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他心底不由得迟疑,有些警惕她借这个机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那他到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棠宁眼神古怪瞧他一眼,吐字清晰:“三万两。”
在对方陡然僵硬的神色中,她不疾不徐地道,“只要三万两,之前那些恩怨我们一笔勾销。”
三万两,是她综合考虑的结果,侯府出得起这笔钱,却也够他们肉痛一阵。
至于是不是恩怨一笔勾销,还不是她说了算?
池景玉错愕好一会儿,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以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沈棠宁,你何时变得如此市侩?”
在她眼里,世子夫人的位置就值三万两?
沈棠宁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则还会惋惜自己要价低了。
“世子既然舍不得,那也不必夸下海口。”
沈棠宁转身要走,池景玉沉声叫住她。
“等等。”
墙后的池宴垂着眼满脸不爽,心里总结着:
又穷又抠,话还多。
第98章 心生嫉恨
沈棠宁微微偏过头,神色波澜不惊瞧着他,眼眸莹润却冷淡:“世子还有何指教?”
池景玉在她这样疏离客气的态度中,没来由生出几分恼怒,他眉心敛了敛:“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是不是之后咱们就再无瓜葛?”
他左思右想,既然他梦到的主角是沈棠宁,兴许症结就出在她身上,若是她答应与自己两清,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做那些梦了?
她有些想笑,分明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这话说的却仿佛自己一直纠缠他不放似的。
沈棠宁无心与他争执,痛快地道:“没错。”
池景玉眼神定了定,仿佛有什么重担从他肩上卸去:“好,我答应你。”
他抿了抿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目前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票,等过两天……我会让人送到你这里。”
他说完,不愿再施舍给她任何眼神,拂袖转身离去。
沈棠宁托着下巴目送他离开,眼神若有所思:
池景玉果然受了刺激,应该是颅内有疾。
那可是三万两,他怕是不清楚对如今侯府的概念!
不过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嘴角翘了翘,转身往回走,冷不丁撞上一堵肉墙,惊怔后退的同时,肩膀被人扶住。
池宴垂着薄薄的眼皮一脸兴味盯着她,嗓音颇为耐人寻味:“夫人可真厉害,不到一炷香时间,净赚三万两,可谓是经商鬼才啊!”
沈棠宁微仰着头略有些发懵望着他,耳根微烫,很快又恢复镇定:“你这人怎么还偷听?”
眼瞧着她站稳,池宴松开对她的桎梏,抱着手臂半真半假叹息:“没法子,夫人都快跟被人拐跑了!”
“说什么胡话呢?”沈棠宁嗔他一眼,有些好奇,“你既然听到了,方才为何不出声?”
池宴眉骨轻轻一抬,口吻戏谑:“这不是怕耽误你做生意么?”
沈棠宁被他逗笑,眉眼潋滟生波。
他心念一动,忽地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状若不经意道:“其实我的家底也不错。”
她明显有些不解,疑惑地望着他。
池宴低声咳了咳,语气还挺认真:“你要是喜欢银子,以后我的小金库都让你管。”
沈棠宁一怔,撞入他赤诚炙热的眼眸,霎那间,有什么轻轻擦撞过她心尖,她清晰感知到心跳蓦地快了一拍。
她眼睫迅速颤动两下,不远处响起踩过枯叶的轻微声响,池宴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没有吱声。
沈棠宁也闭口不言。
须臾后,江清月从月牙门后走出来,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你们夫妻俩怎么扔下客人跑到这儿来躲懒?”
沈棠宁微微勾唇:“清月你怎么来了?”
江清月面带羞赧,支支吾吾:“我茶水饮多了……又不太认得路。”
池宴识趣地颔首:“你们聊,我先回去。”
沈棠宁了然,朝江清月笑道:“我引你去。”
江清月与她并肩而行,眸光微动,语气稍显惆怅:“宁宁,我真羡慕你。”
沈棠宁一顿,抬眼看向她:“何出此言?”
对方低眉敛目,脸上露出几分艳羡:“都说池二公子不成器,你嫁给他时人人都不看好,谁料他竟有这番造化?说到底还是我们宁宁命好。”
命好?
沈棠宁眼底情绪淡淡,忽地一哂:“命数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你只瞧见我人前光鲜,又怎知这其中艰难?”
她前半生的确顺遂,家世,容貌,好夫婿,她都毫不费力得到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再没有比她命更好的人。
可后半生,她也一一失去了所有最重要的东西,几乎为此付出了惨烈代价。
她意味不明看向江清月:“要我说,清月你的命也不差。”
江清月微怔,有些不解其意,苦涩地笑了下:“你就别取笑我了。”
沈棠宁并不解释,拨开枝头颤动的花枝:“可是你那继母又为难你了?”
江清月的家世背景有些复杂,她父亲是从四品太常寺卿,掌祭祀和宫廷礼乐,是一个存在感不太高的官职,不出意外这辈子也没什么晋升希望。
她母亲在她年幼时便去世,不过一年便娶了一任继室,后母手底下讨生活,江清月的处境可想而知。
她眼里忽然有了泪光,紧紧咬了咬唇:“你不知道,她逼我嫁给萧聿,那等浪荡子,我若嫁了他岂不是等同跳入了火坑!”
沈棠宁眸光微顿,徐徐出声:“萧聿此人虽顽劣,秉性却并不坏,听闻他母亲是个善解人意的,不至于太为难你,你若能强势些掌家也不难,总体来说这桩婚事不算差。”
她说的是实话,萧聿的父亲乃威武大将军,正二品官衔,江家已然算高攀,江夫人是本着攀附的心思不假,但这对江清月来说不算委屈了她。
萧聿本人在世家公子中虽然名声差了点,但他吃喝嫖赌样样不沾,唯一值得诟病的地方也就是成日追在娉婷姑娘身后。
现如今娉婷香消玉殒,这也不是大问题。
江清月眸光一暗,低泣着道:“宁宁当真觉得这婚事极好?这样的婚事若是落到你头上,你肯是不肯?”
她心里不可避免生出几分怨怼,只觉得沈棠宁着实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临水深火热的不是她,她当然可以高高在上说着风凉话!
沈棠宁不冷不淡地反问:“我嫁给池宴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身处绝境?”
平心而论,当时在不了解池宴本性的情况下,她确实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当然事实证明,池宴的确没让她失望。
江清月打心眼里抗拒这桩婚事,沈棠宁也觉得没必要再劝,语气平静地道:“我只是帮忙分析,你若是不愿,自然也不必强求。”
能当上三皇子的侧妃,江清月也是有能耐的,自然用不着她操心。
“静室到了。”
江清月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望着沈棠宁柔美宁静的侧脸,眸光不着痕迹暗了暗,名为嫉恨的情绪在心底扎根。
为什么沈棠宁永远这般好运道呢?
随便挑中的纨绔,也是个潜力十足的天才!
要是她能跌落云端,也尝尝在泥潭里挣扎的滋味儿,那该多好。
……
第99章 救出慧娘
乔迁宴后,池宴开始着手准备来年的春闱。
沈棠宁偶尔应邀赏花赴宴,日子倒也算是过的清闲,池母将家交给她管,池家不比侯府规矩大人口多,管起来也轻省。
这日,她正在窗边看书,元昭敲了敲门,她头也未抬:“进来吧。”
元昭几步走上前,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沈棠宁这才放下书卷。
“主子,公主府有消息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慧娘和你联系了?”
出乎意料,这个慧娘警惕性意外的强,元昭想方设法和她联系上,慧娘却迟迟不作回应。
磨了足足有一个月,对方的态度这才有所松动。
元昭摸了摸鼻子:“听说云安公主最近没少拿她撒气,她八成也是实在受不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命都快没了!”
在公主府,打死奴仆那是常有的事,纵然也有人颇有微词,但都知道陛下疼爱云安公主,没人敢自找不痛快。
沈棠宁沉思须臾:“按照计划来吧。”
想要逃脱公主府,首先要惹了云安公主厌弃,却又不至于直接触怒对方。
——
公主府。
慧娘身心疲惫地回到房间,她和衣躺下,愣怔地望着房檐,脑海里浮现过那人的话,指尖抚过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曾经有人笑着抚摸她的头:“阿慧生的这样好看,等到了出宫的年纪,本宫定给你许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那时她尚且天真懵懂,依偎在那人膝头,羞怯地撒娇:“奴婢才不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侍奉殿下!”
慧娘痛苦地闭上眼,眼角有泪珠滚落。
她活得这样艰难,有时候真想倒不如死了的好,话说回来,她本就应该死在那场意外里。
慧娘蓦地坐起身来,缓缓抹去眼角的湿润,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不,她苟且偷生活到今天,还没能见到殿下,绝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