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总管心里大概有了数,开口保证:“您放心,咱家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
回去的路上,沈辞磨了磨牙阴恻恻道:“那姓王的,平日里瞧着就一副虚伪做作模样,没想到背地里竟然玩这么阴!”
那两个太监供出来的主使,正是翰林院的一位同僚,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能想到手段这么脏?
池宴轻轻眯起眼:“见风使舵罢了。”
沈辞不爽地抬头:“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池宴托着腮,指尖在下巴上点了点,“对付这样的人,就得搞他心态。”
——
池宴回了府,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脚步下意识前往卧房。
檐下的谈话声传来,他抬头看去,是雪青和八两:
“你说这天这么热,当真会下暴雨么?”
雪青对自家小姐的话深信不疑:“小姐说了会下,那就会下!”
池宴抬头望了望天,夏夜的风透着一股闷热,蝉鸣聒噪,连人心也忍不住变得浮躁。
钦天监的人夜观天象,说近两个月都估计不会有雨,今日早朝大臣们还在忧心今年会不会大旱,要不要早做提防。
这样的天气,沈棠宁说会下暴雨?
“那即便下暴雨,也不至于将云龙堰给冲垮吧?”八两撇了撇嘴小声道,“我觉得少夫人就是杞人忧天。”
刚说完,就被雪青踹了一脚,“要不要打赌?”
八两捂着屁股警惕道:“赌什么?”
雪青眼睛滴溜一转:“就赌你这个月的月俸!”
“我才不要……公子!”八两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池宴,不由站直了身子。
池宴点了点头,脚步调转方向,神色平静回了书房。
雪青眸光一闪,朝着八两吐了吐舌头:“胆小鬼!”
说完脚步轻盈转身进了屋。
“唉你!”
听到动静,沈棠宁抬起头来:“如何?”
雪青露出狡黠的笑容:“奴婢保证姑爷肯定听到了。”
她眸光一顿:“他没有追问你什么?”
“这倒是没有,他听完就去了书房。”雪青迟疑着摇了摇头。
沈棠宁眉尖不由一蹙:这样说来,池宴究竟有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云龙堰决堤,下游住的不少百姓都死在了洪水中,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她虽然需要这场洪水来达成目的,可也做不到将那么多百姓置之于不顾。
如今池景玉还未有所行动,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根本不切实际,她只能让雪青变相说给池宴听,好让他心生警惕。
以他的性子,无论池宴信与不信,他都会亲自前去验证。
可他反应这般平静,倒是让她有些拿捏不准了。
心思难免浮躁,沈棠宁将绣了一半的绣品搁下:
“熄灯,睡觉。”
第293章 妖言惑众
回到书房的池宴并没有沈棠宁以为的那样平静。
她说近期会有暴雨,云龙堰会被洪水冲垮?
池宴坐在桌案前,眼里思绪沉沉浮浮。
换做旁人来说这话,他只会置之一笑,可这话从沈棠宁口中吐出,他就不得不郑重以待了。
她不是拿这种事随便开玩笑的人,如若不是有一定的把握,她根本不会妄言。
可这话别说他不信,说出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云龙堰是一项耗费重工完成的水利工程,距离竣工这才不到十年。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冲垮?
这是得有多大的洪水……
池宴神色忽然一凝,回想起今日从工部尚书那听到的话,眉宇渐渐蹙起。
池景玉是不是也知道什么,所以才与工部尚书起了争执?
可这还未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
算起来,这也不是沈棠宁第一次未卜先知了……
池宴心里的困惑如同线团一样越滚越大,他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然而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深信她并不会伤害他,反而还多次提点,所以她不愿透露,他也不会主动探究。
目前最要紧的是眼前的事,如果她说的事真的会发生,那么现在就要做好应对才是。
否则堤坝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但空口无凭,怕是没人会相信他,还是得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
次日,沈棠宁出了趟门。
马车里,她静静坐着,雪青一边替她打扇一边道:“这么热的天,小姐何必亲自出来一趟?元昭办事向来靠谱,您就别担心了!”
说到一半,她忧愁地皱起眉,“不过话说回来,消息是散布出去了,万一到时候没下暴雨,堤坝也没被冲垮,那岂不是覆水难收,上头会追究的吧?”
沈棠宁没有立即应声,半晌后才道:“只有把事闹大,才会引起上面重视,这也是万不得已之举。”
按照老规矩,她让元昭收买一些小乞丐,将这消息尽快传得满城风雨,一是为了警示百姓,这二么,自然就是为了让朝廷引起重视。
到时候事情闹得大了,迫于压力他们也不得不重视。
池宴到底不是工部的人,这么横插一脚,难免会让工部尚书不满,恐怕还会适得其反,她得助他一臂之力。
……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棠宁,我知道你在里面。”
听到这声音,沈棠宁下意识皱眉。
雪青眉头一竖,在她的授意下掀起帘子望过去:“光天化日,世子还是唤我家小姐池少夫人的好!”
池景玉一顿,透过车窗看向那露出的一半侧脸,唇角刚要露出笑意:
“我就知道你在……”
沈棠宁目光冷淡地瞥过来,嘲弄弯唇:“怎么,之前那一簪子不够让你清醒?”
池景玉胸口隐隐作痛,因为力气有限,银簪不够尖锐,伤口并不深,不过她冷淡疏离的态度还是让他心中窒闷得紧。
他眸光发沉,带有几分阴鸷:“我知道你因为往事心存芥蒂,可你瞧瞧,池宴如今不还是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他针对谢家背弃了你,与当日的我有何不同?”
因为有雪青在旁边,他说得较为隐晦,沈棠宁的神色仍是瞬间冷了下来。
“你也配跟他比?”
这话着实刺耳,池景玉的脸色唰的一黑!
然而更难听的话还在后面,她一字一句语调冰冷,“池宴他至少行事坦荡,从来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虚伪至极,看似深情却薄情寡义,你拿什么跟他比?”
池景玉向来骄傲,被她毫不客气贬的一无是处,顿时有些挂不住脸,他下颌紧绷一瞬松了下来:“我们不提这个,我来的路上听到有人在传云龙堰的事,你可算替我解了燃眉之急。”
他近乎贪婪地盯着她的眉眼,“你瞧,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那可真是晦气。”沈棠宁厌恶地别开脸,“我是为了百姓安危,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雪青重重一哼,不顾他漆黑的脸色将帘子落了下来:
“车夫,我们换个地方,省得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
池景玉满目阴沉瞧着马车远去,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池宴,她满心都是池宴!
他的好二弟,为什么就不能像前世那样,消失的彻彻底底呢?
扭曲的嫉妒爬满他的眼底,这让他一向如玉般的面容显露出一丝狰狞。
*
池宴告了半天假,独自来到云龙堰。
他手里拿着一张图纸,是这里的构造图。
头顶是炎炎烈日,地上的黄土被照得发白,明晃晃的晃眼,脚踩在地上霎时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蒸腾而上,让人站久了眼前发黑。
离堤坝近了,那股逼人的暑意这才散去很多,迎面而来是夹杂着潮湿水汽的河面腥气。
池宴捧着图纸环顾四周,浩瀚壮阔的水利工程让他不由暗叹匠人的伟大。
不远处的周围,是平整的土地庄稼,还错落分布有不少村落。
河道两旁水面足够宽阔,眼下又风平浪静,决堤的风险微乎其微。
然而沈棠宁的话让他心里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谨慎起见,他决定沿着四周再转转。
当来到一处地方时,池宴脚步顿住。
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泥土腥味,不由低头望去,眸光微微一紧。
相较于其他地方,这处的河水流速缓慢,似乎格外浑浊,不少淤泥堆积在河岸。
——
“启禀陛下,近日来坊间流传着一个谣言,说是天将降暴雨,云龙堰恐会有决堤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