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沈棠宁一声不吭绕到他身后,冰凉刺激的触感自伤口处传来,池宴一脸恍然:
原来她真的只是打算上药。
他就说么,她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玩这些花样?
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懒洋洋活动了下坐姿,玩笑的语气同她商量:“要不先把我松开,你要打要骂我绝不反抗?”
沈棠宁觑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不急。”
她转身走到桌案上,慢条斯理开始研磨。
大半夜的研磨做什么?
池宴偏头瞧着她的动作,心里愈发狐疑:“你要写字?”
沈棠宁抽空睨了他一眼:“作画。”
他脱口而出:“都这个时辰了作什么画?”
她重新垂下了头,并不言语,只专心手头的动作。
池宴心里好奇地跟猫抓似的,然而她也不搭理他。
沈棠宁研好了磨,他已经等得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惺忪睁开眼:“好了?”
目光在她手上扫过,他慢半拍地问,“你作画不用纸的吗?”
她手里只拿了笔墨,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闻言挑起唇角:“纸不是就在眼前?”
池宴一顿,沿着她的目光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然后大脑当场宕机。
啊???
哪里来的纸?
他吗?
池宴再度抬头,和沈棠宁故作镇定的目光撞上,她抿唇语气淡定:“之前在猎场,还有这次骗我的事,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他的嗓音变得艰难:“就不能……换个方式?”
在他身上作画,听着怎么有种羞耻的感觉?
池宴的耳根悄然一红,暗暗心想:
这也太变态了吧!
她其实也没那么从容自若,但话已经说出口,不好再做更改,于是神情冷酷地拒绝:“不接受讨价还价。”
“好吧。”池宴垂下了脑袋,一脸任她为所欲为的可怜模样,“那夫人可要怜香惜玉。”
沈棠宁:“……”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突然有种进了窑子的感觉,然而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上。
湿润冰凉的笔尖落在身上,沈棠宁感觉到身下的人极轻地抖了一下,她状若没察觉,自顾自的继续。
殊不知这对池宴来说无异于上刑,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了。
笔落在身上,首先是出奇的痒,那股痒意似乎要往骨头缝里钻,这让他想起了一种名为“痒刑”的酷刑,简而言之就是给犯人挠痒痒至其笑死的刑罚。
不过沈棠宁的动作和刑罚沾不上边,她并无什么章法,时轻时重,神情也自始至终都很冷淡,低垂着眼睫,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种清心寡欲的感觉。
池宴陡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沈棠宁并不是一无所觉,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心无旁骛,她能察觉到每次落笔时,他肌肉瞬间绷紧的微妙变化,也能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以及慢慢变得淡粉的肤色。
她不自觉抬头望去,池宴微仰着头闭眼,喉结难耐地滚动,有细汗从他的额角渗出,脸上的神情似痛苦似愉悦。
这让她无端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就好像他的喜怒哀乐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看得有些愣,笔尖不自觉抖了一下,不经意划过了某个位置,引得他微不可察闷哼一声。
沈棠宁面颊顿时有些热,急忙收敛了心神,强行压下心头的古怪:
明明是惩罚,怎么瞧着他还挺乐在其中呢?
气氛实在古怪,她迫切地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样的沉寂:“以后还骗我么?”
池宴低哑的嗓音透着忍耐,几乎是笑叹道:“夫人手段了得,我哪敢啊。”
她听得耳根发烫,微微冷哼:“油嘴滑舌。”
她的力道如同隔靴搔痒,笔扫过的地方掀起细密的痒意,紧接着被新一轮覆盖,池宴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还会低声哄她:“再重些。”
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她恼得心里暗骂混账!
……
作画的时间有些漫长,最后一笔落下,沈棠宁揉了揉酸痛的腿站起身,认真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她画的是海棠,千姿百态地绽放在他身上,一簇一簇挤挨着,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
她一边感叹自己的画技未曾退步,目光落在池宴脸上,不自觉添上几分心虚。
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衫被汗浸湿,眼眸仍有些涣散,懒散地抬眼看她,倦怠地问:“画也作完了,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
察觉到他眼底正酝酿着未知的危险,沈棠宁不动声色后退几步,强作镇定:“今晚,你就这样睡吧。”
她是傻了才会这时候把他放开。
敏锐的嗅觉让她下意识想逃,刚走几几步,被人从身后扣住腰拽了回去,池宴气笑了似的,贴着她的颈侧不重不轻咬了口:
“撩完就跑,跟谁学的?”
沈棠宁扫了眼地上断成几截的绸缎,痛心疾首:
不是说是最好的料子么,就这质量?
第372章 技不如人
次日一早,池宴神清气爽从房里出来,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模样:“少夫人还睡着,别吵醒她。”
他照常喝了药,将碗递过去时动作一顿,嘱咐八两:“那些药扔了吧,往后便用不着了。”
他昨晚和沈棠宁商量过后,她无论如何也不许他再喝那种伤害身体的药,但她也确实没打算眼下要孩子。
在了解她的想法后,池宴于是顺理成章提议,可以采取其他的措施,比如羊肠或者鱼鳔,之前不说是怕她有什么想法。
得知这种方式对两人都没有伤害,沈棠宁欣然应允,两人一拍即合,
不知情的八两以为小两口终于打算添个小主子,喜不自胜,当即保证:“公子放心,我待会儿就把那些东西全扔了!”
池宴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大概也是为他家公子再也不用睡书房感到开心吧!
心里大为感动,他拍了拍对方肩膀,脚步轻飘飘地离开。
八两目送他离去,和雪青在檐下嗑瓜子,煞有介事地道:“我早说过,这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瞧瞧,这不是就和好了?说不定咱们很快就能多个小主子了!”
雪青白了他一眼:“嘁,马后炮。”
不过一想到小姐往后要生个小主子,她也忍不住勾唇:“你说男孩好还是女孩好?我觉得女孩好,小小姐定然和小姐一般可爱!”
八两:“那当然是男孩好了!小公子像咱们公子多好,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于是两人针对这个问题,又吵了起来。
……
沈棠宁醒了后,用过了早膳才去了池母的院子,这时王芷凝已经到了。
她眼底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像是一夜没睡,瞧见沈棠宁时眼里闪过一抹愤恨,但意识到如今自己是寄人篱下,她没有贸然出声,而是做出一副委屈十足的姿态。
沈棠宁没有看她,和池母行了个礼,坐下后才徐徐出声:“相信昨晚发生的事,秦嬷嬷都已经如实告知娘了,昨晚事发时已是半夜,怕扰了爹娘休息,我这才让人压到了今日。”
她喝了口茶润嗓,觑着池母脸色微青,便知道对方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王芷凝的住处离如意居八竿子打不着,她如何会在半夜出现在池宴的书房里?但凡动动脑子都能猜到。
池母也不傻,她知道王芷凝一开始进府就是冲着她儿子来的,但她没想到对方如此胆大包天,这种下作手段都能使出来!
若真叫她得逞,且不说棠宁与阿宴离心,阿宴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
她心里已是怒极,见王芷凝那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只觉得厌烦:“既是你管家,此事全权交由棠宁你来处置。”
沈棠宁搁下茶盏,不重不轻的一声引得众人侧目:“我没管教好府里的侍卫,唐突了王姑娘,是我的过失。”她话音很快一转,好奇地盯着王芷凝,“但王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夫君的书房呢?那个时辰,大家都已经歇下了才是。”
王芷凝咬了咬唇支支吾吾,雪青冷冷瞪了她一眼:“八两说,王姑娘自称是奉夫人的命给公子送甜汤的。”
池母神情难看:“送汤的活计我明明交给了迎春!何时让你去了?”
她听说池宴这几日咳嗽,特意让人炖了梨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送汤这样的活计,她怎么会派给王芷凝?当然是交给了她院里的丫鬟!
王芷凝怯声道:“迎春姑娘说她身体不适,我才替她跑了一趟。”
迎春脸色一白,上前几步跪下:“夫人,奴婢昨晚突感腹痛,所以才……请夫人恕罪!”
自己的人她清楚,迎春不是偷奸耍滑的人,想必是真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池母担心沈棠宁误会,不由看了过去:“棠宁……”
沈棠宁体贴地出声:“这倒是情有可原。”
她轻轻抬眼,“木已成舟,问棋既然唐突了王姑娘,我便做主将你二人成就一段好姻缘,如何?”
王芷凝蓦地瞪大眼,下意识道:“不可!”
那不过是个侍卫,她怎么能嫁给一个侍卫呢?!
“不可?”沈棠宁眼里似有疑惑,“可是此事若传了出去,王姑娘恐会遭人非议。”
王芷凝神色勉强低下头:“不过是误会罢了……”
“是么?我看倒不像,王姑娘送来的那甜汤,我让人在里头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王姑娘想必也很感兴趣。”
她脸色霎时一白,本能地抬头望过去,只见沈棠宁眼神冷淡瞧着她,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她顿时浑身冰凉,听到她淡声提议:
“或者,不如把这事交给京兆府的人来处理?”
……
花园里,四下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