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大概撞到了障碍物,它就自己停下了吧?
她目视着前方,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暗藏着无人知晓的狠色,对方既然想伪造一出意外,那她索性就如他的愿!
发疯的马不小心撞死了人,想来这笔账也算不到她头上?
沈棠宁幼时因为怕摔,总也学不好骑马,但她又事事争强好胜,为了赢得父亲一句赞许,一次次摔得伤痕累累又爬起来,不仅习得一手漂亮的马术,御马也相当了得。
当然,最终她也没能从沈昌嘴里听到一句夸赞,只因他认为,学这些东西是不务正业,于往后嫁人毫无用处。
“快闪开!”
眼见着沈棠宁一脸惊慌失措朝着这边冲来,男子低低咒骂了声,顺势拉了一把旁边的燕行舟:“殿下,快让开!”
两人飞扑着滚到旁边,马蹄紧跟着踏过,溅起尘土飞扬。
“咳咳……”燕行舟呛了一鼻子灰,在地上磕了一下后,牵扯到旧伤肩膀疼得厉害,脸白了一下,神色阴沉地爬起来,“这女人怕不是故意的?”
男子脸色也不好看,正想说什么,马蹄声再度靠近,他咬了咬牙:“不好,又过来了!”
沈棠宁紧紧抱着马脖子,看上去像是吓傻了,发丝凌乱眼眶通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偏偏准头好得很,马驮着她直勾勾朝他们撞来!
不得已,两人开始狼狈地逃窜,匆匆追来的护卫看到这一幕也惊了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救谁!
沈棠宁倒是没留意那蓝衣男子,满心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太监身上,眸色一暗:
过去的三皇子,仗着皇家出身视人命如草芥,如今也换他尝尝,被当成草芥的滋味儿!
身后的疯马穷追不舍,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都始终不能摆脱,燕行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疑心沈棠宁是不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故意针对他?
可这完全没道理,为了能混进来,他刻意戴着人皮面具,也尽量不说话,她怎么能认出自己?
况且她还在身后焦急地提醒,嗓音含着哭腔:“公公,我制不住这畜生,您快躲开啊!”
燕行舟:“……”
他倒是想躲,往哪儿躲?
他跑到哪里这马追到哪里,活像是认准了他一样!
身后嘶鸣声近在咫尺,心中一慌,脚步踉跄了下,燕行舟瞬间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撞出几米远,直到身体被一棵树拦截了下来,这才狠狠摔到地上!
五脏六腑像是被碾碎了一样,撕扯着的疼,燕行舟闷哼一声,眼前黑了黑,一口血吐了出来。
“殿……!”蓝衣男子惊魂未定,想上前察看又不敢。
沈棠宁唇角刚要翘起,瞥见什么脸色微变——
原来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来帮忙,在她前方的必经之路上拴上了绳索,企图用这种方式把马停下。
可这样一来,她也势必会摔下来,这时候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马的前蹄已经被绳子绊住,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沈棠宁心一横,瞥见前方有一根横斜的树枝,足够粗壮,她只能赌一把能不能够到……
然而那树枝太高,她拼尽全力一跃还是差了一点,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下意识闭上眼,耳边惊慌失措的声音尽数淡去。
下一瞬,她落入一个怀抱。
熟悉的味道意外令人安心,沈棠宁眼睫颤了颤,抬头撞见清晰利落的下颌,池宴抿着唇垂眼看过来,眼神透着未散的冷厉。
“……”
她突然觉得,眼下这种情况……她还是装死比较好。
众人关切地赶来察看情况,沈棠宁更为顺理成章地“晕”了过去。
她小脸煞白倒在池宴怀里,周身狼狈,掌心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直让人惊得瞪大眼,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议论:
“池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听说是马突然失控发了疯!哎呦,好端端的怎么生出这种事?”
人群里,裴明珠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不自觉皱眉。
池宴眉心敛了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沉下脸低声:“劳烦诸位让一让,我要带我夫人去看大夫。”
他冷着脸的模样着实有些骇人,加上怀里抱着生死未卜的妻子,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极了一个绝望的鳏夫,众人噤了声,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路。
池宴路过燕行舟,脚步顿了下,众人都忙着关心沈棠宁,可没人在乎一个太监的死活,他掩去眼底一抹冷色:
“也为这位小公公请个太医瞧瞧。”
蓝衣男子见状,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不清楚情况的沈辞紧紧跟在池宴身后进了营帐,红着眼攥紧拳头:“阿姐,你怎么……”
冷不防沈棠宁悄悄睁开了眼,朝他眨了眨。
他惊得瞪大了眼,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鬼祟地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趴在床边语气谴责:“阿姐,你怎么能这样胡闹!”
方才差点儿没把他吓个半死!
沈棠宁正要说话,池宴脸色不太好地低咳一声,两人齐齐闭了嘴。
外头有太医撩帘子进来,觑了眼池宴,小心翼翼道:“池大人,微臣来替池少夫人看诊。”
池宴扫了眼眼巴巴守在旁边的沈辞,后者识趣地起身让开地盘:“您请。”
瞧见池宴脸色这般难看,太医本以为沈棠宁伤势很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不过诊完了脉他便松了口气:
“回池大人,令夫人只是受了惊吓,手上的伤我会为她开一瓶治愈外伤的药,早晚涂抹一次,伤口不要碰水。”
池宴一一记下,末了突然问道:“那位公公眼下如何?他不惜以身涉险救下我夫人,我还未来得及向他道谢。”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耐人寻味。
太医未觉,皱了皱眉:“看上去伤势倒是比少夫人严重许多。”
……
送太医出去,沈辞转身回来,神情木愣愣的,半天憋出一句:
“姐,你是说你一个人一匹马,重创了三皇子?”
第347章 心胸狭隘
眼皮动了动,沈棠宁再装不下去,表情无奈地睁开眼:
“其实也不是。”
她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我本来是想他死的,但你们来的太快了。”
沈辞眼神呆滞,缓缓扭头:“那……怪我们咯?”
池宴眼皮一跳,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眼底克制着某种情绪,直直盯着她:
“你知不知道方才的情况有多危险?要是我晚来一步……”
他语气难得有些凶,自知理亏,沈棠宁抿唇不语,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见势不对,沈辞打了个哈哈,识趣地开溜:“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哈!”
说完鬼鬼祟祟快步走了出去,拍了拍胸口:“呼!小两口闹别扭,把我吓一跳!”
“……”
两人无声对峙,瞥见她手上的伤,池宴到底先支撑不住,软下了语气:
“阿宁,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后怕。”
天知道看到她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幕,池宴心跳漏了一拍,似乎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前的,只记得接住她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睫毛扑簌两下,她抬起了头,语气透着认真:“可是我也不能每次都在原地等着你来救。那种情况下,两败俱伤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总也比任人宰割的强!”
当时的确有一瞬间,心中杀意占据上风,她非常想趁此机会解决掉三皇子,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无所谓。
她固然可以先脱困后再来仔细谋划,可她知道,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池宴蓦地俯身拥住她,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将她裹挟,沈棠宁怔了一下,听到他嗓音沉闷而无奈:
“其实我很庆幸,你有自保的能力。”
遇到险境,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尝试自救,而不是一味的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沈棠宁是乔木,而不是依附他人的菟丝花,这点他一直都清楚,这也是他被吸引的原因。
“可是阿宁,我偶尔也会觉得挫败,身为你的夫君却没能够保护好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置身危险之中。”
她的脸贴着他冷硬的布料,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却被他低沉的声音震动,心头攀起一股奇异的情绪,抬手扶住他的肩:“这怎么能怪你,是别人不安好心,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她为了复仇而生,池宴又因为她阴差阳错走上这条路,注定他们今后的生活都不会太平。
池宴眼底掩去一抹暗沉,直起身子盯着她:“好端端的,你的马怎么会失控?”
这些马都会有专人提前看护检查,确认没有问题才会分给各位贵人,难道三皇子收买了马倌?
可他又怎么知道这匹马一定会分给沈棠宁?
沈棠宁摇了摇头,眉梢浮现一抹冷色:“之前一直好好的,要说变故,应该是在和裴明珠分开之后……”
期间她们一同比试,也只有她有机会靠近她的马。
“裴二小姐?”池宴眼神骤然一冷,“你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你?”
说到这里,沈棠宁神情明显有些发沉:“她最初的目标应该是阿辞。”
约沈辞比试,是裴明珠一早计划好的事,对方不会猜到她会出手干扰,所以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沈辞。
池宴分析了一通,唇角勾起讥讽:“这么说来,裴家和三皇子存在某种联系?”
她忽地皱眉,回想起什么:“我记得当时,三皇子身边还有个穿蓝袍的青年,但我当时心思都在三皇子身上,没怎么留意他……”
她顿了顿,蓦地睁大眼,“问棋呢?他没事吧?”
她派问棋去跟踪三皇子,却一直不见他的人,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见她关心其他男子,池宴有点不爽,不过还是道:“方才就回来了,我让他过来。”
问棋低头进来,见了沈棠宁面有愧色,单膝跪地:“属下一时大意,有负所托,还害得少夫人身陷险境,请少夫人责罚!”
“发生什么事了?”
问棋皱着眉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属下跟踪那个小太监,见他见了一个蓝衣男子,本欲偷听他们的谈话,不料被人觉察。为了不牵连夫人,只得绕了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