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燕行舟额角抽了抽,退开几步,“倒是本宫失礼。”
池宴赞同地点点头:“殿下知道就好。”
燕行舟眸色阴了阴,不过转而一想,他和一个不成器的纨绔败类计较什么?
“本宫还有事在身,就先失陪了。”他还是觉得这事蹊跷,但又说不上来,将这处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没发现任何问题,只得不情不愿离开。
侍卫留下一个侍女,朝着沈棠宁客气道:“沈大小姐,这位侍女会带您去更换衣物。”
沈棠宁微笑着颔首:“有劳。”
念着还有侍女在场,沈棠宁和池宴对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一路来到茶水室,侍女在门口候着,宴席上考虑到会有突发状况,是以主人家一般都会备上几套衣物,以备不时之需。
沈棠宁穿着勉强合身,她刚从内室出来,抬头对上池宴别有意味的眼神。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案,语气带点似笑非笑:“你不解释解释?”
沈棠宁不疾不徐在他对面坐下。
……
池宴本来是没打算来的,但后来一想,这毕竟是沈棠宁成亲以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
更何况那云安公主的脾气他也略知一二,于是他思虑再三,还是来了。
也是碰巧,池宴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脸色凝重的雪青,她似乎正要往哪里去,见她一脸心神不宁,池宴叫住她。
雪青见到池宴很是惊讶:“姑爷?”
池宴挑了挑眉:“你不陪在你家小姐身边,这是准备往哪儿去?”
雪青脸色变了变。
她平日虽觉姑爷不太靠谱,到了这种时候,她能信的也只有他了。
小姐之前特意嘱咐过,所以她压根儿不敢声张,就连温小姐和江小姐问起来,她也只是敷衍了过去。
更别说大张旗鼓叫人帮忙一起找了。
雪青上前几步,压低声音急切道:“姑爷,公主府进了刺客,小姐她……”
池宴一改往日散漫,权衡片刻,迅速道:“你先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人我去找。”
雪青看着他的神色,焦灼的心莫名定了下来。
池宴顺路找过来,正好碰到了沈棠宁和黑衣人交谈的一幕。
他一开始以为沈棠宁是被挟持了,后来发觉,她似乎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这可就有意思了。
与此同时,那刺客也察觉到了他,当即要拔刀,被沈棠宁拦了下来,她见到池宴只是惊讶一瞬,很快镇定下来:“他是我夫君,不会将见过你的事泄露出去。”
刺客将信将疑,到底没有继续拖延时间,转身离开。
沈棠宁没有管池宴,而是冷静地用沙土清理掉地上的血迹。
在后面,就是三皇子的到来。
……
沈棠宁喝口茶润润嗓子:“你想听什么?”
池宴抬眼看过来,眼神玩味:“你和那刺客认识?”
“素不相识。”她这话是实话。
他拧了拧眉:“那你为什么帮他?”
沈棠宁抿抿嘴,轻瞥他一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若是不帮他,他恐怕会杀我泄愤。”
这话池宴不怎么信,当时她表现的实在太镇定,况且从雪青的口中,沈棠宁倒像是一开始就奔着那刺客去的一样。
他这位夫人身上秘密也不少。
池宴无意探究她的秘密,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回去吧,你那丫头怕是要急哭了。”
沈棠宁也跟着站起身,突然问了句:“夫君觉得三皇子此人如何?”
池宴回过头来,沉思片刻只说了句:“虚伪至极,两面三刀。”
他说完便吊儿郎当笑了起来,“我就随口一说,这话要是三皇子知道了,我非得吃不了兜着走!夫人可莫要陷我于不义啊?”
沈棠宁眸光动了动:“那夫君觉得,三皇子与太子,谁更有机会竞争那个位置?”
池宴一怔,看向她的目光透着震惊。
他实在没憋住,上前两步拽了拽她,暗示意味十足瞥了眼门口,小声道:“妄议天家,你不要命了?”
沈棠宁反倒笑了:“我也是随口一问罢了。”
池宴眼神复杂地盯着她半晌,语气含糊:“乾坤未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沈棠宁心里一沉,深深看了眼池宴。
世人都道他胸无点墨,草包一个,可谁能想到他竟对朝中局势洞若观火?
……
两人回到席上,见气氛有些凝肃,沈棠宁便知晓刺客的事已经暴露。
“小姐!”雪青迅速迎上来,眸中暗含激动。
沈棠宁朝她递了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目光转向紧跟而来的温瑶和江清月。
“宁宁,你去哪儿了?怎么连衣服都换了身?咦,这不是池二公子?”
池宴扯出一张笑脸。
沈棠宁耐着性子解释:“本来是去寻玉佩,谁料不慎摔了一跤弄脏了衣服,万幸碰到我夫君,陪我去茶水室换了身衣服。”
温瑶恍然大悟,不由感叹:“那你运气可真好,没碰到……”
她说到一半,噤了声。
沈棠宁眸光微闪:“怎么了?”
江清月叹了口气,面露担忧:“方才有下人来报,说公主府进了贼人,正在四处搜查,让我们不要随处走动。瑶瑶生怕你撞见,可担心了!”
沈棠宁恍然大悟,心有余悸:“那我运气还真不错。”
池宴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心服口服。
沈棠宁心中也颇为郁结,凭什么三皇子救了那刺客,对方就甘愿为他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
而自己救了他,他甚至连句话也没留下。
果然,同人不同命,话本子里说的都是假的。
不过她没占到便宜,三皇子也空手而归,这让她勉强舒坦了许多。
第28章 这个孩子留不得
好好的赏花宴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没了赏花的心情。
云安公主身边的姑姑站了出来,对大家致以歉意,便示意众人可以自行离去。
沈棠宁料想那刺客应当已经顺利逃了出去,心下松了松。
并非是关心一个陌生人的生死,万一他要是被抓住,将自己也供了出来,那便是得不偿失。
……
回府之后,沈棠宁收到了来自顾轻絮的谢礼。
顾二小姐应该是特意打听过她的喜好,送的是几本古籍,相当珍贵。
秉着投桃报李增进情谊的心思,沈棠宁又着人回赠了几本市面上难寻的琴谱。
顾轻絮擅琴,还是个琴痴。
对方果然很喜欢这份礼物,还特意回了信表示谢意。
*
赏花宴之后,沈棠宁格外留意起池宴的功课。
她发现池宴其实很有天赋,比如看过几遍的书他能几乎一字不差记下里面的内容。
对一些朝堂政事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但他的缺点是不自觉,只要不盯着他,他就想方设法偷懒。
好在沈棠宁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池宴读书,她就在旁边做其他事,在她的盯梢下,他即便想偷懒也没机会。
烛火摇曳,将人的剪影照得细长,朦胧地映在墙上。
书桌前,池宴的脑袋一点一点,下巴几欲磕在桌上。
他的五官无疑是挑不出错的,剑眉星目,透着几分不羁的散漫,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独特气质。
这会儿因实在困顿,薄唇微微一抿,眼角耷拉下来,衬出几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沈棠宁托腮瞧了会儿,不自觉勾起唇角,故意清了清嗓子。
池宴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拿着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一边念书一边偷偷觑着沈棠宁的脸色,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她站起身来,缓慢朝他走近:“夫君莫要嫌我苛刻,如今已是四月,据秋闱不到五个月,实在松懈不得。”
她说着抬起手来,池宴原以为她要打自己,下意识抬起书本一挡,瞥见她递过来的东西一愣:“这是?”
沈棠宁手里捏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嘴角噙着笑意:“我看夫君的荷包有些旧了,做了个新的送给你。”
“送给我的?”池宴的神色忽然忸怩起来,眼神闪烁,“这多不好意思。”
他说着不好意思,却诚实地把荷包接了过去。
沈棠宁的女红在燕京也是出了名的,她绣的东西自然无可挑剔,上面的仙鹤栩栩如生,池宴小心翼翼摸了摸,突然有种山猪吃细糠的受宠若惊。
他是亲眼见着沈棠宁一针一线绣的,没想到这东西竟是送给自己的?
沈棠宁弯了弯唇:“时候不早,今日不如就到这里,夫君去歇着吧。”
“歇什么歇?”池宴清了清嗓子,重新捧起了书本,义正辞严,“我感觉我还能看一会儿,你先安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