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心急才会乱了分寸。
两相对比,池宴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沈棠宁很快明白了池宴的意思,眸露深思:“还是你考虑周到。”
她一早便说过,池宴非常适合入仕,他对政治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嗅觉,唯一不好的是,他把人心想的太过简单,又生了颗慈悲纯善的心,重情义便成了他的弱点。
她抬眼瞧见池宴这副模样,不由嘴角微抽:“傻乐什么呢?”
池宴:“……”
……
池宴果然去诏狱走了一遭,一开始那守卫拦着不要他进,经过他死皮赖脸一番纠缠后,终于还是松了口。
池宴顺利进了诏狱,眼眸闪过一道异色。
果然,如果陛下真给柳疑复定了死罪,他根本见不到对方。
从黑暗漫长的甬道穿过,一股寒意侵袭而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池宴不适地皱了皱眉。
“池大人,您这边请。”
池宴跟随着狱卒来到一间牢房门口,他微微站定,抬眼去瞧里面的人,昏暗的牢房令他不适地眯了眯眸。
朦胧有一束光线从天窗洒落,照见了角落里坐着的人影,柳疑复身姿挺拔,神情平静,有种泰然处之的从容。
池宴目光一顿,隐约有种角色对调的错觉。
半年前,坐在里面的人是他,而牢房外面的,是来审问的柳疑复。
“柳大人。”
柳疑复抬眼和池宴对上目光,唇角微翘,将要出声便见对方一脸痛心疾首:“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柳疑复:“……”
……
“东西是从我家后院挖出来的,我无从辩解。”
池宴抬头盯着他,明显有些匪夷所思:“埋那么多东西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吧,你自家的院子,何时被人翻过一遍你都没察觉?”
柳疑复顿了顿,面露羞惭:“那本是块菜地,我自己也时常翻土,因此并未觉着哪里不对。”
池宴噎了噎:“菜地?”
“是的。”柳疑复颇有些赧然,“我自己在家,闲暇时就喜欢莳弄些蔬菜。”
池宴眼神复杂:“也是个独特的爱好。”
不料对方颇为坦然:“不,主要是自己种比买更划算,省钱。”
池宴:“……”
他都有些怜爱了,瞧瞧,一个拮据到需要种菜维持生计的人,有银子不用埋在土里,那不是纯傻缺吗?
柳疑复不知从何处读出他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兴冲冲开始传授经验:“你也喜欢种菜吗?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心得……”
“……”
不远处的守卫陷入沉默。
疯了吧,这么宝贵的时间用来传授种菜经验!
——
与此同时,养心殿。
“戌时正,池状元去了诏狱一趟。”
福公公小心翼翼觑着皇帝的脸色,后者眼皮微动:“池宴?他和柳疑复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福公公笑着答道:“陛下果真贵人多忘事,之前池状元不是因为花魁的案子被牵扯入狱么,当时负责审理这案子的正是柳大人!”
崇德帝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如此说来,这池宴倒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福公公笑着附和:“可不是吗?柳大人锒铛入狱,多少人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呢,这池状元肯在这个时候出头,如此品性着实难得!”
崇德帝撑着额角神情疲惫:“都聊了什么?”
福公公眼神古怪:“据说是……交流种菜心得。”
崇德帝:“……大理寺少卿食禄几石?”
——
入夜,沈棠宁察觉到池宴起身,倏然惊醒:“你去哪里?”
池宴没想到她还没睡熟,不由压低了声音哄道:“放心,只是去偷点东西。”
“……”沈棠宁嘴唇动了动,很快会意过来,“和柳大人有关?”
他挑挑眉,口吻戏谑,“不错嘛,还挺聪明。”
她没再多问,言简意赅:“带上元昭。”
第161章 鬼面使
宵禁时分,池宴和元昭穿梭在大街小巷中,还要小心翼翼避开巡防的守卫。
元昭难免吃惊,他知道池宴会武功,但没想到他轻功这么好,不说和自己媲美,但他的速度也不落下乘。
元昭谨慎地和池宴沟通:“我虽然曾经是杀手,但也是有底线的,偷东西这种事,我是相当不耻的,传出去是会被同僚笑话的!”
池宴正打理着蒙面的布巾,闻言瞥他一眼:“谁说让你偷东西了?”
元昭思考须臾脸色一变,义正言辞地道:“偷人那更不行!”
“……”
池宴给气笑了,没好气瞪他:“你肯我还不肯呢!”
元昭放下心来,二人一前一后落入院中。
柳疑复这院子着实小的可怜,院门老旧不堪一击,然而瞧着便一贫如洗,别说贼了,老鼠来了都得留下两颗米。
池宴默默吐槽了两句,直奔目的地。
在诏狱中,他和柳疑复当然不止交流了种菜心得那么简单,怕两人的谈话被人听见,柳疑复只好和他打哑谜。
“我那块地长势特别好,那里的泥土尤其肥沃,你若是感兴趣我回头分你一些。”
见柳疑复煞有介事的模样,池宴嘴角一抽,连忙推辞:“肥土不流外人田,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柳疑复却充耳不闻,继续分析:“当然也和我经常浇水离不开关系,我后院有口井,里面的水格外清甜,回头你来,我定要泡茶招待你。”
池宴终于察觉到不对劲,附和着说了两句。
……
他来到后院,果然看到菜地旁边有口井。
池宴来到井边朝下望,井口在夜色下黑洞洞的,隐约可见水面倒映的身影。
旁边有一根麻绳,池宴心神一动,拽着麻绳往上拉,份量很沉。
木桶从井底打捞了起来,池宴正欲抬着桶倒掉里面的水,突然瞥见桶底绑着根细细的绳索,若不是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池宴抓住绳索往上拉,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一卷东西映入眼帘。
元昭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突然,他察觉到什么,忽地肃声:“有人来了!”
池宴惊觉回神,连忙将油纸往怀中一塞,两人正要离开,院中已经多出一道身影。
夜色下,青面獠牙的面具泛着寒光,一不留神瞧见还以为见了鬼,黑衣人眼底掠过一抹惊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人。
元昭和池宴也惊了惊,是乍一瞧见这面具的冲击感。
两方一打照面,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元昭一跃上前和那人交起了手,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池宴没有用武之地,只好暗暗观察着那黑衣人的武功路数。
对方身影纤瘦,手脚轻盈,浑身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池宴一眼看出她不是元昭的对手,但对方胜在动作灵活,速速极快,又懂得以柔克刚,一时间难分伯仲。
池宴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对方仿佛是个女子?
虽然黑衣人没有露出端倪,但习惯性的动作和优势却很难遮掩。
很明显,她相当清楚自己的优势,且非常谨慎,确定自己不是元昭的对手,她就迅速撤退,丝毫不恋战。
元昭还要追,被池宴给拦住:“穷寇莫追。”
两人离开的时候,瞥见又有两个黑衣人正往柳疑复家赶去。
对方也察觉到他们,顿时调转方向跟了过来。
耗费了些力气才将人甩开,池宴回到家中时,已是精疲力竭,他端起冷掉的茶水囫囵灌了两口。
沈棠宁还未入睡,听见动静就立即起了身。
烛光重新燃起,她看向一脸疲倦的池宴:“可还顺利?”
后者唇角蓦地一松,在椅子上坐下,语意调侃:“不顺利的话,我这会儿应该在蹲大牢。”
这样偷偷摸摸的梁上君子,他也是第一回 做。
“别贫。”沈棠宁睨他一眼,有些好奇,“你发现了什么?”
池宴这才从怀中掏出那油纸包裹的东西。
油纸防潮防湿,泡在井水里,短时间内也难以浸透。
“别说,柳大人还挺能藏,这地方他要不说谁找得到?”
沈棠宁目不转睛瞧着池宴将油纸拆开,里面是枚铁质面具,青面獠牙好似恶鬼。
她眸光微顿,因为之前见过这面具,倒不是怎么好奇。
除了面具,还有一份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