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冻京橙
前段日子跟着梅格小姐去爵士府的路上,梅格小姐还问索伦,是不是写信给他舅舅贝兹先生了。
她猜,是为了夏洛蒂小姐这还没有一个尘埃落定的婚事,才把舅舅叫来斡旋。
但如果贝兹先生一来,琼丝.麦考利夫人又在,他势必会看出温菲尔德先生的破绽,产生疑心。
到时候,要是这件事被泄露出来,玛格丽特都不敢想,这宅子里的人际关系会紧张成什么样。
要是索伦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打了个冷噤,不敢往下想。
要真是这种情况,留在老夫人身边还是离勾心斗角太近。
若是她没有别的出路,当然要咬着牙斗天斗地,可她现在有出路了,何必沾这些事?
可要是立马就辞职走人,也没必要,一是姨父那里没有正当的说辞,二是现在攒的钱还不够多。
至少得等到明年开春。
看来,还得想办法,换到一个相对边缘的位置去,暂且苟上几个月。
玛格丽特想了半天,也没什么主意,她找出来一包硬邦邦的黄油饼干填填肚子,小刀削了一些火腿片,草草的敷衍了一顿。
直到晚上,哈洛特来敲门借她房间的澡盆用,才看出了些端倪。
“你怎么连屋里的炉子都不点呀?”
哈洛特提着热水进来,先帮玛格丽特把炭火点上,扇了扇。
“噢,我刚刚想事情,忘记了点。”
哈洛特将热水倾倒进桶里,锁上门,就十分自然开始泡澡,又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只是在想,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老夫人身边,到别处干活,还能轻轻松松的呢?”
她顺手拿起今天买的手套,比了比,觉得好看又舒服,可也确实贵,花了足足半周的薪水。
还好在这里工作不用操心吃住,还好她不指着这点薪水。
哈洛特还是第一次在庄园里用澡盆,她正惊叹于管事们的好待遇,听了玛格丽特这话,十分不解。
“怎么忽然说这个,难道是因为今早弄丢了老夫人的书那事儿?
不过,贝思不是说,老夫人不仅没有追究你的错,还让你不要担忧吗?
她老人家好像很喜欢你呢,留着她身边不好吗?
又受尊敬,又有好处得。”
中午午餐时,贝思特地把上午老夫人书房里的事情在小餐厅散播了出去,将玛格丽特在老夫人跟前的面子捧起来。
不过一顿饭,全府上下的仆人都晓得了这件事。
玛格丽特自然是耳闻了的,就凭同事们对她一路又是打招呼又是嘘寒问暖的热情样就能知道。
他们恐怕都相信了这故事表面看起来的模样。
哈洛特看她这一脸苦楚不可言说的模样,不由替她设身处地了起来。
“不过,你既然说想走,那就必然是没她们说的那么好。”
“要是真想换,那我就帮你留意着,看几个少爷小姐身边有没有什么机会。”
哈洛特拍拍胸脯做担保。
玛格丽特暂时不想这事儿了,她点头,起身去衣柜里取了贝思给的裙子。
“这衣服我穿有些紧,但是贝思给的,不好不要,送给你吧,我回头跟她说一声。”
哈洛特收了,欢喜的很。
一夜过去,清晨时炉火熄灭后的余温还很温暖。
玛格丽特睡的不怎么踏实,起床一照镜子,一眼眶的乌青颜色。
就好像被昨天的事情给魇到了,她睡着后,断断续续的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里的内容杂乱无章,让人感到痛苦,但清醒之后,她又什么都忘记了。
唯一,有一幕特别清晰,牢牢的印在脑海里。
那是梦醒之前的最后一幕,索伦站在一点光亮也没有的深廊里,上身轮廓模糊,看不清模样。
但是,似乎可以看清的是,他手背青筋暴起,戒指上染了猩红的液体,上拎着一把匕首,那种猩红液体顺着锋利的刃“滴答”“滴答”
“玛格丽特,你还犯困呢?喝蜂蜜柠檬水吗?”
一声玻璃杯清脆的“砰”想让她从反复回忆中清醒,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
玛格丽特回过神,继续搅动勺子,点头对厨娘太太说道:
“我喝,谢谢。”
厨娘太太往她的杯子里放了一块干柠檬,又添上大勺的蜂蜜。
她按了按太阳穴,灌了一大口这又酸又甜腻的饮料,才感觉自己又从那种阴翳的梦里活过来。
怎么偏偏会梦到这个呢?
她想,一定是昨天见了他,把他和那些充满血腥的故事情节给梦混淆了。
与此同时,阿曼特走进来用餐,满脸兴高采烈的与玛格丽特打招呼。
“早啊,玛格丽特,你是没睡好吗?
怎么眼眶黑成这样,我那儿有两只薰衣草芯的枕头,晚上给你拿去一只。”
玛格丽特冲她笑一笑,低声说道:“没什么,昨天晚上肚子疼,实在谢谢你,但枕头就不用了。”
她简单的答复两句,将杯子里的水喝完,起身去了女管家工作间,拿今天的报纸和信。
……
第33章 一更
庄园外,山峦雪后晴天,但阳光力度微弱,建筑物内部依旧湿润寒冷。
如今是十一月了,月中就是府里盘账的日子。
等账目盘完了,月底就得将各个地方的账单签掉。
到十二月,就没那么忙乱了。
在银行有信誉的大户人家,采购杂物都不用立即拿出钱来花。
每个地方的管事,每周都会写单据,向罗莎上报需要的物品数量。
然后罗莎就会统一写成采购单叫商人给送来,每一个月或者三个月结一次账。
供应商人寄给女管家账单的时候,罗莎要把这些管事写的单据全都笼统起来,拿去给女管家审核。
确认没有误差,女管家就把账单签了。
如果女管家对某一项开销有疑问,就需要这处的管事来解释疑问。
玛格丽特从排屋出来,正走到的时候,珍妮正在里面回话。
女管家戴着眼镜,眯着眼问她:
“为什么特雷西亚夫人屋里这个月有五六件银器要修,还碎了一套瓷器。”
这损耗数量足足是平时的两倍。
珍妮一脸心累,弱弱说道:
“是约翰勋爵朝仆人发脾气,在屋里砸东西,不小心给毁了。”
她说着,从围裙里拿出一只皮面小笔记本,打开来递给女管家。
玛格丽特敲门,走进来,与她们两个点点头,到旁边的桌上取了今天的报纸和信。
旁边女管家看着这日记本上关于消耗品的每日折损总结,沉吟了一会儿。
看得出来,珍妮处理这样的事情已经早有了经验。
每天都工作留痕,损耗了什么,时间地点人事都记录在册,要求证也简单。
女管家没有疑问了,她抬手将单据签掉,推了推老花眼镜,对珍妮道:
“劳烦你把罗茜叫来。”
玛格丽特在旁边清点数量,听了一耳朵,不由感叹这约翰勋爵还真是老毛病不改……
她将这些东西收在手中,与女管家打个招呼确认,又扭头走出门去。
在老夫人房间外的玄关里,靠墙有一排置物的柜子,原先贝思每天在这给夫人准备肠胃药。
现在夫人病好了,玛格丽特就先在这把信的蜡封拆开,把纸页拿出来展开成一摞摞。
她低着头,囫囵扫一遍,按照内容的重要程度来排序。
顺便,又把报纸过一遍,用铅笔给老夫人关注的内容打上记号。
房间里,夫人起身了,在餐桌用过餐,去了盥洗室如厕。
玛丽在外面将餐盘收拾掉,装进篮子里提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玄关里心无旁骛的玛格丽特。
她见了,心里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这些信以前只有女管家和老夫人能拆。
现在玛格丽特也有了这个权利,她甚至还能随意处理,替老夫人起草回信,好像难以取代。
玛丽顿时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整天擦桌子收盘子的工作索然无味,即便随时换一个人来做,也不会有谁发觉不同。
要说写字读书,她自认为也并不是一点都不会,可就是没机会。
她瞧见玛格丽特写的字,收回目光,沉默地将篮子拿出去,交给杂工。
玛格丽特回头,瞥见她出去了,抬手搁下笔,走进里间。
老夫人如厕回来,杵着拐杖到了起居室坐下。
冬季新换了一套陈设,屋里的薄帘,换成了更厚重的绒布,拉上之后透不进冷风。
玛格丽特站在旁边,老夫人表示对今天的重要新闻不感兴趣,她就开始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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