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历常珽纳闷,“这又?从何说起?”
妧枝:“我家人丁不多,但屋子也不大?,随着弟妹渐长,所用之处变多,久而?久之就?显得逼仄了。我倒是想,在这京中另寻一处房产,好将阿母他们安置。”
“原是如此。妧娘子可有看好的地?段?”
“尚在斟酌。”妧枝微微抿唇,然?后道:“另置房产,所需钱财不少?,以我目前能力,只能赁居个一年半载。”
若是不能有充裕的钱财和能力安置平氏他们,即使与妧嵘分开,妧枝劝说母亲离开父亲,都不会让他们安心听她的安排。
只有让她在平氏等人心中变得可靠,方才会使其依赖于她。
妧枝抬头,看向历常珽,有几分深意,“之前郡王说,若是有为难之处,可尽管向你道来。可我非是那等轻易受人之恩的人,不想麻烦了你,有些麻烦我尚可自己解决,不过,眼?下倒有一事想请郡王帮我。”
“何处有生财之道?我想多置些钱财,我而?今手上有一批精细的刺绣,售给绣房和裁缝铺,它们大?多有自己的绣娘,不肯轻易收下。”
“即使将我的刺绣买去,也不过是低价给我补偿,我那些绣帕、绣枕乃至绣被等物,都是用了上好的金丝银线,花了心思,若能为我引荐适合的客人,得了钱财,之后我愿意与郡王分出一半。”
能买得起贵重刺绣的,必然?也要出身富贵。
妧枝而?今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脉,只能寻个这样的法子请历常珽帮忙。
周老夫人病重,不好劳累她,不然?此事本该是寻她牵线的。
妧枝安静地?凝视历常珽,黑白分明的眼?珠显得她乖巧而?秀静。
历常珽却从话语中,听出许多不寻常来。
既要置办屋产,为何是妧枝自己费心钱财?妧嵘难道不管她吗?
她说要安置母亲他们,怎么分毫未提自己父亲?
此事,难道她家里人都不知情?
对上妧枝的目光,历常珽蓦然?隐去那些不必要的追问?,答应道:“难得妧娘子有事相请,常珽定?然?鼎力相助,绝不会推辞。”
“此事交给我来办就?好,不出三日?,就?会给妧娘子一个答案。”
妧枝松了口气,“那就?在此先多谢郡王了。”
历常珽送了妧枝归家,马车到了状元巷附近,妧枝喊了停车。
二?人并非婚嫁关系,虽然?彼此清白,多少?还是要避嫌。
为了不扯出闲言蜚语,妧枝提前从马车中下来了,“此路不长,我先回去了,郡王慢走?。”
她欠了欠身,行完礼便提着食盒走?了。
却不知道车上的历常珽在她背后看了她许久,然?后等到车夫问?起,方才吩咐,“调头吧。”
妧枝回到家,正好看到院子里下人正在清理物品,是从妧嵘的书房里搬出来的。
有些废品和无用的旧书,还有他用不上的笔墨。
下人见到妧枝,起身问?好,“女郎回来了。”
妧枝垂眸一扫,明知故问?:“这些是什么?”
下人道:“是主家吩咐,要拿去烧了的旧物,用不上了,这才叫我带出去清理。”
妧枝眸色暗了暗,抬头看了眼?书房内,“阿父今日?在家?”
“先前还在,但一个时辰前,主家好像得了什么口信,有事便出去了。”
见妧枝一时没有吩咐,下人便又?蹲下整理起来。
却不想下一刻,女郎竟然?放下了食盒,嘴里道:“这些旧物许多我和阿弟阿妹都没见过呢,妧酨之前常念想要见识阿父墨宝,又?担心受责骂,一直不肯与阿父说。”
“还是我来帮他找找,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吧。”
妧枝笑容自如地?吩咐,“你去忙吧,这里有我,等过会我再叫你。”
“顺便,将我这食盒拿去伙房洗一洗。”
下人没有存疑,妧枝说的都是实?情,他只想到家中那位胆小的大?郎,可惜了这么个长姐。
妧娘子虽是女郎,却抵得上一个兄长。
这家中虽然?主母同?样懦弱,但妧娘子是唯一能让主家听她几句话的人,也是唯一敢与主家叫板的。
下人走?后,妧枝在确认四下别无其他人后,蹲下身来开始翻找妧嵘的旧物。
妧嵘的书房也非随便能进去的地?方,他与乱党勾结,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书房定?然?十分保密。
什么东西没了心里都有数。
但这次他吓破了胆,这些拿去烧毁的东西说不定?有什么猫腻。
妧枝仔细查看,终于在一个碎裂了一半的花瓶中,发现端倪。
第33章 得宠。
一夜春风过去?,乍听虫鸣。
京都?里?,连续下起?连绵的几日细雨。
随着?朝中局势的变幻,濉安王府近来都?变得安静,也许是得了小?道的消息,并没有与妧家走得太近。
连与妧枝有了初步婚约的李含翎待在家中,安分守己。
他还给妧枝传信,说?是要?准备考试,期望能一举中得功名,到时候就请媒人上门,彻底将两?个人的亲事定下。
妧枝对信上的内容态度平平,也就回了句让他专心准备,祝他早日平步青云,便就此作罢。
小?雨时节,清明阵阵雨。
商朔忌日,商唯真带了他的牌位,在京中的一座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又给他立了一块碑。
商榷安带商唯真去?看他,祭祀奉酒,把朝中事些许变化说?给商朔听。
物是人非,许多曾经商朔的旧人,甚至帮扶过商榷安的长者,都?葬入了地?里?。
剩不下多少对他有恩的长辈。
“榷安阿兄。”在目睹下人备好黄纸,商唯真来到商榷安身旁,“轮到我和?阿父说?话了。”
商榷安在商朔墓碑前,并没有多太多言语,大多时候都?是与一块墓碑静默以对的。
他给商唯真让了个位置,按照老规矩,不打扰商唯真跟商朔说?小?话,“那我去?一旁等?你,声音可不要?太大,否则会让我偷听到的。”
商唯真被逗了一下,很是娇羞地?看了商榷安一眼。
然?后向墓碑的主人告状,“阿父,你看他……”
商榷安在附近眺望山头,群山遍野,耳朵里?听着?商唯真跟商朔倾诉,自己这些日子来在京中的日子。
“阿父,阿兄待我是极好的,王府里?的人都?好,很是客气……”
王府里?的人对商唯真的确不错,恭敬有加,那都?是看在她身后的人是商榷安的份上。
他对待下人,并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尤其自小?生长在底层环境中,更是知晓什么?叫看碟下菜。
他若太好脾气,底下人就会肆意妄为?。
上一世,凡属他院子里?的,大房的主子和?下人都?是其他院子里?疏远的对象,他官居高位,赏罚分明,整个王府里?连在濉安王夫妇二人跟前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渐渐势大。
大房里?便都?少与人来往,他觉得这般清净,事少,敬重几分恩威便好。
妧枝作为?他的大夫人,因此得到的也是这般待遇。
刚开始,她误以为?他与濉安王夫妇有着?脱离不开的骨肉之情,于是百般孝敬,温顺贤惠,想要?代替他孝顺公婆。
可府里?的人待她,除了敬重她是他的妻子,并不敢向对二房三房他们那样亲近。
深知被疏远,妧枝最后也依旧面?不改色伺候了濉安王妃许多年。
自此,他回想,似乎没有听过她对任何一个长辈撒娇,始终维持着?一个已婚妇人的贤良体面?。
除了在妧家出事的时候,商榷安都?没见?过她有多么?慌张。
山中有雾,萦绕着?青山缓缓流动。
商唯真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
“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阿兄为?我花费心思养病,而今已和?寻常人无恙了……”
商榷安觑着?山色,负手而立,半是分心,半是出神听着?。
直到时辰差不多,商唯真和?商朔交代完自己近日的情况,方才转身,同商榷安道:“阿兄,我说?好了。”
商榷安神色安定,别无异样,走到她身旁,看着?商朔的墓碑,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他对商唯真道:“回去?吧,我送你回府。”
商榷安还有正事要?办,将商唯真送到府上便走了。
雨水之后,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妧枝的长辈都?葬在老家,京中任何一处风水都?宝贵,妧嵘更承担不起?太多安葬的钱财。
于是家中只摆了一张小?桌,奉上供品,点上高香,意思意思便罢。
妧枝今日一早便出了门,她去?给周老夫人和?木荷堂各自送去?了一部分青团。
历常珽那边早有眉目了,说?已经为?妧枝找好了下家,让她先送了几幅绣图过去?,已经成交了好几笔,帮她当前挣了个富余。
抽了个空闲,妧枝开始目色在京中适合安置平氏等?人的房产。
天色短暂的恢复了明朗,然?而还是带着?潮湿的湿气,整个天幕上空透着?一片灰青。
妧枝有心好好看一看房子,请了轿夫在京中几条清净且不乱的大街巷落转了转,牙人带她看了几座小?宅,夸得五花八门。
然?而妧枝目光挑剔,并不满足于只想找几间普通屋子。
她需要有书房,院落,景观。
无论是平氏想要和京中那些贵妇一样,结交一两?个知己好友,宴请吃茶都?能满足。
而妧酨和?妧柔也要?有单独的小?院,分毫不差。
牙人要不是看在她出手大方,且气度不一般,是官家女子,早已不耐烦。
于是哀叹,“小?娘子眼光太挑剔,小?人只怕眼界低,手中货少,难以满足娘子愿望。”
妧枝含笑?:“我知你不耐烦了,可我花了大价钱请你,听说?你是京中这最有声誉的牙保,什么?未曾经历过?不过一间宅子,你若做不好我这单,岂不是有损你的名头?”
牙保道:“可我方才带娘子瞧的那些,都?是五脏俱全的好屋子,说?雅致也雅致,且不陈旧,娘子怎么?就不满意?让我说?句不好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十全十美让人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