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雾里
大夫解释道:“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他顿了顿又继续,“每隔一段时日我会来扎针,多扎个几回,并着药喝下,这毒也就慢慢清除干净了。”
池父一颗心这才落了地,给足了诊金,亲自送他出了门。
沈棠宁腿扭伤了,走路不方便,池宴把池母送回院子睡下,这才回来。
她坐在绣凳上,见他进了门,主动问道:“娘睡下了?”
池宴点点头,肩膀松垮,眉眼间无意透露几分倦怠。
沈棠宁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他依言坐下,垂着眼还在深思,抬眸就见她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唇角一松:“这副模样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说。”
沈棠宁轻轻抿唇:“没想到你过去处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中。”
做了那么多年婆媳,侯夫人这人有多难相与,她心知肚明。
本以为只有女子会面临内宅的人心叵测,没想到身为男儿的池宴亦不能幸免。
池宴眸光飘忽一瞬,云淡风轻一笑:“都过去了。”
“你从前为何不和爹娘他们说?”沈棠宁问完这话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二房势微,老夫人又偏心,不过也只是提前撕破脸罢了。
况且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谁能拿侯夫人怎么样呢?
说不定还要被倒打一耙,随意扣上一顶帽子。
池宴眸色微黯,扯了扯嘴角:“说了有用吗?娘危在旦夕,爹又没什么主见……”
而他又年幼,况且谁会相信看似和气的侯夫人背地里会做出这种事呢?
宁远侯是一家之主,不参与后宅之事,但真要闹起来,他会偏袒谁不言而喻。
至于老夫人,更是心偏的没边,池宴不是没想过求她,后果却是在深秋的天气跪了一夜,老夫人都不曾见他。
只因他娘突发恶疾,觉得晦气。
沈棠宁垂下眼,缓缓出声:“我挺能理解你的感受,在外人看来,我爹对我和我娘很好,但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从小,父亲对她和阿辞就非常严厉,她是长女,要为弟弟妹妹以身作则,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甚至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苦心经营名声,将来嫁个好人家,仿佛自己是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很多人暗地里对她不满,认为她虚伪做作,总是端着架子,事实上沈棠宁也厌恶透了这样的自己。
年幼的她难免对没有的东西格外渴求,她事事做到最好,也难以换来父亲一个笑脸。
而沈熹微什么都不用做,父亲却对她宠爱有加。
也是很久后,沈棠宁才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命中注定无缘,不是她不够优秀,而是对方不配。
她这是在笨拙地用自己的经历开解他。
池宴沉默地盯着她一会儿,默默取来大夫留下的药膏。
沈棠宁惊觉回神:“你这是做什么?”
池宴眉梢轻轻一挑:“上药,不是脚伤了吗?”
她险些咬到舌头,结结巴巴:“我,我自己来就好。”
他眉眼透露出玩味神态:“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沈棠宁抿了抿唇,不想露怯:“上个药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直到池宴小心翼翼褪去她的绣鞋,沈棠宁强装的镇定险些轰塌。
第145章 能不能亲
她突然有点后悔。
方才太过匆忙,她还没来得及穿袜。
然而为时已晚,池宴已经脱掉鞋,握住她的脚腕。
他微拧着眉抱怨一句:“怎么这样凉?”
这会儿天仍旧冷,她又没穿袜,脚当然凉。
然而池宴接下来的动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池宴蹲着身子,他话音落下后,便极其自然地将她的脚放到他怀里捂了捂。
他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反应,未经大脑思考,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他也怔了一怔。
“……”
沈棠宁眼睫迅速颤了颤,瞬间从脖颈红到耳根,索性别过头去,紧紧抿着唇。
池宴这会儿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他垂着头,沈棠宁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耳垂红的滴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女子的脚好像不能随意看,那他方才那样自然……
沈棠宁不会在心里暗骂他登徒子吧?
脑海里猝不及防闪过不经意瞥见的画面——
女子的脚白皙得像雪,又格外的软,指甲圆润整齐,大庆女子没有缠足的风气,因此沈棠宁的脚也就是正常大小,堪堪能被他握在手里。
池宴越想脸越热,默默心想:
骂他是登徒子其实也不冤。
不过是无意间瞥见一眼,他竟然能记这么清楚!
呸,简直不要脸!
然而这会儿退缩不是摆明了心虚么,况且都进行到这一步,他只能佯装镇定。
沈棠宁动了动唇想说,他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但话未出口,突然想到池宴之前跟他说的话,夫妻二人不必这样客气。
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暗自琢磨,这是不是也太不客气了?
冰凉的脚渐渐有了温度,仗着池宴低着头瞧不见她,她抬眼打量他。
池宴挖了块膏药,在掌心搓热化开,才谨慎地对着她的脚腕揉搓起来,隐约的灼热感让她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沈棠宁微咬下唇,瞧着池宴神色专注的模样,不自觉唇角微翘。
偶尔力道大了些,她受不住,脚背微微绷直,池宴立即警觉地抬眼询问:“是我太用力了吗?那我轻些。”
沈棠宁一怔,尴尬地应声:“……不用,还成。”
她突然想找个地缝钻钻。
上完了药,沈棠宁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额角渗出了细汗,感觉像上了一场刑。
她忙不迭把脚收回来,端正地做好:“那个……辛苦你了。”
到了嘴边的谢谢又被她咽了回去。
池宴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盯着她,喉尖轻轻滚动一下,嗓音干巴巴地问:“那我能收取报酬么?”
沈棠宁眼里闪过一丝讶然,她懵了懵抬眼,思索片刻点头:“你想要什么报酬?”
池宴看上去有些局促,他深吸口气俯下身来,极高的身量本该充满压迫感,却被他神色中透着的紧张冲散几分。
沈棠宁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就听到他郑重其事地问:“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早在方才她安慰自己的时候,他就有这个念头了。
“……”
她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微微睁大眼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呆愣茫然:“啊?”
她的脸倏地染上红霞,嗓音发紧,“这个……”
她被弄得一头雾水又羞窘万分,一时间竟不知该夸他有礼貌还是愣头青。
因为她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沈棠宁卡了卡壳,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清了清嗓子:“咳咳……你没洗手。”
这句话说出来多少有些煞风景,她本意是想岔开这个话题。
池宴却紧张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希冀望着她,颇有些锲而不舍:“那我洗完了可以亲吗?”
这下把沈棠宁给问住了,她沉默的时间久的让他眼里逐渐露出失望的神情,她忽然心神一动,朝他招招手:“你头低下来些。”
池宴心念微动乖乖凑近,柔软的气息倏然扑近,他只觉得唇上一软,温热的触感一触即逝,整个人猝不及防怔在原地。
沈棠宁很快撤开,盈着水光的眼眸闪烁几下,面颊好似四月桃花:“好了。”
她许久没听见动静,硬着头皮抬头,见池宴仍是呆傻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由抿抿唇:“怎么了?不是……你说要亲的吗?”
池宴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嗓音透着几分低沉的哑:“我是想亲额头来着。”
他倒也没那么贪心。
“……”
“没想到你直接亲了上来。”
“……”
“我都还没做好准备。”
他每说一句,沈棠宁的头就低垂一些,到了后面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好了别说了。”她连忙打断他。
池宴意犹未尽咂咂嘴,眼睛亮亮地盯着她:“可以再亲一次吗?我现在做好准备了!”
沈棠宁忍无可忍,涨红了脸抬眼瞪他,眼尾盛开一抹春色,眼底水光潋滟,语气含嗔:“池宴!”
池宴惋惜地抿了下唇:“那留着下次。”
沈棠宁深吸一口气:“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