼,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就会展开这样疯狂的报复。
江舒城满地打滚,大喊大叫,捂着左眼的手沾满鲜血。江烨的胸口处盛开着一朵黄金铸就的二十四瓣莲,尖而长的柄尽根没入心脏。
他表情空茫,口角流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瞪着史白蕊,目光充满着不可置信。
为什么?你不是待我如亲生吗?你怎能杀我?
然而他张开的嘴只能涌出鲜血,说不出话。
发现儿子渐渐没了呼吸,江舒城爬过去,声嘶力竭地哭喊。
“为什么?”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史白蕊,“你如何舍得杀死烨儿?他喊了你十几年娘亲!你没有心吗?”
史白蕊摇摇晃晃地走到江烨的尸体前,声音尖锐刺耳:“我喊了你十几年夫君!我待江烨像亲儿子一样!为什么你们要杀我?你们没有心吗?”
江舒城被问得愣住。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样的结果或许他从未想过。
史白蕊用尽力气扇了江舒城一巴掌。可她刚刚苏醒,十分虚弱,这个巴掌落到脸上,连声脆响都未曾激起。
黛石看不过眼,大步行去,对着江舒城瞎了的眼睛狠狠捣上一拳。
“叫你栽赃我家小姐!”
“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江舒城翻滚倒地。
史承业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站在两旁的侍卫。侍卫立刻走过去,捂住江舒城的嘴。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变成了狼狈的呜咽。二人用膝盖顶着江舒城的脊背,将之死死按住,然后看向史承业。
此人该如何处理?
史承业看向女儿。
史白蕊摇摇晃晃坐倒在床上,语气冰冷而又平静:“找一辆马车,把他们父子二人塞进去,带到卧佛寺的悬崖边,推下即可。他们好歹在我跟前唱了十几年的大戏,着实辛苦,死到临头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从断崖上滚落万丈深渊,这哪里叫给个痛快?粉身碎骨能叫痛快?
文氏、曹氏和乔氏都被史白蕊阴狠毒辣的手段吓到了。
史承业却视之为寻常,摆手道,“照大小姐说的做,布置成惊马意外。蕊儿死而复生,江家父子太过高兴,去寺庙还愿的路上遭此劫难。唉,可怜我史家痛失爱婿。”
话落,史承业闭上双眼,遗憾至极地长叹一声。史正卿等人也都面露悲悯。
人还没死,这就演上了?黛石表示大开眼界。
“不要,不要!岳父,白蕊,你们给我留一条生路。我不日就要入阁拜相,我还有大好的前程!白蕊,我让你当丞相夫人好不好?我给你无尽的荣光!白蕊!”江舒城惊恐大叫。
史白蕊面色平静,仿若未闻。
两名侍卫找宁远侯府借来两个麻布袋,把江舒城的脑袋往里套。
江舒城忽然说道:“白蕊,你不想知道当年丽娘是如何设计你的吗?你遭了很多罪,可你懵然无知,还把丽娘当好姐妹。你真的不想听听她的所作所为吗?”
史白蕊猛地抬头,眼里放出凶光。
“等等!”她喝止一声。
两名侍卫取下麻布袋。
江舒城连忙说道:“白蕊,你赶紧让方众妙给我诊治,我头疼!你不给我治伤,当年的事我会忘光的。丽娘陷害你的手段连我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毒辣。你想不想听?我以后慢慢告诉你,你先让我活下来好不好?”
江舒城开始摇晃,脸色越发地苍白,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
史白蕊太想知道当年的事,可她又不甘心让江舒城活着。她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双手死死揪住床褥。
史家人也很想知道史丽娘做下的事。这个庶女早年没了亲娘,李天竹将她养在膝下,虽然没认作嫡女,待遇却与嫡女分毫不差。
她出嫁的时候,李天竹还打开自己的私库,给她添了六十四抬嫁妆。
这般的疼爱,史丽娘还觉得不够?她对白蕊哪来这么大的怨恨?
李天竹想不通,所以她动摇了。
“蕊儿,要不让他多活几日?”
史白蕊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好恨,可她更想知道自己应该恨谁。
她的心也开始动摇。
方众妙缓缓走到江烨的尸体边,将他胸口盛放的金莲摘下,拿在手中把玩。
齐修夺过金莲,用自己的帕子把长柄上的血液擦拭干净,还回去。
方众妙继续把玩这朵金莲,慢慢说道:“史白蕊,你若想知道当年的事,问他不如问我。”
史白蕊猛地抬头,目中光芒大盛。
江舒城想活命的念头太过强烈,立刻反驳:“你知道什么?你只是会算命而已,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清楚!我才是当事者!史丽娘的事只有我知道!”
方众妙并不理会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文氏、曹氏和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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