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她站直了身子,颇有些感兴趣:“你是怎么知道的?”
池宴轻咳一声:“看书呗,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些杂书。”
沈棠宁眼波流转,盯着那些虫子皱了皱眉:“可是这些虫子要怎么制成口脂呢?难不成直接往嘴上抹?”
她心里一个咯噔,神情也流露出几分复杂。
池宴看穿了她的想法,失笑着摇头:“自然不是,你等着瞧。”
在制作之前,先要把胭脂虫晾晒干,因买来的胭脂虫本就是晾晒过的,因此可以直接省去这个步骤。
池宴来到厨房借来石舂,将胭脂虫仔细碾磨成粉,将这些粉末收集起来。
雪青蹲在炉子前烤火,抬起头来:“姑爷,水快开了。”
“成,辛苦了。”
池宴将粉末倒入炉中慢慢熬煮,过程中一直搅拌,等到粉末完全溶解于水。
沈棠宁坐在矮凳上支着下颌,模样专注:“这又是在做什么?”
不等池宴解释,她忽然眼睛一亮,“是要去除掉杂质么?我记得你说,这叫……提纯?”
之前池宴用硝石制冰的时候,好像也有这一步。
池宴有些讶异地挑挑眉:“聪明,还会举一反三了?”
不等她露出矜持的表情,他懒洋洋补充,“不过这和上次不太一样,这不叫提纯,叫过滤。”
沈棠宁:“……”
她一脸凝重,似乎是在思考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池宴让雪青和八两分别扯着纱布的一头,将溶液小心翼翼透过纱布倒入木盆里。
他将纱布上的杂质摊开放到沈棠宁面前,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抬头,眼神透着一股清澈。
池宴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喏,看到这些东西没,这上面有些是胭脂虫的尸体,有些是其他别的杂质,这些东西没办法在水中溶解,所以要把它们过滤掉。”
说白了就是把固体和液体分离开。
考虑到沈棠宁可能不太明白这两者的概念,他顿了顿,索性用更通俗易懂的方法,“比如一杯茶里有茶水和茶叶,要把茶叶摘出来,这个过程就叫过滤。”
沈棠宁眼睛微微一亮:“我明白了。”
至于提纯么,相对来说比较复杂,是要把混合物中的杂质去除。
要怎么和她解释混合物这个概念呢?
池宴突然发现语言有些匮乏,他冥思苦想:“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看的硝石么?它的本体是一块一块的?”
沈棠宁回忆片刻,点了点头:“记得。”
他绞尽脑汁,循循善诱:“硝石本身还掺杂着其他成分,但这些成分我们用肉眼难以看见,要把这些东西剔除出来,这就叫提纯。”
沈棠宁不愧天资聪颖,一点即通,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池宴暗暗松了口气,顿时有种老师看尖子生的欣慰,他不一定是个好老师,但沈棠宁一定是个好学生。
她眼眸分外明亮,真心实意地夸赞:“夫君果然见多识广。”
池宴被夸得不好意思,悄悄红了耳根。
……
另一边,雪青和八两正大眼瞪小眼。
雪青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问:“你听懂了吗?”
八两两眼无神摇了摇头:“没有,你呢?”
雪青松了口气,还好有人陪她,不算太丢脸。
那什么纯不纯的,听着就费劲!
元昭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幽幽嘲讽:“你俩干脆改名叫半斤八两得了。”
雪青涨红了脸瞪过去:“有你什么事,看你的大门去!”
她越想越不觉得不对劲,碰了碰旁边:“你为什么叫八两?”
八两搓了搓脸蛋,有些羞赧:“公子给起的名儿!”
雪青眼神复杂,不知道他脸红什么,这名字难道很好听吗?
“姑爷以前有个小厮叫半斤吗?”
八两:“那倒是没有。”
雪青正要松口气,只见他眼神透出几分沧桑,“公子以前养过一条狗,叫半斤。”
雪青:“……”
元昭:“……”
原来他脸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无地自容啊。
雪青顿时愧疚的不行,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还真是有点冒昧了。
……
过滤后的溶液大火煮沸,提取色素泥后,还要进行晾干。
这个过程比较漫长,沈棠宁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看池宴雕刻木盒,据说是盛放口脂用的。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连茧子都没有,本该是双养尊处优的手,做起这些活计竟也得心应手。
她偏头打量着目不转睛的池宴,他眉眼专注认真,不似以往的散漫不羁,有种独特的气质。
沈棠宁难以言喻心中感觉,她并非没有察觉池宴的特别之处,但她从前并没有探究的心思。
可如今,她突然有些好奇他身上的秘密。
好奇他这副皮囊之下,藏着怎样一个灵魂?
平平无奇的木头在他手底下慢慢绽放异彩,沈棠宁眼眸微弯:
“你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兴许能做个木匠。”
池宴动作一顿,唇角微扯将东西递过去:“你莫不是在打趣我?就我这手艺,客人不砸招牌都不错了。”
她但笑不语接过木盒,指尖抚过上面雕刻的海棠,眼睫颤了颤抬起头来:
“很好看。”
第113章 夫妻逛街
……
在经历一系列繁复的工序后。
口脂终于制作完成,还有一股淡淡的香。
只因池宴将花瓣碾磨成粉,添加其中。
沈棠宁用杨柳枝充当小刷子,蘸取微末涂抹在唇上,原本淡色的唇瞬间明艳起来。
这颜色并不过分秾丽,也不显得轻浮,恰到好处。
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眼里流露出满意之色。
她总是苦恼寻不到合适的颜色,色泽太深不符合她的年纪,显得过分老成,而身为当家主母,太过花哨艳丽的颜色,好像也不大合适。
池宴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别光顾着自己偷偷摸摸欣赏啊,忙活了大半天,也让我瞧瞧成果。”
沈棠宁不由一窘,不甚自在地转过身看向他。
她端坐在那儿,傅粉施朱如朝霞映雪,明眸善睐如秋水生波,颦笑皆动人。
池宴喉尖滚了一下:“挺好看的。”
沈棠宁稍稍抬眼,他干咳一声,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我是说这口脂颜色。”
“……”
瞧见她别过脸,池宴也意识到这话有点不对劲,连忙补充,“当然,人也是好看的!”
这一番折腾下来,沈棠宁还没说什么,他自个儿倒是先红了脸。
她终于没忍住,眼里溢出点点笑意。
——
“咱们这是做什么?”迎着人来人往,沈棠宁脸色不太自然。
池宴俯身对着她低语:“市场调研啊。”
她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啊?”
他意味不明地笑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市场需求和竞争对手的情况,才能帮助我们更好地改善经营模式。”
沈棠宁恍然点头:“我明白了。”
池宴特意提醒:“咱们只是去打探敌情,不是去消费的,如若掌柜特别热情,我就假意说不好看不合适,你配合一下,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她脸色凝重点点头。
见她如此老实,池宴倒有点愧疚,“你别光听我的啊,如果碰上喜欢的,也可以买。”
反正家里又不缺这点银子。
凡是钱能买到的开心,他都觉得值。
沈棠宁一怔,心念微动:“好。”
两人挑了家脂粉铺子,甫一进门,正在拨算盘珠子的掌柜就眼前一亮,那双透着精光的眼睛闪了闪。
哟,大主顾!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土财主!
掌柜当即吩咐伙计去将她的君山银针泡上一壶,满面春风迎上来:“哎哟,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把池二公子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