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偶尔还会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给憋醒。
她深呼吸一口,习以为常将他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快醒醒。”
池宴不满地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睁开眼,看到沈棠宁正直勾勾地瞪着他,顿时扬起唇角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大半夜不睡觉,这么含情脉脉瞧着我做什么?”
沈棠宁:“……”
她有时候觉得他的心态是真的好。
就在这时,外头亮了一瞬,闪电划过夜空,将漆黑的夜短暂照亮。
没过多久,沉闷的雷鸣声接踵而至。
两人不约而同坐起身来,池宴面露惊讶:“真下雨了?”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屋檐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池宴穿好鞋来到窗边,雨丝顺着敞开的窗户飘进来,他抬眼望去。
可以看出雨势很大,庭院中的景色顷刻间被雨幕模糊,他伸出手接了一把雨水,雨滴砸在掌心,轻微的刺痛。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瞧见这一幕,池宴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棠宁说的暴雨果然如期而至,甚至连时间都相差无几。
她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身后传来她清冷的声音:“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池宴缓缓转过身,见沈棠宁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眼神沉静地望着他。
她心里已经暗下决定,如果他开口问了,她就将一切都坦白。
但池宴只是笑着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下雨天正适合睡觉。”
沈棠宁微微皱眉看向他,他也恰好垂眼看过来,须臾后唇动了动:“等你真正想说的时候,我再慢慢听。”
他有预感,这个秘密对她来说极为重要,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出口的,而且她也不是轻易将信任交付于人的性子。
那就再给她一些时间,反正他等得起。
她眼神怔了怔。
*
次日,沈棠宁醒来,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雪青给她梳头时,语气感慨:“小姐当真是料事如神,昨晚下了好大的雨,连窗户都被吹得咯吱作响,现在雨还没停呢!”
说着,她重重一哼,“看那些人还敢不敢编排姑爷的不是!”
她眼睑微颤,没有搭腔。
暴雨带来的是灾难,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不过提前做了准备,情况总归是要比上一世好。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云龙堰还会不会被冲垮。
池宴今日恐怕也不会轻松。
——
早朝上,一片噤若寒蝉。
钦天监监正伏在地上,肉眼可见地身体在颤抖。
崇德帝怒不可遏,随手抄起一样东西砸了过去:“这就是你向朕保证的,近两个月都不会有雨?”
监正也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敢躲,脸色惨白,连连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预测天气本来就不能保证次次都准,只是在陛下眼里,犯下了这么重大的失误,必然是他的失职,他肯定逃不了责罚,如今只能尽量减轻处罚。
冷汗从龚尚书的额角滑落,他这会儿的衣衫已经被浸湿,压根儿不敢去看旁人的脸色。
偏偏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龚尚书,您之前不是用脑袋保证不会有暴雨吗?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说话的人是沈辞,他眉微微上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池宴朝他递了个赞赏的眼神,惹得他嫌弃地撇开了眼。
沈昌不由抹了把冷汗,有心想警告这小子别瞎掺和,奈何儿子大了,渐渐地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
察觉到陛下深沉的目光扫了过来,龚尚书踉跄着上前,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大脑极速运转,他眼睛忽然一亮:“陛下,虽说下了雨,可这样的雨还不足以冲垮堤坝,带来洪水吧?”
他话音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之前是臣太武断,臣愿意向池修撰道歉。”
不得不承认,这池宴是带点邪门在身上的,他说会下雨,竟然就真的下了雨!
龚尚书也不想向他服软,可目前要紧的是保住他这颗脑袋!
池宴唇角饶有兴致勾起:“道歉先不提,昨日我下值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好事者堵在大街,期间还有人趁乱行刺,听闻坊间有传闻说是龚尚书心怀不满……”
他眼眶一红,突然朝着皇帝跪下,慷慨陈词,“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龚尚书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第305章 高热不退
池宴神情隐忍,克制地抿紧唇,说出的话闻者动容:
“微臣自入仕以来,每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唯恐与人交恶。”
被池宴得罪过的大臣:???
他几时战战兢兢过?
“可即便如此小心谨慎,只因微臣深受陛下信赖,仍是不可避免地碍了许多人的眼,一而再再二三针对臣。”
崇德帝额角微微一抽,仍是要冷着脸配合:“竟有此事?”
池宴深吸口气,掰着手指头数:“前些日子,就有人在臣经过的路上泼脏水,在臣的饭菜里下泻药,如今更是发展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刺!”
他每说一句,一些人的脸色就要白上几分。
万万没想到池宴当时没发作,并不是什么忍气吞声,而是为了今日在御前告状!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朝堂之上明争暗斗,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点小事也值得他拿到陛下跟前说道?
池宴的不按套路出牌,令某些人此刻已经慌的不行。
崇德帝皱着眉,脸色愈发阴沉:“简直是胆大包天!”
官员的小打小闹他本不必放在眼里,甚至还乐见其成,他们若是拧成一股麻绳,他才是要寝食难安。
可池宴如今是为他办事,这般针对他不把他放在眼里,岂不是相当于打自己的脸?
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崇德帝冷冷瞥向眼神惶然的龚尚书:“龚尚书,你来说说,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
龚尚书以头抢地,简直比窦娥还冤:“陛下!臣冤枉啊!臣怎么可能让人行刺池修撰呢?若是他出了事,那臣岂不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他涨红了脸,恨不得指天发誓!
虽说他的确盼着池宴倒霉,可他又不傻,这时候动他,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是自己做的吗?
“不是尚书大人,那会是谁?”池宴眼神费解,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和他对视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只见他恍然大悟,“难不成是王大人?王大人前几日才和我发生过口角……”
王大人倏然色变,激动地连舌头都捋不直:“池宴,你你你不要公报私仇!”
泼水和下药的事的确是他做的,可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买凶杀人?!
不过他的确心虚,只能用拔高的声音来遮掩。
池宴眼神意味深长:“公报私仇?原来王大人也承认我们有仇啊?”
王大人:“……”
坏了!
崇德帝低咳一声,瞥了眼池宴,眼神一言难尽。
再让他说下去,这人得把和他有过节的人指认个遍!
别人干不出来这缺德事,池宴还真不一定。
“龚正,堤坝渗水之事朕还未曾与你计较,如今你又涉嫌谋害朝中同僚!念及你这些日子修补堤坝日夜辛劳,你这条命朕先留着,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皇帝眼神发冷,看得人脊背生凉,“倘若没有洪水,朕就革去官职留你一命,反之洪水若真的到来,云龙堰出了什么问题,那么你这颗脑袋朕要定了!”
云龙堰才修建几年,为何会渗水?
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测,若是不严惩以儆效尤,这些人八成还真拿他当傻子唬弄!
正好眼下国库空虚,就拿龚尚书开刀,当初怎么吃的,现在就让他怎么吐出来!
龚尚书忍不住瘫软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
他瞳孔扩散,失魂落魄地想:
这么说来,他这条命还真的只能交给上天来决定?
池宴冷眼旁观,心里暗道:
如果云龙堰没有偷工减料,那么完全经得起考验,他自然不必担忧自己的性命。
可如果他做了亏心事,那又另说。
他这条命与其说是交给天意,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
“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有要停的样子?”
“这么一直下下去,该不会要把燕京给淹了吧?”
“哎呦,生意都没法做了,可真愁人!”
……
第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热了那么多天,总算是下了场雨,不至于让土地干旱。
可这雨下起来竟然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