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池宴见乌泱泱的人群一时间都朝湖边涌去,皱眉不解:“他们这是做什么?”
季无涯回过神来,兴致勃勃解释:“你关在家里消息闭塞,今晚春风楼的画舫会环湖进行歌舞表演,届时娉婷姑娘还会登台献舞一曲!”
池宴了然地点点头,不打算去凑热闹,转身欲走,季无涯忙拽住他:“你上哪儿去?”
池宴一头雾水:“吃饭啊,不然呢?”
两人面面相觑,恨铁不成钢:“娉婷姑娘要献舞哎!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池宴无语:“不然我饿着肚子?她又不能当饭吃!”
“……”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两人一左一右拽着他:“放心吧饿不着你,咱都已经准备好了!”
池宴被推着走,皱着眉仍有些排斥:“不是,咱这是上哪儿去?先说好啊,我夫人不许我看别的女子,出入烟花之地更是要打断我的腿!”
季无涯是彻底服气了,恨恨道:“知道了你个妻管严!咱们隔着湖呢,那画舫上的票一票千金,你想上去看还没那个机会!”
第48章 何其不公
“怎么样,我挑的这地儿还不错吧?可能入池二公子的眼?”
季无涯一脸得意朝着池宴抬了抬下巴。
池宴偏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们正处于湖中央一条画舫上,此处为单独辟出来的雅间,清幽雅致。
内里陈设也无一不细致,八宝屏风次第展开,缕缕檀香宁神静心。
临窗而坐视角极佳,一眼望去湖面波光粼粼,微风送爽。
湖上不时飘来几条小船,颇有种人在画中游的意境。
他勉为其难轻轻颔首:“凑合吧。”
“惯的你!”季无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本少爷能订到这么好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吗!”
唐旭摇头失笑,为季无涯说了句公道话:“都知道娉婷姑娘要登船献舞,大家争相寻找最佳视角,你是不知道,但凡好些的位置都被抢完了!”
他又指了指岸边挨挨挤挤的人群,“看到那些人没,那便是船上买不到位置,只能站在湖边看的。”
“这么夸张?”池宴沿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不由讶然挑眉,“不就是看个跳舞吗?他们是没看过还是怎么?”
“什么叫不就看个跳舞?那可是娉婷姑娘的舞!能一样吗?”季无涯一脸恨铁不成钢。
池宴托着下颌神情散漫,掠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哦,那娉婷姑娘是比寻常人多了只眼睛还是少了个鼻子啊?”
季无涯一阵语塞,求助地看向唐旭:“你看看他,说的这叫什么话?这要是让萧聿听见你这么说他女神,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唐旭勾了勾唇:“他啊,是已有佳人在怀,眼里再也容不得其他。”
池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先说好了,本公子得早点回去,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和你们可不一样。”
沈棠宁并未限制他归家时间,纯粹是他自个儿心虚,说好的吃顿饭变成了看人跳舞,这要是还回去晚了,他都怕沈棠宁知道了泪淹燕京!
季无涯掏了掏耳朵:“行了池二公子,张嘴闭嘴就是你家夫人,我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
说话间,酒菜也上来了。
季无涯连忙招呼着开动:“来,别光顾着说话啊! 听说这湖里的鲈鱼可是一绝!还有这春日醉,出了名的好滋味!”
看着灌满的酒杯,池宴抬手挡了挡,嘴角轻挑:“喝酒不开车,平安你我他。”
“啊?”季无涯懵了懵,很快反应过来,“池宴你脑子让驴踢了吧?回去的路上又不用你来驾车,车夫干什么吃的!”
“……”
啧,失策了。
早知道把车夫撵回去。
——
今日池宴不在,沈棠宁和几位好友也相邀一起聚了聚。
赴约的只有温瑶和顾轻絮。
温瑶面上划过一抹惋惜:“清月本来也是要来的,不过她昨夜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我,便只能遗憾作罢。”
沈棠宁点了点头,只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温瑶有些新奇地打量着顾轻絮:“宁宁,你何时与顾小姐这般熟识了?”
顾轻絮是沈棠宁邀请的,好歹是未来嫂嫂,总得时常联络一下感情,省得被有心之人拐跑。
一次不成,谁知道三皇子会不会卷土重来?
沈棠宁解释道:“之前在公主府的时候,与顾姐姐一见如故,觉得甚是投缘。”
顾轻絮垂眸轻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人家几个手帕交相邀一起游玩,她贸然掺和一脚,确实有些不像话。
但沈棠宁盛情难却,她往日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鬼使神差竟答应了下来。
温瑶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出来玩人多才热闹嘛!”她略有些羞赧,眼眸亮晶晶的,“只是从前觉得,顾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物应该比较难以接近,今日一瞧倒觉着是我肤浅了。”
顾轻絮隐隐松了口气,闺阁少女间多的是共同话题,温瑶心性单纯,顾轻絮情商极高,气氛很快融洽起来。
“那湖边怎么这样多的人,是有什么热闹吗?”温瑶向来喜欢看热闹,见湖边人多便有些意动。
沈棠宁和顾轻絮同样好奇,便跟着她上前一探究竟。
此时湖边挤满了人,她们压根儿挤不进去,自来熟的温瑶拉着旁边的大娘攀谈起来:“请问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啊?”
大娘也是热心肠,瘪了瘪嘴就开始唠叨起来:“还能是什么?听说春风楼那什么婷的姑娘今日要登船献舞,这些人都是慕名前来观看的。”
沈棠宁眸光一动:“娉婷姑娘?”
大娘恍然大悟:“啊对,就是这个名儿!”
顾轻絮家教甚严,闻言略显茫然:“这位娉婷姑娘很有名吗?”
沈棠宁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顾轻絮眼里闪过一丝恍然,面颊浮上一抹浅红:“这样啊。”
大娘颇有些不忿:“也不知道这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把这些男人一个个迷的不着家!”
岸边绝大多数围观的都是男子。
他们不知道是谁的丈夫,父亲,儿子,却为了一个陌生女子痴迷,神魂颠倒,大娘心有怨气也是正常。
沈棠宁抿唇一笑:“可是腿长在这些人身上,他们若不想来,那位娉婷姑娘还能强迫他们来不成?”
说到底是男人禁不住诱惑罢了,可世人却习惯把罪责推到女子身上,淡化了男子的存在。
最终被审判、唾骂的只有女子,何其不公。
大娘张了张嘴,被堵得一时哑口无言,只讪讪道:“你这姑娘,怎的还帮上一个妓子说话了?”
沈棠宁眉目轻敛,语气仍旧温和:“笑贫不笑娼,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自甘堕落?”
大娘说不过她,瞪了她一眼灰溜溜走了。
顾轻絮若有所思笑笑:“你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
沈棠宁垂下眼帘:“随口说说罢了。”
她并非是为那娉婷姑娘说话,素未谋面,她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只是女子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同类相残,只会加剧她们的困境,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岸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娉婷姑娘的船来了!”
第49章 一舞动京华
抬眸望去,只见偌大的湖心,缓缓驶来一座画舫,精美的好似一座移动的水上楼阁。
雕?绣槛,碧瓦朱檐。
无一处不精美。
有丝竹管弦声被风送来,美貌侍女轻挽薄纱登上高台,身姿轻盈洒下漫天花瓣,此时天渐黑了下来,夜色中也仿佛浮动着缠绵脂粉。
画舫的薄纱窗将女子朦胧的剪影映在其中,勾勒出令人浮想联翩的身影,不少人已经眼神痴迷。
“娉婷姑娘!”
温瑶嘴角一抽:“这也没瞧见人啊,他们这是在激动什么?”
沈棠宁唇角轻轻一勾:“犹抱琵琶半遮面,反倒更能引起人的探究欲望。”
她转念一想,池宴该不会也在这些人其中吧?
仿佛若有所感,湖中央的池宴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下意识抬眼观望四周,然而隔着人山人海,两人自是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
“怎么了?”季无涯抱着酒坛茫然地抬起头,“着凉了啊?池宴你有点虚啊,这才多久的功夫?”
池宴朝他递了个危险的眼神,没好气道:“你才虚呢!”
他也喝了两杯,再被风一吹,这会儿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还要多久?我想回去睡觉了。”
“快了快了!再等等……”季无涯打了个嗝。
——
而此时,另一座画舫内。
女子正对镜点唇,她抿了抿口脂,葱白指尖一点点涂抹均匀。
镜中女子秀雅绝俗,玉肌花貌,有一双婉转妩媚的眼,她唇角艰难地牵起一抹弧度,红唇微微翕动:“这是那人的意思?”
身后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双美目平静无波:“我知道了。”
屋里的人悄然消失。
过了会儿,门被敲响,侍女低声提醒:“娉婷姑娘,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