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这人迟迟不出去,恐惹人生疑进来察看情况。
她不敢在这里待太久,谨慎地观察了一下门口,许是觉得她和池景玉吸入了迷烟没那么快醒过来,眼下门口并没有人把守。
看也没看地上的池景玉,她拎起裙角小心翼翼跑出了门,期间不忘警惕地观察四周。
出乎意料,这座院子还挺大,有些像她从前住过别庄的布局,沈棠宁不敢太明目张胆在院子里走动,每走一步都得观察再三。
期间差点儿和一个人迎面撞上,她及时矮身藏在灌木丛后,等那人走过,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襟。
摸着冰冷的臂钏,沈棠宁心下稍安:
里面还有四支箭,她不能保证次次都准,但到底多了一份保障。
她正欲起身,不远处突然传来谈话声:
“我已经让人给池宴送去了消息,等他赶来看到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八成会气疯!”
这声音充斥着得逞的快意,骤然抿紧了唇,沈棠宁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做得不错,敢和我们作对,也好让他瞧瞧厉害!”
她陡然意识到,这两人可能就是绑她来的幕后主使,人近在咫尺,唯恐被发觉,她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
前者略显迟疑,“可此番得罪了池宴,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怕什么?陛下跟前的一条狗,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道声音略显阴沉,语气充满鄙夷。
沈棠宁仔细辨认,她确认自己从未听过,当然,朝中大臣诸多,她不可能每个都打过交道,只能努力将这声音的特征给记下来。
可紧接着,对方说的话更令她不寒而栗。
“等到秋狝到来,别说池宴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东宫那位也得陪着他一道去见阎王!”
沈棠宁瞳孔猛地一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秋狝,即皇室贵族一年一度的围猎活动,去年因有秋闱,池宴也还没入仕,他们自然是无缘参加的。
但今年就不同了,身为三品大臣,此次秋狝池宴势必会参加,况且对方还提到了太子,莫非是想在围猎中做什么手脚?
惊觉一场针对池宴和太子的阴谋即将展开,沈棠宁将掌心掐出几道红痕,声音有些远了,她大着胆子探出半个脑袋——
有两人背对着她并肩而行,其中一人穿着官袍,此人竟着了一身绯袍,要知道朝中一至四品官员才能穿绯袍,对方品级不低。
她眼尖地瞧见那补子上绣了云雀,为了区分各品级,不同官级朝服上会绣有不同纹样,文官袍子绣飞禽,武官袍子绣猛兽,而云雀属于四品文官。
再看另一人,穿了身常服,从她的角度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倒是不好辨认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
“不好了大人,那女人不见了!”
“什么?!那还不赶紧给我找!把门给我封死!”
那头瞬间炸开了锅,沈棠宁心里一沉。
——
“冯三,你这狗真的管用?耽误了正事,当心大人罚你!”
池宴望过去,一条大狼狗吭哧吭哧狂奔在前方带路,它体格壮实,皮毛油光水滑,跑起来比马还快。
冯三不耐地横了眼说话的人:“反正比你管用!再说了,人指挥使都没说什么,你胡咧咧个屁?”
池宴心说,他那是死马当活马医。
侍卫追踪到城门口就跟丢了,他当机立断,询问手底下可有人擅长追踪?
冯三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带上了他心爱的大狼狗,拍着胸脯打包票:“大人,我这狗鼻子灵着呢,只要你将夫人用过的东西给它一闻,它一准儿能找到!”
池宴别无他法,想着动物的嗅觉总是比人灵敏,于是心一横相信了他。
但他也没全然指望这条大狼狗,与此同时还让人支会了京兆尹,在城中和城外搜寻,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
大狼狗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无论有多少岔路,总是直奔一个方向,池宴在路上瞧见了明显车辙痕迹,心里不由燃起了几分希望。
“大人,前方是不是有宅子?”
池宴攥紧了缰绳,眼底划过一抹凶戾:“一队人随我来!”
……
“人还没找到?蠢货,看个人都看不住!”
想到一连发现了两个兄弟的尸体,手下面露羞惭,眼里闪过狠色:“大人再给我些时间,这宅子就这么大,我就不信她还能插了翅膀飞出去?!”
“大人,不好了!池宴已经出城,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穿着官袍的男子脸色变了变:“怎么这么快?快!带上公子,咱们赶紧离开!”
——
周遭臭气熏天,沈棠宁没有一刻这么煎熬过。
那群人就差没把整个宅子翻个底朝天,可谁能想到她一个世家贵女,为了活命竟肯藏在肮脏的羊圈里?
她蜷缩在角落,将干草堆在一起藏在里面,握紧了手中簪子,掌心一片滑腻的冷汗。
最后几支箭也在方才杀那个人的时候用完,她没了武器,处境愈发被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沈棠宁咬紧了唇,眼里划过一道冷光。
第334章 失而复得
“大人,要敲门吗?”
见大黑在一处院门前停下,尾巴摇得欢快,冯三薅了一把它的头,顺势塞给它一块肉棒骨,扭头问池宴。
话音才刚落下,只见池宴抬脚重重一踹,那木门瞬间被踹开!
他默了默:……
多余问这一嘴。
池宴带着人气势汹汹进了门,兵分几路搜查起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异常,瞬间惊叫起来:“指挥使,这里有一具尸体!”
池宴眸光一凛,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察看,蹲下身看到尸体上插着的短箭,眼眸瞬间暗了暗:
这是他专门为沈棠宁打造的袖箭,她果然在这里!
有人将刚清醒的池景玉扶了出来,他走路还有些虚浮无力:“大人,池尚书也在这儿!”
池宴脸色一沉,几步冲上前抓住他的衣襟质问:“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阿宁呢!”
池景玉抬眼,眼神略带着几分茫然,很快他回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她被人抓走了!”
“大人,茶水还是热的,人刚走没多久!”
“回头再找你算账!”来不及追问个中细节,池宴眸光冰冷瞪了眼池景玉,转身朝外走。
“来一队人随我去追,剩下的人留在这里,给我一寸寸地搜!”
路过一处窝棚时,他脚步忽然一顿,扭头看了过去。
手下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了步子,正要出声,却见他抬起手示意噤声,于是只好识趣闭上了嘴。
这是一处羊圈,里面还拴着两头小羊,角落里干草杂乱地堆着,其实并不显眼,池宴缓步靠近,手按上腰间佩刀,眼神冷了下来。
就在他靠近的同一时间,变故突生,一抹黑影突然窜了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抹寒光!
“指挥使小心!”
池宴本欲抬刀劈去,在瞥见熟悉的裙裾时及时收住了力道,只匆忙截住对方手腕,手背上还是不可避免留下一道划痕。
沈棠宁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将簪子狠狠刺出,没想到抬起头,却撞入一双熟悉的双眸,眼神顿时一滞,手里的珠钗掉落在地:“……夫君?”
池宴将她半圈在怀里低头端详她,她眼下的模样不可谓不狼狈,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擦伤,衣袍上沾着触目惊心的血,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沈棠宁的模样还算是镇定,只是眼神略有些震惊:“你的手受伤了!”
她以为来的是那群贼人,于是下手根本没留情,见池宴的手背上被划了一条口子,虽然不深,但瞬间见了红,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池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伤,禁锢着她腰的力道不自觉有些重。
直到旁边的人干咳一声,沈棠宁率先回过神,神色尴尬地轻推了他一下。
池宴松了力道,拉着她转了一圈,目光在她脖颈上的掐痕处顿了一下,神情冷了下来:“你身上的血……”
“不是我的。”她及时解释,杀第二个人的时候,她耗费了些力气,与对方进行一番缠斗才将其解决,那些血也是那时候沾上的。
池宴担心她身上还有别的伤,拉过她低声道:“我们先回府。”
沈棠宁微微颔首,先是中了迷药,后面又经历了一番周旋,她此时确实是精疲力竭,连站都不怎么站得稳,只能靠着他借着他的力。
池宴察觉到,皱了下眉,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回过神来有些局促,压低声音提醒:“这么多人,影响不好……”
而且她刚躲在羊圈里,这会儿身上一定臭烘烘的,她自己都难以忍受。
但池宴没有流露出丝毫异色,平静扫了过去,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瞧见。
池景玉也循着动静找了过来,见沈棠宁这副模样,他眼里划过一抹惊诧,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喉咙仿佛被堵住一样。
对方绑人的缘故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若不是他邀了她见面,她本不至于受此劫难。
路过的时候沈棠宁也没看他,眉眼倦怠地把脸埋在池宴怀里,还是池宴不冷不热说了句:“来人,护送尚书大人去京兆府配合查案!”
找人这么大的动静,总得给个由头,他不想她在这个事件里受过多关注,正好池景玉撞了上来,那就拿他交差吧!
他眸色忽地一暗,显出几分狠戾。
堂堂工部尚书被绑,这事儿可不能敷衍了事,他势必会抓到背后的人,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
——
沐浴梳洗完,沈棠宁已经累极,但还是打起精神,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池景玉怎么借用秋姨娘邀她见面,还有她偷听到的谈话,事无巨细。
池宴始终一言不发,只听到她三言两语将其中惊心动魄一笔带过时,眸色有些发紧。
沈棠宁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只皱着眉回忆:“那官员穿的衣服图样是四品云雀,体态偏胖,年龄瞧着大概在四十到五十之间……根据这些能找到人吗?”
她喉咙受了损伤,因此嗓音有些哑,说话也艰难,他随手递过去一杯茶,亲自喂给她润润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