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水蔚蓝天
顾云淮和沈照正衣冠之后,向程明达行拜礼,送束脩。
“顾云淮/沈照拜见师父!”
程明达含笑应下。他的随从上前,接过束修,侍立一旁。
另有仆从端上两盆水,让顾云淮和沈照净手。
两个孩子将手正反各洗一次,然后用仆从送上的新毛巾细细擦干。
程明达带孩子写下“人”字,描红开笔。两个孩子再次谢过。
礼毕,张梓若和沈明珠两家设宴谢师,请程明达和燕飞他们赴宴。
两家相请,被邀请者却无分身之术。
为避免大家尴尬,张梓若提议,两家并作一处,共请夫子及前来的友人。
沈明珠抬眸瞅她一眼,默然同意。两家并一处,热热闹闹地请大家吃了一顿。
饭后,张梓若她爹和她哥拿出准备好的福寿糕分发给大家,沈照也被塞了两个。
顾云淮和沈照被直接留到程明达这里学习。
两家人各自散去。
张梓若给她爹和兄长备了许多纸笔、吃食,日用品,还有书籍,让他们带回去。
“这是新出的启蒙书籍,拿回去给孩子读。有钱了,两个孩子也继续送去读书。想在县城读,就在县城读。如果不想在县城读,就送到我这里。”
“知晓了,你快回去上课吧,剩下的福寿糕分给你学生。我和你哥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她爹挥挥手告别。她哥也对她摆摆手,“快回吧!”缰绳一扬,骡车便哒哒哒走远了。
张梓若将福寿糕分给学生和替她看管学堂的读书人。讲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回家,才发现书房桌子上放着两个沉淀淀的荷包。
心如云彩一样蓬蓬软软的。她收好荷包,把留在这里吃午饭的孩子托给牛婶,带上让人准备好的饭菜,前往程明达处送饭。
沈明珠也来了。
小反派看见张梓若眼睛一亮,就要往她身边跑。但站起身后,按捺着心中的欢喜,翩翩有礼地快步朝她而来。
“娘~”活泼轻快的声调,让张梓若都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
“饿不饿?我来给你们送饭。”
燕飞亲自来接她。
顾云淮欢乐减半,小声提醒:“师兄,沈姨也来了。你这样,沈姨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燕飞点点头,温声谢过张梓若,接过她的食盒,然后,去接沈明珠手中的食盒。
顾云淮:“……”
张梓若忍俊不禁,摸摸他的小脑袋,“快去吃饭吧。晚上回家我们再叙话。这回可要把学到的内容好好讲给我听。”
“好。”顾云淮软软地应下,催她也快回去用饭。
另一边,沈照规规矩矩地同沈明珠见礼问好。
辞别张梓若的顾云淮朝他们看一眼,转过头,追随燕飞手中的食盒而去。
沈明珠见状,也不再同沈照多说,让他去吃饭。
张梓若仔细打量沈明珠。
凭心而论,沈明珠确实姿容出色,气质不俗。
她生得花容月貌,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翦翦秋水瞳如有波光潋滟,又似含云遮雾。
娉婷袅娜,走路时环佩叮当,莲步轻移。又有着久润书香的清雅温婉气质,眉心带着点点清愁。
她前世见过的,演得再好的古装演员也不及沈明珠气质的十分之一。
沈明珠一直被她灼灼的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打量着,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她保持着端庄仪态,憋着气,默然前行。
出了竹园,走了一段路,那目光还是毫无收敛。她终于忍无可忍,“你看什么?”
第113章 张梓若怎么如此无耻
张梓若挑眉:“看你好看,长了一副好皮囊。”
沈明珠下意识想起张梓若曾骂她“长了一张到处勾搭人的骚狐媚子脸”,今日再听此话,顿觉张梓若这句话定然没什么好意。
她气恼道:“张梓若,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张梓若冷笑,“究竟是谁欺人作孽?你也不看看,因为你,一个家究竟毁成了什么样子?”
沈明珠的脸刷一下就白了。她揉捏着帕子,胸脯微微起伏,望着张梓若说话时,语调维持着平稳。
“我说过,顾秀才从山坡上滑下去划破脸,是他自找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家已经尽量弥补,拿了最好的药给你们用,还赔了大笔的钱给你们,送了几次你们都不要。你究竟想怎么样?”
张梓若翻到这段记忆,瞬间就明白了原主为什么会气愤,还有恨极沈明珠的原因。
顾秀才献殷勤,去山上给沈明珠帮忙,却滚下山坡,划破了脸。
朝廷录取官员要求相貌堂堂,五官端正。
顾秀才划破了脸,伤口愈合之后,永久性的留了个疤,再也不能走科举之道。一辈子也就是个秀才了。
沈家自知理亏,送来许多药材与银钱,原主自然觉得这都是对方欠自家的,理所当然地收下。
然而,钱财被顾秀才拿走,还了回去。顾秀才还抨击原主见钱眼开,不知风骨为何物。
原主看顾秀才因为对方受了伤,还拿着钱巴巴地凑上去,心里别提多怄火怨恨了!
她得钱无望,表示关怀,反被顾秀才批判厌恶。后又想一法子,让沈明珠划破自己的脸,作为补偿。
对方自然不可能答应。
顾秀才因此与原主狠狠吵了一架,骂她狭隘恶毒,心如蛇蝎。
张梓若翻完记忆,深觉顾秀才又渣又贱。
但对于当事人之一的沈明珠也没什么好感。
见沈明珠眼周红红,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她冷淡道:
“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你不会不知道,你跟顾秀才勾勾搭搭,对原配和孩子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吧?
你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孩子跟着你学些恶劣的品行,从根上就坏掉吗?”
“你可以骂我,但不准诅咒我的孩子!”
总是轻声细语的沈明珠蓦然提高了声调,她双目盈盈,瘦削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我同顾秀才根本就没有逾礼之处!”
“哈!可笑!多少人都看见他往你家去了!一呆就是大半天。顾秀才还常去你家帮忙。你当别人都瞎吗?”
要不村人怎么会议论纷纷?原主怎么会心怀忌恨?
“那是他找我爹去请教学问。他自己说无以为报,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权作报答。”
“报答?报答到和你探讨学问,给你送书,跟着你上山当护法?沈明珠,你问问你自己,相不相信这话?
你家人说,你夫君常年在外奔波跑商。你猜猜,等你夫君回来,听到你的风流艳事会是什么反应?”
沈明珠葱白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指甲狠狠扎进掌心。
她缓缓停止颤抖,剪水秋瞳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粉面渐渐勾起一个淡淡的快意的笑容。
“什么反应?自是把顾秀才剖坟鞭尸的反应!
你以为顾秀才是什么好人?一个衣冠禽兽!无耻的登徒浪子!我爹好心为他解答疑惑,教他学问。他竟敢生歪心思!
纵然我家不让他上门,他还是巴巴地舔着脸追上来,还故意做些惹人误会的事,说些惹人误会的话!妄图把我纳为妾室!
他算什么东西!恶心人的贱男人!竟敢趁我爹病重威胁我!
他是你们村里人,表面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世道总是苛责女人而对不追究男子之责。所有的人都骂我不守妇道,尤其你,只会骂,屁用都没有!
是!我虚与委蛇利用了他!他既毁我名声,我就把他耍得团团转!
可他那么贱,我只要看到他的目光就觉得恶心!你说的没错——”
沈明珠朱红的唇缓缓向两边勾起。
“顾秀才是被我推下山的!他活该!敢以倾慕之名对我动手脚,还说什么不嫌弃?腌臜东西!我只恨他死得不够早!”
沈明珠快意地笑着,眸中是赤裸裸的憎恶,望向张梓若的目光透着轻蔑。
“他那样的腌臜贱物,也就你这样的蠢货才当个宝!别想着——啊!”
“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张梓若紧紧钳住她的下颌骨,任沈明珠怎么抓挠拍打都不松动。反而差点把她的手给折过去。
“顾秀才不是个好东西,你以为你就能好到哪里去?
你高贵,你了不起,你看不上为之疯疯癫癫的原配!你说,世道苛责女人,可你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难另一个女人。你随便三言两语,顾秀才就转头收拾骂你的原配。
你做得多么好啊!多么清高啊!谁无辜?谁也不无辜!
别想着自作聪明!刚才是不是想对我说这句话?”
沈明珠惊愕地瞪大眼睛,因为两颊和手部的疼痛,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而下。
张梓若铁石心肠,想起昨日村中老婆婆找她聊天透露的消息。她满面寒霜,“别想着你的丫鬟在河湾村嫁了人,外出串门聊天时,就可以散布谣言,误导舆论。
也别想着把你爹的死暗暗推到顾秀才头上,他担不起一条人命。我孩子也担不起这么一个爹!
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家人和丫鬟说任何不利于我和我孩子名声的话——”
张梓若温和地笑道:“你就想想,你们家还能不能在这里立足?想想程夫子还会不会收你孩子为徒?听明白了吗?”
沈明珠双目垂泪,艰难应声,“听、听明——”
“欸,张夫子,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早早吃了饭去下地的大牛路过,看见沈明珠脸上的泪水,了然地问道,“你们又吵架了?”
张梓若早已松开手,笑道:“吵什么架?我们是在讨论诗词歌赋与人生。刚说到一首诗: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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