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冻京橙
说罢,她想起这点好处,从口袋里掏出小包杏仁糖给玛格丽特。
“喏,这个送你吃,以后要带什么记得还找我,夏洛蒂小姐每周都会放我出门去给她买东西。”
巴蒂斯塔在小姐身边久了,与小姐关系亲近,可以摸鱼放空的机会也很多。
玛格丽特接过她的零食踹兜里,点头说好,放了鸡毛掸子,在旁边的台子上拆包裹。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梅兰妮给了她什么。
拆开扎紧的麻绳,打开纸包,首先是两张简短的便条。
今天阴雨,巴蒂斯塔一早跟着下山运蔬菜的杂工一起去了镇上,那杂工怕雨大,取了蔬菜后脚也就要返程。
巴蒂斯塔于是没有多少停留的时间,便让梅兰妮有什么话少写两句。
拿起纸片,梅兰妮说她会把镇上要修建赛马场的消息告诉姨父,说这消息恐怕能解姨父的燃眉之急。
又恭喜玛格丽特能靠文稿赚外快了,说会帮她秘密的来往信件,不让任何人知道。
最后,梅兰妮说这包里有吃的喝的用的。
有梅子酱,她爱吃的腌橄榄,袜子两双,还问她觉不觉得冷,下回送两张毯子来。
因为梅兰妮这个好人,玛格丽特摇了摇头,仿佛瞬间把最近的倒霉事儿都看淡了。
她将便条塞进口袋里,与弗洛妮说了一声,将这些东西放在储物间里待会儿来取。
临走时,巴斯蒂塔还说,今天府里的人都被爵士府请去做客了。
小姐不在家,她打算回房睡整个中午。
回了餐厅,走到早餐专用的小圆桌面前,准备收拾使用过的餐具。
食物大多都还原模原样。
看起来老太太胃口不是很好,虽然没几样东西,可每一样也都只是沾了沾。
只不过喝了半壶红茶,奶缸空了。
这一桌的小碟小碗,十分难收拾,怕磕了碰了就不成套了,玛格丽特无比小心。
不过,做女仆有一点好,不用接触最末端的劳动。
将要清洗和倾倒的东西撤出来,就可以一篓子交给杂工,后面的工序就与玛格丽特无关了。
记得曾经看过某个博主讲,十九世纪的小店老板都喜欢招一个童工做女仆。
一个人操办所有家务,不仅得哄孩子还得烧火做饭,还得看店,如同奴隶一样。
最后那女仆发了疯,将雇主的孩子给摔死了。
这故事给当时玛格丽特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的震撼,诚然当时她没想到自己会穿越。
不过还好,眼下没命苦到那种程度,好歹进了一个大户,每天还能有点休息时间。
她安慰着自己,取了块湿抹布默默擦拭桌面。
今天府邸里没有人来看望老夫人,没有客人,工作量就少。
巴蒂斯塔说爵士将府里人都请去做客了,也就是说梅格小姐去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赛马场的事情老夫人有点感兴趣。
梅格小姐作为老夫人没出嫁的女儿,平常主要是挂个名,帮老夫人打理没什么收益的名誉性项目。
包括给各种公学和机构的投资,说白了梅格小姐也只有个牵线搭桥出项目书和跟人一起剪彩的作用。
最后决定掏不掏钱的还是老夫人。
她老人家由于是个寡妇,至今还为丈夫服丧,穿黑裙,戴珍珠与纱料。
早晨冷,虽然起居室有壁炉,却还围着一块乌黑的重缎披肩,这披肩四个角有细米珠作流苏,挽结成坠子,莫名摩登。
老夫人举着报纸,这一份是曼彻斯特的城市日报,快马加鞭,日期十分新鲜。
她老人家翻了翻,一般只看工会登出来的消息,和与自己相关的新闻,如果有时间,下面的杂文她也会看一看。
前两天感冒还没好,盯一会儿铅版字眼睛就不舒服,老太太摘下玳瑁眼镜,揉了揉眼角。
旁边玛丽端着托盘走过来,将茶水摆在旁边小桌上。
老夫人将眼镜交给她,叫她去换副轻的来。
玛丽点头,细心地问:“换银框的那一副好吗?”
老夫人想了想说可以,抿一口茶又继续看报纸。
如今深秋,全英格兰的农庄和牧场都完成了今年的最后一次结算。
最近的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粮食价格一年比一年高,要求降低进口税的言论。
老夫人看的累了,将报纸放下,玛丽取个眼镜不知道怎么还没回来。
她老人家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瞥到了正在擦拭餐桌重新摆放餐垫的新女仆。
昨天贝思来说过一嘴,老夫人知道了这女仆的名字,知道她以前做什么的,方便使唤。
玛格丽特正摆好东西,远远的听见旁边起居室老太太在叫她。
赶紧放下抹布,擦了擦手,走过去。
“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玛格丽特在窗边站着,十分拘谨。
老夫人没太在意她,只是将报纸递了过来,戴着首饰的手指点了点某个段落。
“你接着这里,往下念。”
玛格丽特有点懵,她点点头,杵在旁边,口齿清晰,字句流利的一句一句往下读。
好歹也是搞写作的,没什么长难词汇她不认识。
老夫人瞥她一眼,又慢悠悠地阖上眼皮,靠在椅背上,像睡着了一样听着。
玛格丽特一遍轻声念着,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被里面的内容拉进了思绪。
这上面说,因粮食和土地作物的进口税颇高,工厂主们为了逐年增长的成本叫苦不迭。
许多商人新贵都在正在积极游走争取下议院席位,想取缔对资本产业发展不利的法条。
然而,英格兰的本地作物价格居高不下,受益的,正是土地贵族阶级。
想改革,老牌上流社会第一个就不同意,四处打压这种出身与政治倾向的议员。
这两种立场的双方经常在各种场合互喷的唾沫横飞。
光是读报纸,玛格丽特就莫名感受到一股飓风即将形成,它未来似乎会席卷着整个国家。
这两者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谁最后能犟的过谁。
看来,老夫人决策温菲尔德家族做的种种举措,包括家族里的联姻,南方撤厂,都是有迹可循的,都是为了在这种矛盾中自保。
她老人家对未来的预判是什么,她的倾向是什么,似乎都说得通了。
但是,玛格丽特猛然记起来自己好像是个穿越女噢。
尽管上辈子学习成绩拉胯,只知道吃喝拉撒玩花钱,可毕竟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
她并不知道这些关键事件的准确年份,可还算大概清楚历史轮廓。
可在眼下这个年份,正是摄政王时代,工业革命的气息才刚刚萌芽,维多利亚女王都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
恐怕老夫人向贵族阶级示好的举措,至少近十五内年是可行的。
读到最后,玛格丽特回过神来,她吞了吞口水,将报纸放回茶杯旁边。
老夫人悠悠转醒,睁开眼。
玛丽不知何时已经端着眼镜在旁边站着了,她看起来等了很久,但不敢上前打断,只能望着。
她有些复杂的看了看玛格丽特,将腰弯的更低一点,把东西呈过去。
老夫人取了眼镜,戴上之后又取起别的东西看。
玛格丽特见这里似乎不需要她了,便后退两步,与玛丽对视一眼,看了看角落里的大座钟,转身离开了。
临近十一点一刻,她回到储藏间,帮弗洛妮将最后几张报纸熨烫完,简单的交接了工作。
她打算储藏室用了差不多半小时,正好到饭点,弗洛妮上岗时间到了,她要去给老夫人布餐。
正中午,雨停了,出了一点朦胧的太阳。
玛格丽特揣着梅兰妮给的那些东西,回了宿舍。
屋子里,哈洛特正跪在玛格丽特床上。
手里拿着一块不太厚的棉布,打了几个褶子,用小图钉固定在窗框上四角,用来挡风。
这是二人早就谋划要做的事,卡洛琳小姐出门了还没回来,她今天事物清闲,便动了起来。
玛格丽特将瓶瓶罐罐放在桌上,又把袜子分给哈洛特一双。
她接受了让放床上,继续用小锤子钉钉子,一面追问她:“怎么样?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不就那样,我现在看见东西就想着怎么擦,还念了一会儿报纸,口干舌燥的。
唉,还是约翰勋爵好照顾多了。”
至少约翰几顿大餐都是跟着长辈们吃的多,无需她收拾。
也没有什么正经的重要东西,就那几本书,一收拾就好了。
事儿虽然也不少,可不让人随时感觉精神紧绷。
玛格丽特从早起去贝思手下到现在,就像个陀螺一样旋转,实在累的不行了,脑壳都麻麻的。
腰也酸,背也痛。
她从柜子里拿了个叉子出来,撬开腌渍橄榄的玻璃罐盖子,叉了一颗出来,塞进嘴里咀嚼。
味道十分独特,又酸又涩又咸,到最后竟然回甘。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很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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