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
冯知文瘫倒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面色灰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死人。
断指之痛哪怕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也难以忍受,更别说他只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担的富家少爷。
每当他以为自己疼的快要死了,一睁眼还是在这暗无天日的柴房,冯知文只觉得度日如年。
他双眸涣散,麻木地心想:
他为什么还不死……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用脚踹了踹他:“没想到你还是块硬骨头。”
冯知文咬紧了牙,愣是一声不吭。
霍城冷笑一声:“行啊,骨头够硬!”他提起一坛酒泼在他身旁,“那就让我瞧瞧,死到临头是不是也能这么硬?”
冯知文察觉到不对,睁开眼看向他,只见霍城冲他笑笑,“你不是想死么?我成全你!”
他掏出火折子握在手里,眼神悲悯同情地睨着他:“冯知文,黄泉路上你可要认清楚自己的仇人,要不是池宴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瞧瞧你,为了他落得这么个下场,可他八成还沉浸在温柔乡里呢!”
冯知文咬紧了牙怒视着他:“你胡说!”
霍城眯了眯眼,眼神冷了下来:“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你那好表哥能不能从天而降来救你!”
火折子点燃,他随手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冯知文手脚被绳子结结实实捆住,她一点都不担心他能够逃出来。
屋里到处都是干柴,火势缓缓蔓延,听见门上落了锁的声音,冯知文心里一沉,在最痛苦的时候他虽然的确想过求死,可被逼到绝路,他反而想活下来。
爹还在牢里,他得去救他出来!
冯知文忍着疼痛艰难地起身,又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站起来,双腿被绑住,他只能一蹦一跳地来到窗前,用身子试图把窗户给撞开。
一遍又一遍,他的肩头几乎麻木,然而被封住的窗户没有半点动摇。
浓烟呛入口鼻,冯知文的力气也耗尽,最终竭力地跪倒在地。
恍惚之中,他好像听到了他爹的声音。
都说人死前会出现错觉,他颓然地扯了扯嘴角,得知他的死讯,爹会是什么想法呢?
没了他这个不肖子,他大概会松口气吧?
下一瞬,窗户“砰”地被踹开,一道矫健的人影跃了进来,冯知文呆呆地瞪大了眼:
“表哥……”
——
霍城放完火出来,迎来燕行舟的不耐催促:“一个死人,你和他废什么话?”
他神色讪讪,一群人正要离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天的嘈杂!
一个值守的护卫匆匆回来,肩上还负着一支箭,口吐鲜血扑倒在地:“殿下,我们……被包围了!”
燕行舟的脸色倏然变了变:“怎么来的这么快?”
霍城也觉得吃惊,反应极快地拔出剑:“后院有口井,井中有一条秘道通往京中一处府邸,殿下先走,我殿后!”
他拔出剑后迅速冲了出去,在看到外面的情况时,瞬间心中升起一片寒意。
有两人立在前方的马上,冲天的火光映着他们面上的冷色,眼里显出凛冽的杀机。
一个是池宴,一个竟然是……太子!
霍城眼底满是震惊之色: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燕淮轻轻眯眸,抬起手一挥:“给孤拿下!”
第245章 一条手臂
燕淮的人负责应付那些乱党,池宴则带着一队人马进去搜寻冯知文的下落。
冯远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满脸急色:“知文!知文你在哪儿?”
柴房处传来火光,格外引人瞩目,池宴心中一沉:“来人,这边!”
冯远来到柴房前,看着紧锁的门窗,只觉得凶多吉少,顿时踉跄跪倒在地,发出痛心的哀嚎:
“知文,我的儿啊!”
他飞扑着要上前,脸上老泪纵横,那副凄惨的情态简直见者落泪。
然而两个侍卫还是坚定地拦住他:“老人家,您就别添乱了!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
池宴上前几步,抽出旁边侍卫的刀朝着门上的锁劈去,门锁迸溅出一阵火星,却纹丝不动。
池宴当机立断来到窗前,拿脚踹向窗户,虽然被木板封了一层,不过对他来说却不算难事,木板传来隐隐松动。
他卯足了劲又踹了好几下,终于窗户被踹开,滚烫的热意扑面而来,这阵仗池宴瞧着也觉得希望不大。
他纵身跃入,不料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冯知文,他上前看着冯知文狼狈的模样皱了皱眉,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冯知文眼神涣散抱着他的胳膊,恍惚喊了两声“表哥”,便一头晕了过去。
“知文!”
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房梁随时都有倾塌的可能,池宴将人一把捞起,从窗户里塞出去。
侍卫帮忙接着冯知文,他自己落后一步,就在这一瞬间,断掉的房梁落下来,在他手臂上重重砸了一下。
侍卫倒吸口气:“池大人,您没事吧?”
那横梁还燃着火,跟烧红了的烙铁没什么区别,这样砸在身上,皮肉肯定都烫伤了!
手臂上传来灼热的痛感,池宴皱着眉摇头:“不要紧,去帮殿下,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燕淮踏进门,侍卫和院中的乱党正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对方人数不占优势,如今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的目光忽然留意到一个方向,那些乱党隐隐都朝那个方向聚集,大有掩饰什么的意思。
深谙战术的他意识到了什么,那里八成就是对方的贼首!
燕淮眸光一凌,迅速追了过去,仓促间瞥见一抹正在逃窜的身影,距离较远,追肯定是追不上,没有犹豫,他当即提起弓箭,拉弓挽箭动作一气呵成!
利箭脱弦而出,笔直地射了过去,正中那人的心口!
燕行舟动作一滞,踉跄了几步,缓缓低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胸口的箭,扭过身望去,和燕淮隔着人群对上目光。
燕淮眉心微蹙,因为对方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满目阴沉,仿佛有仇恨在燃烧!
这双眼睛……好似似曾相识。
来不及细想,他唇角一抿,沉声吩咐:“给孤抓住他!”
顿时,亲卫齐齐朝燕行舟的方向追去。
手下扶住燕行舟,眼神焦急:“殿下快走,他们要追上来了!从秘道走,会有人接应您!”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燕行舟迈开步子,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朝后院奔去。
身后,十来个死士拼死替他将追兵拦下。
燕淮眸光一沉,提剑正欲追上,一把刀突然刺了过来,他下意识躲避的同时抬眸望去。
霍城目光阴沉:“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剑法了得,不知可否赐教?”
燕淮打量他几眼,口吻淡淡:“你受了内伤,在孤手底下过不了几招。”
霍城心里一沉,他在元昭那里就受了伤,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即便不受伤,他也不可能是太子的对手。
但他们生来的职责就是保护三皇子,哪怕以卵击石,他也要试上一试!
霍城二话不说提刀劈了过去,燕淮只好被迫与他周旋。
这人刀法狠辣阴毒,全然不像是正派人士,他在心中暗暗评价。
“殿下,这人交给我!”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冷戾的嗓音,燕淮侧身让开,池宴手里执着一把剑,清俊的容颜染着冷意。
“你自己小心。”燕淮知道他的意图,于是温声提醒一句,继续去追那人。
对方身受重伤,这宅子又被他重重把守起来,想来也跑不远。
池宴抬起下颌,眼神意味不明:“你是霍城?”
后者愣了一下,索性坦然承认:“是。”
“那我便没有找错人。”池宴语气转冷,“冯知文的手指是你断的?”
“是又如何?池二公子还想替他报仇不成?”
他眸光沁着寒凉:“你断他指,我要你一条手臂,不过分吧?”
霍城看向池宴,眼神多了几分轻鄙,“池二公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刀剑无眼,这可不是过家家!”
显然,他不觉得池宴能打得过他。
没有理会他的不屑,池宴挑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有几分锐利的锋芒从眼角眉梢蔓延出来:“那就试试看。”
一动手,霍城原本漫不经心的心态陡然发生了转变,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池宴:“你会武功?!”
不怪他错愕,谁能想到,满燕京出了名的纨绔竟然深藏不露?
池宴不作声,招招凌厉,没有半点花架子,全是要命的压迫感,霍城额角沁出了冷汗,招架的愈发吃力。
不出十招,一声惨叫传来:“啊啊啊!”
一条手臂应声而落,喷洒了一地的鲜血,霍城面色霎时惨白,剧烈的疼痛令他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剑架在他脖子上,池宴语气冰冷的讥讽:“你既然听过我池二的名号,难道就没打听过,我这人最是护短么?”
局势已定,霍城抿紧了唇,嗓音虚弱:“一条手臂算什么?二公子不如直接杀了我来的痛快。”
“杀了你?”池宴眼神染上几分似笑非笑,“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再者,你还没供出你背后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话音刚落,他上前一步,直接用力卸下他的下巴!
霍城眼里闪过一抹恨意,死死瞪着他。
另一边传来太子亲卫的声音:“启禀殿下,人没有找到,不过后院井中发现了一条秘道,不知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