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早日退休的铲屎官
……
“这位小公公,方才说什么?”
姜扶舟摆摆手示意行刑的侍卫停下,提起长衫缓步出了对面牢房,朝着柳禾这边走来。
“我有些耳背,听得不甚清楚,还请再讲一遍。”
柳禾倒抽一口凉气,刚刚的话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旁人的确不能在天牢动刑,可姜扶舟不同。
他的行为,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所以,他今夜在她眼皮子底下对犯了同样错误的小雨子下死手,目的只有一个——
杀鸡儆猴,做给她看。
见她不说话,姜扶舟随口吩咐道:“行刑的怎么都停了,还不继续?”
棍棒捶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此起彼伏。
小雨子的哀嚎声却越来越弱。
“姜大人……”
对她乞求的神情视若无睹,姜扶舟丝毫不为所动。
无力感瞬间充斥了柳禾满身。
尤其是在两个侍卫拖着没了气息的小雨子出牢房的那一刻,柳禾只觉得自己每一秒的呼吸都在打颤。
什么纸片人不纸片人。
是她,活生生害死了一个人。
“怎么,怕了?”
姜扶舟美目轻斜瞥了她一眼,轻柔的嗓音显得晦深莫测。
“小公公看模样是个机灵人,若是不想同那小雨子一般下场,明日可要好好想想了。”
语罢,他负手而去。
鼻尖围绕着小雨子还未消散的血腥味,原本困倦不已的柳禾再也没了睡意。
那样一条活生生的命,片刻的功夫就没了。
直到这一瞬间她才恍然醒悟。
根本没有什么虚构世界,也没有什么推动剧情发展的纸片人。
她现在就是小柳子,一个即将被皇帝处以腰斩之刑的卑微蝼蚁,封建制度下的奴隶。
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第4章 圣上亲审
这一夜。
柳禾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梳理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
她和小雨子,一个勾引的是皇子,一个勾引的是太子。
她的罪远比小雨子要大的多。
皇帝之所以暂时不动她,还大费周章演出戏给她看,目的只有一个——
让她供出是谁构陷太子。
她若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换来的一定是圣上龙颜大怒,紧接着赏赐个腰斩之刑。
可要是把长胥砚供出来,便也亲手断了自己在这位二殿下面前的保命符,照样小命不保。
梳理到最后,柳禾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她横竖都得死。
仔细想想,她写权谋这么多年,玩转各种阴谋手段,考虑的永远都是上位者的输赢成败,却从未想过要给不起眼的小角色留条生路。
这不,报应到自己头上了。
……
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就容易摆烂。
柳禾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快点死。
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了。
……
次日清晨。
柳禾还是被一桶冰水浇醒的,与前一天自己刚穿进这本书里的场面如出一辙。
奶奶的,有完没完了!
柳禾怒目而视,到嘴边的脏话呼之欲出,却在下一刻对上了禁军首领李逵般的脸。
妈妈呀!好吓人!
气红的小脸瞬间惨白,全然消了气焰。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姜扶舟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打量她,戏谑道:“起床气可真旺,小公公如此心大,不知这一夜睡得香否?”
香你奶奶个腿儿。
柳禾心下暗骂,面上终究还是没敢表现出来。
“姜大人,如何安排?”
姜扶舟闻言唇角微勾,笑意却半点都没进眼底,随口安排道:“押上殿,圣上今日要亲自审讯。”
圣上亲审……
这么快就到了她被腰斩小命呜呼的日子。
说不紧张是假的。
毕竟,没人能心如止水地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尤其还是那般残忍血腥的死法。
柳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天牢,只记得自己被浑浑噩噩地推上了金銮殿。
峻宇雕墙,气势磅礴。
强烈的天家震骇感让人打心底里发怵。
将她推入殿门之后,押送她的人悉数鱼贯而出,偌大的金銮殿越发显得空荡寂静。
柳禾不敢抬头,心惊胆战地用余光瞥了一圈。
加上她,好像一共有四个人。
“陛下,小柳子已带到。”
是姜扶舟的声音。
看来的确是圣上亲信,时时刻刻都会留在身边。
悄寂过后,是更加死寂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嗯。”
短短一个音节,却让柳禾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帝王的威慑力。
那是一种极致慵懒且无情的,有能力把所有人的命运握在掌心里的声音。
冷汗从柳禾后背缓缓渗出。
她简直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篇幅细细描写天家威严。
如今设身处地地感受起来,真踏马吓人啊。
帝王冰冷彻骨的命令自上方传来。
“抬起头来。”
柳禾不敢置喙,顺从地仰起脸。
龙椅上的男人金冠玄衣,面如刀削,一双凌厉的鹰眸微眯,显得倨傲又疏离,年已四十却丝毫不见老态。
这就是她笔下令所有人生畏的男人,大胥王朝的皇帝,长胥承璜。
有他在一日,手底下的所有儿子都别忘想翻天。
只可惜这位明君积劳成疾,不足五十岁便蹬腿升了天,几个儿子为了皇位闹得天下不安,十余年才尘埃落定。
“倒是生了副好样貌……”
长胥承璜一声冷笑打断了柳禾的思绪,只觉得骨子里的血液都要被他的语气冻僵了。
在老板面前紧张,是因为或许会被扣工资炒鱿鱼。
上头这位就不一样了,他会把她脑袋嘎掉。
“太子,”长胥承璜微微侧目,看向身边静立不语的长子,“自己过去认认,是不是他。”
“儿臣遵旨。”
太子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缓步下殿走到柳禾面前,细细端详。
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钻入鼻尖,似有若无,嗅起来显得分外清爽安宁。
是太子长胥祈身上的味道。
柳禾这会儿哪里敢抬头看他,低垂着眉眼心如擂鼓。
打量了一阵之后,长胥祈安安静静地开口回禀道:“回父皇,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