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在外面混迹了许久,心中的不甘和恨意促使燕行舟回来报仇。
迎着眼前父皇的怒火,燕行舟羞愧地垂下头:“此事错在儿臣,还请父皇息怒。”
崇德帝打量着他,目光带上几分阴沉的审视:“你私自囤那么多兵器做什么?”
此事他全然不知情,因此东窗事发后,他的震惊和愤怒也不是假的!
三皇子背着他囤了那么多兵器,是不是证明他早有谋逆之心?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留下他的性命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燕行舟神色一僵,也知道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父皇心里一定会生出芥蒂。
于是他目光闪了闪,抬头望着他,一脸虚弱地解释道:“那些兵器里大多是弓箭,原本是用于围猎的。但打制到一半,儿臣突然想起,长公主有一支潜麟卫……”
听到这个名字,崇德帝骤然眯了眯眼。
燕行舟神色恳切,眼里盛满担忧:“父皇将姑母放了出来,她却未必知道感恩,万一哪天她调动潜麟卫做些危害到父皇的事情,那我们岂不是防不胜防?于是儿臣便让人打制了这些兵器,想着提前提防一手……”
他这一出祸水东引其实并不高明,若是为了提防长公主,为何没有提前向皇帝报备?
这不还是证明他藏有私心?
不过他确实戳中了崇德帝的心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动长公主,正是因为对方手里那支潜麟卫。
崇德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来,你倒是有心了。”
燕行舟羞惭地垂下头:“儿臣不敢邀功,事情还是办砸了。”
崇德帝神情淡了下来:“虽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此番行事也太过冲动,若不是朕的人来得及时,你还活着这件事,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燕行舟动作幅度稍大了一些,疼得脸色霎时白了一片,他咬了咬唇:“父皇,那现在该怎么办?”
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他状若不经意道,“池宴似乎已经发现了儿臣还活着的事情,要是他把这件事传了出去……”
崇德帝没好气横他一眼:“好好养你的伤,此事朕自有打算!”
他还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
“这件事还是不要继续查了。”
夜里,沈棠宁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翻了个身看向池宴,“陛下有意隐瞒,必然不会想三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暴露,你若要执意查个水落石出,岂不是与陛下作对?”
她能想到的池宴也能想到,他缓缓睁开眼:“但此事终归得有个结果,如今还牵扯了个池景玉,就是不知陛下会做何打算?”
沈棠宁眼里思绪起伏:“兴许很快就有结果了。”
……
次日,池宴去了趟大理寺。
见到唐旭的时候,对方的情况看上去还算不错,只是一夜没睡,眼底多了一片青黑。
看见门口的池宴,他低声嘲讽:“不是都说池大人公务繁忙吗?怎么百忙之中还有空来见我这个小人物?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他并没有看上去这么镇定,昨晚唐旭等了一夜,也没有见三皇子的人来营救他,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这会儿的情绪难免透露出几分焦躁。
池宴盯着他良久,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唐旭脸色阴沉下来:“你笑什么,来落井下石?”
“放心,我今日来不是审问你的,这案子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听他这么一说,唐旭的心反而越来越沉,眼神警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语气裹挟着漫不经心:“你知道世界上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唐旭心中一震,下意识想到了一个可能,很快被他否定!
不可能!殿下不可能那么对他!
他为殿下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怎么可以……
池宴近乎叹息地道出了他心中的猜测,“当然是让一个人永远开不了口啊,从你被关进这里的一刻,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弃子。”
“你胡说!”唐旭目眦欲裂,惊恐瞬间爬满他的眼底,他只能用拔高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强作镇定地扯了扯嘴角,“池宴,你不过是想报复我罢了。”
“报复你?根本不用我亲自出手。”池宴摇了摇头,抱着手臂神色平静地望着他,“我今日来,是作为曾经的兄弟,来送你最后一程。”
脸上强装的镇定顷刻间轰塌,唐旭的内心陷入极度的恐慌,他本来想着,只要他想办法拖延时间,三皇子一定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可万一对方更狠点,直接来个杀人灭口呢?
他猛地抬头看向池宴,顾不得狼狈地爬了过来,隔着牢门抓住他的衣角:“池二,咱们是最好的兄弟不是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是啊,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池宴垂眼看了眼他抓住自己的手,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可那是曾经啊。”
他缓缓将袍角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语调也跟着冷了下来。
“现在,晚了。”
唐旭浑身一震。
第261章 畏罪自杀
池宴冷漠的态度终于令唐旭慌了神:
“池二!从前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可我们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你不可能真见死不救吧?”
“交情?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池宴神色嘲弄,最后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身后人的苦苦恳求,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要是真顾念旧情,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算计他!
唐旭眼神涣散地瘫倒在地,呆呆地瞪大眼。
他脑海里想起了很多画面,他和池宴季无涯一起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候开心也是真的开心,连笑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是他太贪心,他不想永远屈居人下,迫切想要向上爬的欲望战胜了理智,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他突然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池宴听到身后传来的哭声,脚步未停,心里一片平静。
他之所以后悔,是因为知道自己快死了,并不是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出了大理寺,池宴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轻轻眯起眸子。
曾经的唐旭,他就当他已经死了。
……
次日就传出唐旭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
他是用腰带活活将自己勒死的,若真是自裁,这种死法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
很显然,他被人所杀。
池宴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一会儿,面上无悲无喜,紧接着便又投入到手头上的事情当中。
他还去了趟大理寺,将池景玉接了出来。
对方瞥了他一眼,眼神透着淡淡的笑意:“我说过,大理寺自然会还我一个清白,二弟到底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池宴侧眸看他,唇边漾着似笑非笑:“是么?那大哥最好祈祷次次都能这么好运。”
池景玉收敛了弧度,神色冷淡下来:“风水轮流转,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池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沉了下来。
——
下值回家后,沈棠宁端详着池宴的神色:“听说唐旭死之前还写了一封血书,交代出了幕后主使的下落?”
他收敛了心神,挑了挑唇:“一个替死鬼罢了。”
这大概就是崇德帝的安排,随便找个替死鬼顶罪,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
“柳大人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沈棠宁微微蹙了蹙眉,以柳疑复的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唐旭死的蹊跷。
他若执意要追查到底……
“我提醒了他不要继续查。”池宴薄唇微抿,目光沉了沉。
柳疑复再刚直不阿,也不能明目张胆和皇权斗,他是臣,陛下是君。
沈棠宁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那池景玉呢?”
池宴眼底划过一道冷意:“他说自己是被胁迫的,陛下决定停他一个月的职以示惩戒。”
这样的惩罚对池景玉来说不痛不痒,一个月后他又能官复原职。
怪不得他当初有恃无恐,是料定陛下会保下三皇子?
虽然也没指望着一次性能把池景玉按死,沈棠宁难免觉得惋惜,心下微微叹息:“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
*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冯知文也终于成功劝说了父亲,同意他去走镖。
恰好威远镖局正要出一趟远门,冯知文自告奋勇要去练练胆子。
收拾一番,他便准备出发了。
池家上下一同送他至城门,冯远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嘴里没好气道:“臭小子,没一天安生的,能不能让你爹少操点心?”
冯知文瘪瘪嘴,嗓音有点哑:“我这一走就是一年半载,还不够让您老人家省心?”
冯远瞪了瞪眼下意识道:“你懂个屁!”
正是因为出门在外,他才不放心!
走镖不比寻常差事,风餐露宿都不说了,万一遇到土匪劫道,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岂不是活靶子么!
然而想再多也没用,儿子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却也劝过,骂也骂过,还是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好了爹,我知道照顾自己,您就别担心了!”
冯知文生怕他临阵反悔,连忙打断他,小步上前来到沈棠宁面前,鼓起勇气保证,“表嫂,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她秀眉一挑,也没有打击他的信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