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一宇
想明白了这一点,黛玉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皇后娘娘会请她哥哥帮忙。
但黛玉立马想到了另一点: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后娘娘以及整个李家,都是站三皇子了?
都说两江总督是陛下最信任的官员之一,还听说,正是这位新任两江总督大人,带兵抄了甄家。
看来,自己日后要面对的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说起江南,那甄家有些人进京了,要盯着点儿才是。”皇后不喜欢甄家人。
这些话,他们母子丝毫不避讳黛玉,接下来的两天,黛玉住在皇后宫中,偶尔也会听到她们母子议论朝局,或者后宫。
皇后更是直白的告诉黛玉:“你在国公府住了那么些年,想来内宅斗争也看了不少,但这比起来算不了什么,等着你成了怡郡王妃,你会发现,这皇室宗亲之间,更是了不得。早点做好准备,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很放心。想知道什么,拿不准的事情,都可以问顾嬷嬷和许嬷嬷。”
黛玉离宫的时候,皇后给她一本书。蓝色封皮没有书名,翻开一看吓了一跳,《圣祖仁皇帝庭训格言》。
圣祖仁皇帝,就是才去世两年的太上皇。
黛玉的手一抖,想起皇后娘娘说的话:这本书,是皇子们都要学的,你多看看,大有益处。
定了定心神,马车到了荣国府大门。
黛玉回到潇湘馆歇了会儿,就叫了春纤来问这两日荣国府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这一次进宫,紫鹃雪雁都跟着,留了春纤看家。这小丫头比雪雁还小些,是建了这园子后才调过来的,经过紫鹃雪雁的调理,如今越来越有灵气。
“原怕姑娘从宫里回来有些累,想着明日再来向姑娘汇报。”春纤待黛玉喝了口茶后,才继续说,“宝二爷房中裁撤了不少人,而且,袭人也被送出去了。”
这话一说,不只是黛玉,就是旁边的紫鹃雪雁,也都齐齐吓了一跳。
雪雁到底年纪轻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别人都出去了,袭人姐姐可是宝二爷院子里的头一人,也定然是不想走的吧?”
春纤忙点头:“大概不是袭人姐姐自己愿意的,我虽然不清楚状况,但听人说,是太太做主,撵了袭人出去的。只是到底伺候宝二爷一场,留了面儿,不叫说是被撵出去的。”
被撵出去的?那看来,定然有个大故事了。
春纤还是太稚嫩了,打听不到,紫鹃第二日,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来讲给黛玉听。
第28章 宝钗用计赶走袭人(上)
紫鹃打听到了袭人被撵出去的始末。
自打宝钗嫁过来,发现一切和她预想的根本不同。首先就是宝玉,一直以来在宝钗眼里最会怜香惜玉的宝玉,此番竟然能做到一直对她冷着一张脸,从成亲到现在,根本不碰她,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有时候,必须有事情要说的时候,宝玉常常都是通过袭人来转达。
于是宝钗就发现了第二个和她想的不同的事情,更准确的说,是人。
袭人是个有城府的丫头,这一点宝钗当初在试图拉拢袭人的时候就知道,但宝钗还是低估了袭人的手段。
袭人太能拿捏宝玉了,同时,连太太也很看重袭人。这于宝钗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直白点说,将来若真的将袭人提拔起来当了宝玉的姨娘,那自己的麻烦事儿才多。
既然于自己可能是个祸害,那还是及早除去的好。
就在宝钗思索着怎么除掉袭人的时候,同样想做宝玉姨娘的秋纹递来了枕头。
这消息让宝钗狠狠吃了一惊:宝玉和袭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换句话说,袭人名份上还不是姨娘,身体则已经是宝玉的姨娘了。
这更让宝钗担忧,更加就让宝钗坚定了想法:尽快将袭人撵出去。
但袭人一来是贾母给宝玉的,二来又讨了太太的喜欢,就连府上众人,对袭人也都几乎是满口称赞的。
宝钗叫来莺儿,主仆二人低语一阵。
中秋节前,袭人回了趟家。这事儿一早就向宝钗请示过了,宝钗也大大方方赏了袭人几样东西:“一点儿小意思,拿回去,和你家里人团团圆圆吃个饭。”
袭人一向觉得宝钗大方,领了赏谢了恩,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没想到的是,晚间回来,倒是听了一耳朵官司,是两个婆子,在那儿议论周姨娘生病的事儿。
“说起来周姨娘也真是惨,一辈子无儿无女的。”
“做人姨娘,哪有不惨的,你看赵姨娘,生了三姑娘和环三爷,又能如何?还不如周瑞家的得脸呢。”
“赵姨娘还可以说是老太太给的,是府里的家生子,周姨娘呢,连家生子都不是,谁叫她当年狐狸精似的,爬了老爷的床。”
“可不敢胡说,要是给人听了去。”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说到底,还是周姨娘自己不懂事,这回这一病,只怕是不成了。”
“可不是么,病的那么严重,连个大夫都没人给她请,我看只怕是不行了。”
“太太不让,谁敢替她请大夫。”
......
袭人一脸苍白,不敢再听,跌跌撞撞回了房内,躺在床上都在想那几句话。
袭人自然是见过周姨娘的,比起时不时就要闹一场、让王夫人都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如何的赵姨娘,周姨娘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
袭人也曾不止一次听丫头婆子们夸,说周姨娘懂事,就连王夫人,也曾说过,周姨娘叫人省心。
可如今,怎么会这样?太太不让给周姨娘请大夫?想到无儿无女,袭人更是有些痴傻,她想起那一年宝玉一脚踢在她的心窝子上,后来还吐血了。
难不成,自己也会和周姨娘一样,无儿无女吗?想到以前和宝玉亲热,袭人红了脸,脑子越发不清醒。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袭人姐姐,袭人姐姐......”
听见有人叫,袭人虽然很困,但还是赶紧睁开眼。
“秋纹啊,有什么事儿?”袭人揉了揉眼睛。
“姐姐,等会儿奴婢偷偷求求二爷,给姐姐找个郎中。”秋纹伸手摸袭人的额头,“哎呀,烫得吓人。”
怎么自己什么时候也病了?
“可不能让二奶奶知道,不然二奶奶就要打死奴婢了,哎,姐姐要是这些年,能给二爷生个一男半女的也好啊,莺儿那蹄子,不就是生了儿子才当了姨娘的。”秋纹一面给袭人倒了水,端过来。
袭人刚接了水,外头莺儿就怒冲冲的进来了。
“好哇!你还敢来看她!二奶奶早就吩咐了,这样不要脸的奴婢,拖出去打死都不为过!”
“拖出去卖了!勾引主子的贱蹄子!”
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涌入那么多的婆子,一个一个目露凶光,嘴脸丑恶。
“不,不要......奴婢不敢了......”
瞬间的跌落感,袭人一下子睁开了眼。
原来是一场梦啊,迷迷糊糊的,她盯着蚊帐,心里却着实害怕起来。她不知怎的,想到了被撵出去后没几天就死了的晴雯。
是报应吗?
她会不会比晴雯的下场还惨?
现在,她该怎么办?自打宝二奶奶进了门,对自己仍是客客气气,可真要做什么事儿,好像二奶奶都更倚重秋纹和麝月。
二奶奶看起来和善,从来不责骂她们这些下人,可越想越觉得可怕。要是二奶奶知道,自己和宝玉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会怎么样?
但一想到,二奶奶和宝二爷都还没有圆房,不知怎么的,袭人又涌上来一股子细细的甜蜜,还有赢了二奶奶的感觉。
幸好是如今这个二奶奶,要是换了林姑娘,二爷的眼里只怕早就没有自己这个丫头了。
但林姑娘的话,喜欢生气都写在脸上,可不像这个二奶奶,看不出喜怒。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袭人看了看发白的窗户纸,已经没了睡意。胡思乱想中,听见宝玉已经起床,忙就赶快披上衣服,出来伺候。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过?”宝玉见袭人眼圈红红的,关心的问。
“没怎么,沙子迷了眼。”袭人怎么能说自己的担心和忧虑呢,毕竟都是些没影的事儿。
“何苦哄我,这天都还没亮,你又没出门,屋子里哪里来的沙子?”宝玉叹口气,现如今的状况,真的一团乱,他知道自己没用,看着袭人,想到去了的晴雯,更是心痛。
“二爷也知道天还没亮,那就多睡会儿。”袭人兑了温水给宝玉喝,然后起身把杯子放好。
宝玉却拉着她的手,道:“横竖也睡不着,你陪我躺会儿,我们说说话。”
说着就把袭人拉了躺下,却听的旁边房间里,宝钗咳嗽一声。
袭人狠狠吓了一跳。
白日里到宝钗身边伺候,却看不出宝钗有一点儿的反应,似乎那一声咳嗽,是宝钗睡着了无意的。
但袭人却越发提心吊胆起来。
等着偷偷去看周姨娘,见她瘦的皮包骨头,只剩一口气,袭人更吓得六神无主了。
第29章 宝钗用计赶走袭人(下)
袭人就这么浑浑噩噩到了中秋节,听闻贾母王夫人等都进宫去了,袭人越发愁了起来。
当初太太还给自己二两银子一吊钱,可如今太太也不理会自己了。而且现在,都是宝二奶奶管家了,不只是袭人,就是外头丫头婆子都说,宝二奶奶比琏二奶奶,还厉害一层。
中午时候,宝钗让莺儿吩咐厨房,说伺候二爷的丫头们都辛苦了,该好好酬谢一番,让厨房做几道好菜,钱由她出,送到这里来,给丫头们,也算是一起团圆热闹过节的意思。
宝钗宝玉当然不和她们这些丫头一起,莺儿来找袭人。
“袭人姐姐,既然二奶奶说了,让咱们一起过节,姐姐看看,等会儿摆在哪里?我还向二奶奶要了好酒,桂花酿呢,咱们也好久没有一起松快松快了。”莺儿笑眯眯。
“不只有酒,二奶奶还让人送了月饼来,双蛋黄莲蓉的、枣泥玫瑰的、芝麻火腿的、五仁的,让人看了就嘴馋。”秋纹端着月饼,身后一个小丫头也端着,看来真不少。
袭人放下心中忧虑,起身帮忙,她素来被称赞贤惠的,这时候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没有主子在,一院子的丫头们都很高兴,又有莺儿的刻意引导,大家吃吃喝喝的好不快活。
也不知道是自己最近想得太多,又或者她们可以敬酒,不知不觉袭人都有几分醉了。
“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姐姐们饶了我吧。”袭人见莺儿要来和自己喝一杯,忙摆手。
“得了,袭人姐姐这是看不起我了,往日里姐姐妹妹的,竟都是假的了。”莺儿虽然是玩笑话,可到底是宝二奶奶身边最受倚重的,袭人不能驳她的面子,也只好饮了这一杯。
到最后袭人都快分不清她们谁是谁了,莺儿见状叫秋纹扶了袭人回去歇着。
袭人躺在床上,醉酒让她迷迷糊糊睡了起来,半梦半醒时候,宝玉进来了。