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云琼蜷曲的手指猛然攥紧。
他猛烈喘息起来,感觉胸膛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就要燃烬他残存的理智。
云琼知道,白若松就是这样的人。
平日里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怯生生模样,可一旦她想要从谁那里得到什么,打探什么消息,又能立刻识破别人的软肋,几句话就把彼此的距离拉近。
比如港口那群搬运工,她就降低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和她们放在相同的给东家干活的苦命人上,瞬间就博得了那些搬运工的同理心。
再比如李逸,她知道李逸耳根子软,爱听夸奖,只要捧着她,她就容易被套话。
再比如他自己......
她确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应该对他说什么,才能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御,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交给她,自己则留一个破漏的身躯。
他保留着这个敞开着那个大洞,就是想着哪一日她不要他的东西了,他还能塞回去缝起来。
可她偏偏那样残忍,非要扑在他身上,吵闹着要让他提前缝好自己的身躯,不许他做将东西收回去的准备。
她怎么能......又怎么可以......
云琼感到一阵无力,有无数的话语在嗓子眼里滚了又滚,最后只化作一个字。
“好。”他终究举了白旗投降。
白若松于是笑了起来。
“吱呀”一声,年久失修的破败木门被人推开,十七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她右手中握着的那把短匕赤红一片,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温热的液体。
“问出来了。”她说。
第61章
刚给崔道娘处理完伤口的路途年不得不被喊过来,给奄奄一息的唐子季处理伤口。
他袖口还带着剜腐肉留下的血渍,抱着自己的药箱站在门口,面色黢黑。
“怎么弄成这样?”
“她嘴太臭了。”十七面不改色道。
白若松用脚趾头也知道,唐子季大概是说了什么咒骂唐平的话,惹毛了十七姑娘,被她公报私仇一样地修理了一顿。
路途年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下唐子季的手脚:“手脚的筋脉都断了,这人治好也废了。”
白若松闻言还觉得蛮惊讶的,十七姑娘毕竟是漕运长嵘分帮的人,居然对自家的少帮主下这样的狠手,难道传回分帮里头不会有问题吗?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白若松赶忙招呼道。
私刑可是触犯大桓律法的,她怕等会易宁过来看见了,要铁面无私地把十七逮起来。
十七点了点头。
几人没有进房间,而是去了院子中间。
这个庭院中间有棵浓荫蔽天的巨大树木,让白若松一下就想起了刑部司的那棵大槐树。树下是浅灰的石墩子打造的一套矮桌和配套的绣墩,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刚刚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亲卫此刻又突然出现,手里端了一个铜盆,往桌子上一放,里边是清亮亮能倒出人影的井水。
云琼没说什么,于是白若松只好替他对十七道:“先洗洗吧。”
十七姑娘将匕首用帕子裹了先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才挽起袖子,将双手摁进了水盆中。清凉的感觉舒缓了一丝神经的疲惫,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望着水面上缓缓漾起的一丝血线,这才开了口。
原来,唐子季这些年仗着自己副帮主的身份,一直背地里在和青东寨做一些不好的生意。唐平有次盘账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便和唐子季大吵了一架,失望之下撤了她副帮主的身份。
此次白若松他们前来分巡,青东寨上下戒备一心,企图控制漕运港口。唐平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带人与青东寨的人在港口对峙,甚至还动了手。
青东寨在陇州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深知漕运树大根深,不愿与其撕破脸,便在表面上撤了人,背地里却联系唐子季,要求唐子季做内应。
唐平毕竟是唐子季母亲,她一开始拒绝这事的。
后来唐平和白若松一行人做交易,带着车队行进的路上,唐平和唐子季二人又多次发生分歧,唐平在气恼之下说出要写信给总舵要更改分帮继承人的身份的事情。
之前唐子季就算再不满,也深知副帮主的职位根本算不了什么,自己迟早是要坐上帮主的位置的。可唐平居然打算把帮主的位置,都拱手让给他人,这让唐子季起了杀心。
只要在唐平写信之前杀了她,自己就还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随后唐平便写信去青东寨告了密,吐露了白若松等人的行踪,并且在信上写了交换条件,让青东寨等人顺便将唐平也一道杀了。
白若松听罢,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便问:“她只写了一封,之后没再写?”
“没有,只有那一封。”
这就真是奇怪了。
白若松正撑着下巴思索,便有亲卫前来,在云琼耳边嘀咕了什么。
云琼点头,转身对白若松和十七道:“黄巡使来了,正同易郎中说话。”
白若松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黄巡视”正是沈元身旁的师爷黄锐,立刻站起身来道:“黄锐那老狐狸,肯定有什么消息,我们快过去!”
十七快速把匕首在水盆里涮了涮,收进刀鞘中道:“我也去!”
几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前厅的时候,易宁正坐在黄锐旁边低头看着些什么。听见哒哒的拐杖拄地声,几人抬起头来望出去,刚好就看见白若松抬脚跨过门槛,拐杖底在门槛上绊了一下的全过程。
旁边的孟安姗“哎”了一声,李逸脚底板都运着气抬起来了,旁边大山一样的云琼手臂一伸便把人捞了起来。
拐杖“啪嗒”落地,白若松只感觉到那钢铁般坚硬有力的手臂横过自己的胸口,一勾,直接就把自己提了起来。
她双脚离地,被提着走到了易宁旁边,摁到了圈椅中间。
易宁皱着眉撇开脸,孟安姗眼珠子提溜着往旁边转悠,李逸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黄锐直接目瞪口呆,那双又窄又长的狐狸眼睛差点瞪成了圆形。
云琼面无表情地又返回到门槛边,弯腰捡起了那把拐杖,拍了拍上头的灰,靠放在了白若松圈椅旁。
白若松也有些惊到,直愣愣看着云琼,云琼长睫一颤:“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不清不楚,什么给她留一条退路,全都是放屁!
才刚一说开,他就迫不及待在众人面前表演,他明明很乐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白若松嘴角一扯,最终只嘟囔了一句:“你力气还挺大的……”
李逸听着感觉牙酸,觉得白若松当真一点也不了解云琼。
云琼那可是在上了马背,把五十二斤的湛金枪像木棍一样舞得虎虎生风的男人,提个弱鸡书生简直不是事。
整个云血军,就没有敢见了云琼提个人还会上来夸两句的,也就李逸了解一些白若松,换了不了解的人一准会认为她是在阴阳怪气嘲讽人!
她胆战心惊地望过去,果然看见不了解白若松的钦元冬一下就被这句话整生气了。
白若松只感觉后脑勺被一个视线灼得火辣辣地,不适应地摸了摸,转过头去,就看见面上横着一道刀疤的高大女人正在瞪自己。
和诧异的黄锐不同,她瞪人的视线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剐着白若松,瞳眸里险些要冒出火星子来。
不明真相的白若松还以为她是不满自家大将军给她跑腿拿拐杖呢,耸了耸鼻子,挺直了脊背,只当没看见。
易宁咳嗽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回来。
她面色不大好看,用眼锋一扫白若松,白若松立刻又像鹌鹑一样缩回了脖子。
“黄巡使带来的信。”易宁说着,把信先递给云琼。
“其实也没什么打紧的。”黄锐很快就又把自己的情绪藏在了笑眯眯的面皮下,对着云琼道,“不过是和刺史通气的求救信罢了,毕竟大家都被圈进,我出府衙需要一个正当理由。”
云琼把纸接过去的空挡中,白若松扫了一眼,看见落款上写着“沈元”二字。
黄锐:“沈元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她平日里自诩好人,最不屑刺史那阴毒之人,如今却也不得不写信于她求一个自保。”
云琼看完信,随手就递给了白若松。
白若松受宠若惊,要知道一般这种东西可是轮不到她看的,便是程少元拿来的那封证言,她都只是凭借大家的只言片语猜测了个囫囵。
她先看了一眼易宁,发现她没有反对,随后才接过信纸扫了一眼。
果然如黄锐所说,这封信没什么打紧内容,只有在最后,沈元言辞恳切地请求陇州刺史就算不能保下她,也千万要想办法保住她的正君。
白若松想起沈元和她说起自己无子无女的时候,身上散发的那种落寞感。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纳侍或者和离令娶,说明她的确十分珍爱自己的正君。
她正看着呢,便听见一旁的云琼开口道:“既然送求救信是正当理由,那不正当的理由是什么?”
黄锐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纯白布帛:“自然是来帮助大将军的。”
那布帛看着平平无奇,摊开后拿桌上的茶水一浇,竟显出了黑色的墨迹,原来是一张與图。
图上不仅画清楚了地形,房屋,甚至还密密麻麻标注了人员布防,轮班时间。
白若松马上明白过来,小声惊呼道:“是青东寨?”
黄锐点头:“我并非一个人来的陇州,还有另外一位同僚,正潜伏在青东寨。”
白若松有些诧异。
她不知道黄锐是暗巡,一时惊诧于御史台监察院居然还要干探子的活。
“其实,原先最好的办法是先查陇州刺史,再带兵剿了青东寨。”
毕竟青东寨这么多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是如果先剿匪惊动了陇州刺史,那他极可能毁灭证据,随后收拾细软跑路。
“但是现在有一个极待解决的问题,你们应当已经知道了,青东寨还干了贩卖人口的缺德之事。根据我同僚传来的消息,这些被贩卖的男人皆是相貌端正的良家子,会通过货船由水路转出,暂时还没有办法得知会转去哪里。”黄锐目光灼灼环顾众人,“而下一次出货,就在三天后。”
她刚一说完,白若松立刻想到了唐子季与青东寨暗地里往来做生意的事情,刷一下就转过头去看十七。
白若松这一动作实在太大,使得即便是不知道事情缘由的人也跟着她一起去看十七。
十七其实并不算是一个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举着匕首去刑讯逼供唐子季。此刻被一大群人看着,她眨着眼睛一头雾水,居然还问了句:“怎么了?”
“十七姑娘。”白若松斟酌着开口道,“唐子季和青东寨所做的那些不好的生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十七哪里知道啊,她虽然一直跟在唐平身边,但唐平只当她是个小丫头片子,并不同她说这些事情。
她摇了摇头,但是大家的目光实在是太炙热,她忍不住提了一嘴道:“我听她们吵架的时候,帮主骂过少帮主,说她做的这些事情猪狗不如。”
唐平自己也是三教九流出生,什么事情能让她这样大为肝火,指着自己的亲女儿骂一句猪狗不如?
易宁也从这几句对话中回过味来,虽然她并不知道唐子季的事情,但已经自己推断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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